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並沒有說謊。
他對於管樂的理解確實隻是一般,也就是正常能吹的水平。
如果說多強,那麼還真的不至於。
隻不過他剛剛給第一位選手的壓迫感太強,說他略懂小提琴,然後就將那位小提琴演奏者給完全碾壓過去,這個場麵太過於震撼,讓人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要知道那位小提琴演奏者可是全國冠軍啊!
就算他的全國冠軍並不是含金量最高的比賽,金鐘獎,但是他的專業水平也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相當不錯,屬於一類的全國冠軍。
就這麼說,如果沒有今天,他未來幾年在學校裡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呼風喚雨的那種,甚至能夠超越秦弦等人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就是這樣的人,在陳秋的麵前卻直接跪了,就跪在陳秋那個略懂小提琴上。
現在陳秋說他對長笛隻懂一點點……
誰知道這個一點點是多少?
說不定是個指尖宇宙呢!
因此,舞台上的宋歌略微有點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輕輕點頭道。
“好……好的,我知道了,多謝陳秋指揮。”
說罷,他將自己手中的長笛拿起,看向陳秋等人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道。
“接下來我要演奏的作品,名為Sonatine pour Flute et piano,作曲家為Pierre San,是一首現代派的作品,希望你們喜歡。”
現代派的作品?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很明顯,宋歌所要演奏的這位作曲家,在場的眾人都沒有怎麼聽過。
其實沒聽過也很正常。
畢竟現代派的作品,其中很多的作曲家可能才剛剛死沒有多少年。
其中活得久的甚至還存活於世。
這些作品還沒有進行發酵,因此絕大多數都隻是在部分人之中傳播,很少會有那種特彆火的作曲家。
嗯……
特彆奇怪的,甚至能成為外行人笑話的作曲家不談。
說的就是你!約翰凱奇!
傳說中的作品,四分三十三秒.
一首全程都是休止符,隻以開關琴蓋作為樂章的開頭結尾,以觀眾發出的聲音為音樂,每一次的演奏都是完全不同的感覺的作品。
至於宋歌所選擇的Pierre San,這是一位08年才剛剛去世的作曲家。
沒有什麼人聽過其實也很正常。
另外,雖然這一首作品被稱之為鋼琴與長笛的奏鳴曲,但是實際上還是以長笛為主,長笛獨奏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也就是宋歌選擇這一首作品的主要原因。
宋歌在得到陳秋的肯定後,僅僅隻是一次簡單的換氣,他手中的長笛便在此刻響起。
而當他長笛響起的時候,陳秋眼睛不由得一亮,略微點頭,伸手在宋歌的檔案上記錄下一個合格的標記。
先聲奪人!
他聲音出來後的第一時間,他音樂聲音之中的那股氣息,那股音質便已經傳入陳秋等人的耳中。
而作為一名專業的音樂人,他們自然而然能聽出來麵前這人水平如何。
隻能說,不愧是管弦係學號第二位的人。
雖然這個人的簡曆上並沒有什麼特彆亮眼的地方,但是他的表現卻能讓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陳秋將他手中的筆略微放下,聽著耳邊宋歌的笛聲,對著身邊的蘇玥問道。
“你感覺如何?這個新的長笛?如果將他並入你的管樂之中,你同意不同意?”
“嗯……”
蘇玥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她隻是輕微地點了點頭,似乎在思量一般。
在聽到麵前宋歌某個地方做出一個還算漂亮的詮釋後,她這才緩緩點頭,同意道。
“可以,能用,專業水平不算差。”
“長笛那邊今年準備退兩個,他能擔任其中之一?”
“可以,沒有問題。”
“行。”
陳秋點頭,隨後看向更遠處的長笛首席,對著他直接問道。
“長笛首席,你怎麼看?”
“我覺得也還行,不過我不確定後麵還有沒有更好的,他的基本功蠻紮實的,這個人的性格好像也比較平穩……”
長笛首席對著陳秋小聲交換著意見。
隨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略顯謹慎地看向陳秋,對著陳秋問道。
“哦對了陳秋指揮,你剛剛說的你懂一點點長笛,是真的隻懂一點點,還是指尖宇宙?”
“……”
陳秋看著長笛首席如此謹慎的模樣,不由得伸出手小聲安慰道。
“是真的一點點,弦樂部分我還能插手,但是管樂部分我也就僅限於能吹了。”
“僅限於能吹,但是能隨隨便便秒殺我們?”
“嗯……如果伱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但是我的管樂確實隻是能吹的水平。”
“好吧。”
長笛首席點了點頭。
雖然陳秋和他說了他管樂水平不行,但是他總感覺陳秋在哄他玩。
不過既然陳秋都這麼說了,他也不能繼續質疑下去,因此對著陳秋道。
“他的專業技巧雖然才僅僅隻是大一,但是比我們長笛大二的一位學生水平還要好,如果僅僅隻是聽他的獨奏,他加入樂團確實沒有問題,就是不知道他的合奏能力如何了。”
“樂團合奏能力的話……”
陳秋沉吟,看向宋歌。
然而他還沒有開口,蘇玥便直接道。
“樂團合奏能力有,他雖然所演奏的隻是他自己獨奏的部分,但是他的音樂之中你能聽到很多很多的留白,這些留白是給鋼琴部分準備的,並且有些地方的詮釋也是偏向於整體,而並非是他自己一枝獨秀。”
蘇玥停頓,看向陳秋,對著他問道。
“我說的對嗎?陳秋指揮?”
“對,蘇玥首席說的沒錯。”
陳秋聽著耳邊蘇玥的聲音,不由得點了點頭。
果然,不愧是蘇玥,世界冠軍級彆,在樂團裡如同bug一般的頂級選手。
她的耳朵就算不如自己,也算得上是頂級的耳朵了。
就更不要說她個人對於音樂的理解,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了。
因此,陳秋隻是補充道。
“不過他的細節處理還是有點問題,我感覺他這個地方的演奏很多東西都是故意做出來給我們看的,他之前的演奏之中並沒有按照這樣的方式去練習,可能還是按照之前獨奏的感覺來的。
大概是在聽到我和前麵一位選手張宇的對話後,他才突然意識到了樂團審核的重點究竟是什麼,因此他才將他的音樂進行改變,這也造成了他音樂邏輯上有一點點阻塞。”
“阻塞?”
蘇玥原本平靜的眉毛不由得簇起,她不解地看向陳秋,格外認真地對著陳秋問道。
“為什麼我沒有聽到阻塞!你聽過這一首作品,你練習過?”
“沒有。”
陳秋微笑著搖頭,輕聲解釋道。
“我聽到名字就能大概知道這一首作品是一首法蘭西的作品,再加上一開始的時候長笛的旋律給了我很多的靈感,隨著他旋律的進行,我對於這一位作曲家所想要表達的內容也有了大致的猜測,然後將這個猜測融入音樂之中去分析思考,就能得到一個差不多的答案。”
“猜測?思考?”
蘇玥那好看的眉毛緊鎖,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能從陳秋的口中得到如此答案。
僅僅隻是依靠作品名以及開頭,最多再加個時期,他就能大概猜到這一首作品想要表達什麼,甚至通過他的分析能了解到演奏者此時此刻的狀態。
有一說一,蘇玥感覺陳秋在吹牛。
能達到這樣水準的,真的是人?
不依靠樂譜,僅僅隻是耳朵就分析出那麼多的東西?
蘇玥根本沒有辦法相信。
因此,她隻是將自己的視線重新放在麵前的宋歌身上,對著陳秋淡淡地說道。
“很抱歉,我想要回頭問問看宋歌,你說的有點過於離譜,我沒有辦法相信你能做到這種地步。”
“嗯,請便。”
陳秋微笑著點頭,並沒有阻攔。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略微有些疑惑。
之前和他說好要過來觀摩新團員入選的趙梓潼居然到現在還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