朝宛咬著唇,狼狽離開試鏡場地。
退出試鏡,明明是自己期待的。
不知道怎麼了,心裡卻很難過。
…
季檀月目送朝宛離開,笑意收斂,把劇本放回桌上。
眸中始終維持著的柔和淡去。
“季老師,試鏡馬上開始。”
導演以為女人不認識朝宛,隨口解釋,“剛才那個小姑娘,她自願退出了。”
自願。
季檀月唇角稍揚,神色依舊如故,卻藏了些細微嘲弄。
“好。”她答。
很快,晚場的第一位試鏡演員敲響房門。
小姑娘長相甜美可愛,演技雖然不是特彆出彩,但能看。
導演很滿意,欣然劃為待定人選。
“導演。”季檀月麵上表情淡淡,從取景器中收回視線,開口。
“這一位,長相似乎並不貼岑星河的原設吧?”
導演支吾一聲,忙把小姑娘的名字從待定名單中劃掉。
他不敢違背出品方金主爸爸的意思。而且,麵前的人可是屈尊前來的季檀月。
小姑娘含淚推門離開。
助理又按名單喊進來其餘的兩三個人。但無一例外,直到名單見底,所有人全都被季檀月以各種不足否決。
女人倚在藤椅裡,神色懨懨,素白指尖揉著眉心。
不久,她站起身,披上助理遞過來的純白毛氈大衣,按亮手機,瞥了一眼時間。
“時候不早,那麼我先走了。”
離開時,女人嗓音柔和,卻糅雜些許冷淡意味,補充:
“另外,如果貴劇組的主角人選隻是這種水準,我想,投資事宜或許需要進一步商榷。”
目送季檀月離開,場地霎時陷入沉寂。
工作人員麵麵相覷,偷瞄導演神情,發覺他緊攥杯子,臉色極差。
劃掉朝宛之後,其餘的人一個也沒留下來,季檀月又提了撤資的事……
這劇還怎麼拍?
-
朝宛獨自一人出了酒店。
雖然沒試鏡,但時間也已經很晚,窗外霓虹燈光耀眼,主乾道車水馬龍。
深夜時分,溫度比起黃昏時又降了一些,涼風拂過單薄棉襯,裹挾絲絲冷意。
朝宛背著包,在人行道上垂頭走著。
忽然,手機震了震。
秦斯羽的電話打過來。
越想越難過,也越不抱希望。
朝宛決定快刀斬亂麻,在這一天和秦斯羽說個清楚。
她坐在公園長椅上,接起電話,冷靜開口:“分手吧。”
隻是自以為的冷靜。外人聽著,聲音其實在顫。
女人聲音透過聽筒,諷意明顯,“現在還沒冷靜下來?”
“我很冷靜。”
“……所以,讓我參與枕星河試鏡,究竟是為我,還是為了彆人?”
質問的語氣,眼淚卻不聽使喚地滾落下來。
不可能為她,因為,她隻是一隻因為失態就被放出籠子的金絲雀。
是白月光的替代品。
朝宛吸著鼻子,眼圈泛紅。
“又不聽話。”秦斯羽似乎是被戳中了什麼,聲音很冷。
“想好之後,再給我打電話。”
通話被掛斷。
朝宛在長椅上埋首坐了很久,直到哭得沒了力氣,才強撐著自己站起身。
翻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手忙腳亂擦掉眼淚,點開地圖軟件查找家的方位。
一瞬間,跳出很多未讀消息。
叔母的質問,質問秦斯羽給她發消息為什麼不回,還拉黑。
吸血經紀公司的質問,責怪她試鏡失敗了,明後天隻能去某影視城當群演碰碰運氣。
手機電量快耗儘了,又沒有零錢,連打車都打不了,坐地鐵她又搞不明白換乘。
妝花了,衣服也皺了。
朝宛環抱住自己,嗬了口氣,眼圈依舊很紅,冷得身子輕顫。
環視周圍,空空蕩蕩,公園隻有她一個人。
沒有辦法,她隻好用冰涼微紅的指尖戳屏幕,翻開通訊錄。
懸在“叔叔”名字上許久,朝宛想起剛才叔母的質問言論,彆開視線,沒有按下去。
隻好再麻煩傅奚了。
她有些過意不去地點了友人的手機號碼。
可是還沒等跳出通話頁麵,手機因為電量耗儘,屏幕倏然黑了。
朝宛怔握著手機,緩緩坐回公園長椅上。
她似乎……沒辦法回家了。
原來重活一世,她還是狼狽不堪,沒了彆人的眷顧就活不下去。
而且,除了靠臉在劇組拍拍戲,什麼都不會。
朝宛蜷縮身子,埋進臂彎裡,壓抑哽咽。
忽然,肩膀被人輕碰了一下。
視野朦朧,她咬著唇,無措抬起頭,發覺是個穿著西裝裙的陌生女人。
“朝小姐。”秘書顯然知道她的身份,開口。
“‘現在考慮好了嗎?’……這是季老師讓我帶給您的話。”
遠處,一輛顏色低調的路虎停在公園入口。
車窗降下,女人膚白唇紅,白氈大衣下依舊是那身墨黑長裙,卷發披散肩頭,夜色中美得驚人。
她靜靜看著朝宛,鳳眸中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