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是我們的指揮嘛,我們不聽他的,聽誰的呢?”
“好的,明白了。”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默默點頭,將樂譜打開,翻到等下要演奏的部分。
麵對如此聽話的樂團,陳秋依舊是毫無波動,隻是對著首席笑了笑,感謝道。
“多謝幫忙,這讓我輕鬆了不少。”
“嗯,畢竟你是我們的指揮。”
首席在“指揮”兩個字上加重了數倍,傻子都能聽出他對於陳秋的不滿。
很明顯的冷嘲熱諷,但是陳秋卻依舊什麼動作都沒有。
他隻是裝作沒有聽懂一般對著首席再次道了一聲感謝,然後將自己手中的指揮棒抬起,環視了一圈眾人,微微點頭。
隨後用力下落!
春節序曲那最為經典的旋律,在陳秋手指落下的那一瞬間便立刻響起。
就如同完全聽著陳秋的指揮樣,跟著他的步伐前進。
但是……
陳秋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個樂團在指揮上的困難。
不,準確講,應該是……無法操控!
自動駕駛!
這個便是樂團所使用出來的,針對陳秋的行為。
這個和之前陳秋帶著海音二團第一次演出時候的自動駕駛還不同。
當時二團的自動駕駛,更多的是對於指揮的不熟悉,還有一點演奏熟悉作品的激動興奮。
因此不小心就變成自動駕駛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陳秋當時對他們很是寬容的主要原因。
而現在的這個自動駕駛完全不同。
他們就是單純的看不起指揮,覺得指揮沒有任何用處。
既然沒有什麼用,那麼就用自動駕駛來告訴指揮……
有沒有你,對於我們樂團都沒有任何的影響。
陳秋突然有些釋懷的笑了。
果然,正如同他想的那樣,他所麵對的並不僅僅隻是一位首席的造反。
而是整個樂團的造反。
怪不得他們從第五名,來到了第六名的位置。
就這種樂團,怎麼可能變強?
他們要麼是直接明確表達看不起自己,要麼就是沒有辦法,直接跟著首席的步伐走的普通人。
這種樂團就差直接跟指揮說,我們不需要你了。
如果是一位很是心高氣傲的指揮,那麼他可能當場就直接摔棍子走人了。
特麼的這個什麼垃圾樂團,你們也配讓我指揮?
但是陳秋不一樣。
雖然不能說是享受,但是他對於這個樂團,有著自己的目的。
這個是一個挑戰,而這個挑戰是所有指揮生涯中,必須要經曆的挑戰。
麵對看不起自己的樂團應該如何處理?
每一位指揮大師,他們都是處理這種問題的高手,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在一個接著一個看不起他們的樂團之中逐漸成長,成長成為一個頂級的指揮家。
至於那種隻有一個樂團,跟著樂團成長的那種指揮,他們也同樣需要會這個。
如果他們不會這項技能,那麼他們的未來將會被局限在一個樂團之中,成為這個樂團地縛靈的存在。
樂團爭氣,所有人都共同進步都還好說,如果樂團不爭氣,然後想要吸收新的團員呢?
如果他們不能很快征服新的團員,他們怎麼讓樂團變得強大?
因此,陳秋對於這些人的自動駕駛,並沒有直接表現出厭惡或者惡心的表情,隻是很正常地給眾人打著拍子,做好自己的事情。
這群人現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覺得惡心,然後摔指揮棒直接滾蛋的場景。
陳秋不可能讓這群人如願。
他不僅不會讓這群人如願,他還要讓這群人親眼看到他徹底掌控樂團的場景。
因此,陳秋一邊給眾人拍子,他的腦中一邊走過關於這個樂團的部分。
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如果沒有記錯,自己第一次聽到這個樂團名字的時候,是之前李安國教授上課的時候,他留下自己要自己說出這個樂團的缺點。
當時海城廣播的指揮還是李天。
而李天很明顯並沒有能夠解決指揮和首席的問題。
而自己當時如果猜錯……
陳秋眼睛微微眯起一邊聽著耳邊傳來的音樂,一邊快速思考。
【如果沒有記錯,首席他個人更偏向於使用細微變化來體現音樂之中的張力,而並非是尋常的張力變化。】
【樂團的管樂是跟著弦樂走的,但是管樂也同樣不是齊心的,長號小號那邊有問題,他們在猶豫不知道自己應該跟著誰,不過因為我給的提示比較少,所以他們最終還是選擇跟著首席走。】
【低音不夠純粹,大管有問題,管樂那邊也同樣分為幾個派彆,小號作為低音首席很明顯想要自立門戶,但是因為現任首席的壓力太大,因此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所以……”
陳秋突然小小地歎了一口氣,原本虛握的指揮棒,不由得將其捏緊,貼合自己掌心。
他差不多能夠理解樂團指揮方向了。
【首先是儘可能讓自己的音樂偏向於管樂那邊的方向,扶持管樂那邊的表達更為強烈一些,削弱首席的影響,這個是第一步。】
【其次,便是音樂整體需要更注重線條感,也更為注重音樂之中細節的處理,讓音樂的變化更為細微,儘可能不要去觸發首席的黴頭,在他沒有感覺的時候奪取音樂的控製權。】
【最後……】
“將樂團的權利徹底掌控在我的手心。”
陳秋最後一句並沒有放在心裡,而是對著自己小聲說了出來。
他將視線看向正坐在一邊演奏的首席,對著他笑了笑。
看著陳秋的笑容,首席不由得一愣,總感覺自己心裡打了個抖索,就好像有人要害自己一樣。
不過很快,他的眉頭緊蹙,對著陳秋冷冷地瞪了回去。
對於首席略顯幼稚的挑釁,陳秋並沒有放在眼裡。
他隻是按部就班地揮動著自己的手,等著音樂自己結束。
而作為一個專門為春節寫的,僅僅隻有四分鐘左右的曲目,它並沒有讓陳秋等待許久。
在音樂結束後的第一時間,那位首席便對著陳秋笑了笑,隨後用著略顯冰冷的語句,緩緩問道。
“指揮,第一次排練結束了,該輪到彼此的互評了,很抱歉啊,剛剛你的指揮幾乎沒有什麼波動,所以我們沒有太看得出來你演奏的好壞,現在該輪到你了,聊聊唄,說說看你對於我們樂團的感覺?”
“對於樂團的感覺?”
陳秋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對著他略微挑眉。
“你確定,你讓我說?”
“不然呢?不然讓我評價我們自己樂團嘛?”
首席淡淡道:“如果每次演出都隻需要我們自己來,演出後的互評也都是我們自己內部解決,那麼需要指揮你做什麼呢?總不能和一個擺設那樣,站在舞台上揮動手臂跳舞吧?那樣可就有點太好笑了,還是說,你覺得你是周周?如果你是周周的話,那麼倒是沒有什麼必要了。”
首席也看出來陳秋對他的反感。
雖然還沒有直接如同潑婦罵街一般揪頭發,但現在兩人幾乎都等同於直接撕開臉皮了。
畢竟這個相當於爭奪樂團歸屬權。
沒有任何人願意直接放棄。
不管是作為老團員對於權利的執著,還是作為一名指揮對於自己本身工作的苛求。
他們都不會放棄對樂團的掌控。
麵對首席如此不客氣的話,陳秋無奈地笑了笑。
果然,還是得要這麼做。
說真的,就不能稍微和平一點嗎?大家高高興興地把曲子弄完,然後誰也不見誰多好。
為什麼就非要用幾乎撕開臉皮的方式互懟呢?
陳秋想到這邊,就不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他將手中的指揮棒平穩地放在譜架上後,環視著樂團內的眾人,表情逐漸冷了下去,用著同樣冰冷的語氣對著首席以及樂團裡的眾人道。
“本來還想要稍微給你們一點麵子,但是稍微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對於剛剛你們的合奏,我隻有一個字想說,那就是……爛!”
“破綻百出,毫無邏輯。”
“甚至讓人不由得懷疑……”
陳秋看向首席,與他毫無畏懼的對視。
“你們,究竟是不是一支職業樂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