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沒有任何人敢說話。
交響樂團內眾人用熱鬨的表情,望著不遠處的齊敏以及歌劇院的眾人。
對於他們而言,想法倒是很簡單,那就是……
他們又沒做錯什麼,乾嘛要害怕?
他們之前很多人就跟著陳秋合作過,知道陳秋認真起來是什麼樣。
隻要你有問題,陳秋是絕對不可能那麼好說話,隨便說你幾句就讓你蒙混過關的。
誰要在這個時候出來打圓場,那麼就等著被陳秋一起拉出來噴吧。
其中感觸最深的是那些之前跟著陳秋在二團裡麵工作的那些人。
陳秋第一次和他們的合作,陳秋就把他們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說他們跟著自己排練,還不如隨便找一個節拍器。
當時整個排練室噤若寒蟬。
雖然後麵因為他們努力練習,陳秋不怎麼喜歡噴他們,大家的合作也變得越來越好了。
但是對陳秋認真情況下的害怕,那個簡直就是印刻在骨子裡的。
就這麼說樂團裡誰都可以惹,就算樂團裡極為嚴肅的秦弦你甚至都可以跟著一起逗他玩,陳秋也能和他開玩笑。
但是你絕對不能不努力工作。
樂團裡麵音樂是第一位。
如果你不努力練習跟上樂團的步伐,用不了幾天樂器首席就會過來找你談話,再然後是聲部首席,秦弦,直到陳秋。
如果陳秋找你談話你還不去悔改,那麼就等著被陳秋在所有人麵前diss你的音樂,然後讓你滾出樂團吧。
陳秋從來不會批評某個人做的怎麼樣。
他隻會用音樂說話。
音樂好就是好,差就是差,沒有那麼多中間態。
這也就是為什麼看著陳秋指責對麵歌劇院的時候,他們不會擔心的主要原因。
畢竟,他們是嚴格按照陳秋的要求去做好他們所能做好的一切的。
站在舞台上的朱文章以及馬燕兩人,望著陳秋,緩緩咽下一口口水,不敢說話。
他們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才能緩解樂團的氣氛。
即便陳秋完全沒有看他們,隻是將他的視線望向一邊的齊敏,可就陳秋這個如此強烈壓迫感,他們感覺自己可能要寄了。
因此,他們隻能將他們的視線同樣放在不遠處的齊敏身上,露出一抹求助的神色。
他們是按照齊敏的要求,將他們的全部實力給釋放了出來,去儘可能地表現自己,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會被陳秋如此指責。
雖然對於陳秋的指責他們還是有些懷疑,覺得自己唱的還是很好。
但是說到底,這邊站著的是陳秋,是樂團的指揮,樂團的核心。
他們隻是一名演奏員,不僅聽命於陳秋,更聽命於齊敏。
他們不太好直接反駁陳秋的指責的。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齊敏的身上,等待著齊敏的回答。
齊敏站在樂團的邊緣,感受著周圍眾人傳過來的壓力,原本就眯的看不見的眼睛,現在更是眯成了一條縫。
他看向陳秋,看向朱文章,又看了一眼樂池裡麵樂嗬嗬笑著的吳健海,不由得伸出兩根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緩緩歎出一口氣後,咧嘴笑著道。
“陳秋指揮,這個怎麼說啊?我看朱文章還有馬燕兩人唱的不是還行嗎?我記得之前你在排練的時候,你也誇過這兩人水平實力有所進步,基本上快要達到你的要求了,怎麼現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說不行了?”
“因為他們現在唱的,和我之前讓他們唱的,完全不是一個感覺,就是這麼簡單。”
陳秋挑眉,毫無畏懼地直接回複道。
他轉身走下指揮台,向著朱文章的方向走了兩步,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伸手敲了敲他的小腹,朱文章原本鼓著的小腹立刻就鬆了,一口氣差點沒有喘過來。
他看向陳秋,滿臉不解,不太清楚為什麼陳秋這個時候會突然過來拍自己。
對此,陳秋隻是略微搖頭,然後開口道。
“果然,你的呼吸方法和之前有了特彆大的變化,氣息運行的感覺變了,然後咬字的方式也變了,所以你的表達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出現咬字的變化?”
朱文章看向不遠處的齊敏,猶豫了一下後,咬咬牙道:“沒什麼,因為這是我們歌劇院和樂團的第一次合作,所以我就想怎麼著都不能給樂團丟臉,然後我就用了大力了。”
“這樣嗎?”
陳秋看向他,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來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他隻是略微點頭,然後對著朱文章問道。
“那麼,你之後是打算用這樣的氣息去唱,還是用之前的氣息去唱?”
“用……”
朱文章的視線在齊敏和陳秋之間來回轉,不太清楚自己應該怎麼選。
齊敏緩緩歎氣,往前走了一步,正準備開口的時候,陳秋站在了朱文章的麵前,擋住了他與齊敏的對視,對著他問道。
“我在問你話,你在看什麼?”
“我……”
朱文章猶豫,然後咬牙道:“用現在的方式唱。”
“行,既然如此,那麼你再唱一遍,清唱,樂團給一個標準音。”
陳秋點頭,抬起手打了一個響指,身後秦弦立刻按照陳秋的要求,將標準音給緩緩拉出,給了一個完整拍的標準音出來。
在最後一顆音落下後,陳秋對著朱文章點頭道:“行了,標準音給你了,你可以再來一遍了。”
“好……”
朱文章沉默,深吸一口氣後,往前站了一步,麵帶微笑地開口道。
“Cinque!”
“抬起頭,看向自己手中的直尺,要有期待,要有激動,情緒釋放出來,然後帶著一點忐忑,以及,念準音!”
陳秋打斷他,冷聲道。
“把音念準,我不希望我在這個地方還需要當一名意大利語老師,一點一點地教你怎麼把音念準!”
“……”
朱文章沉默,然後再度吸氣,對著陳秋點頭道。
“行。”
他將自己的視線收回,不再看向不遠處的齊敏,而是認真地開口道。
“Cinque!”
“語氣強烈點!”
“Dieci!”
“一點一點往上增加,腹部力量!”
“Venti!”
“繼續!”
“Trenta”
“注意,這個地方的力量已經到達了最高,剩下的力量往下削弱!”
“Trentasei”
“弱的太多了,重新來!”
“Trentasei……”
“繼續!”
“quarantatré。”
朱文章在唱出最後一個音後,如釋重負一般,看向陳秋。
陳秋的表情卻依舊和之前那般。
他看向自己麵前的朱文章,對著他問道。
“為什麼這麼唱?”
朱文章一愣:“啊?什麼為什麼?”
陳秋:“你最後一顆音,為什麼?”
朱文章:“因為……”
朱文章沉默,他總不好說是自己總算度過一劫,前麵的音已經全部唱完,不用在這個地方跟陳秋繼續扯,接下來是邊上的馬燕受罪了吧?
他隻能沉默,隨後緩緩道。
“因為,如釋重負?”
“嗯,這下對了,唱的不錯。”
陳秋點頭,拍了拍朱文章的肩膀後,點頭道。
他走到朱文章的麵前,對著他緩緩道。
“費加羅為什麼要量尺寸?”
“因為……他不知道床能不能放進來?”
“沒錯。”
陳秋點頭,往前走了兩步,隨意道。
“因為他不知道床能不能放進來,但是作為伯爵給他的禮物,他不太好直接拒絕,再加上伯爵給的禮物確實不錯,所以他要給這個床找一個位置,找位置的時候,他有些擔心,有些怕他所住的地方放不下這張床,因此……他的語氣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激動,再到鬆弛,這個是有一條線在裡麵的,而你,沒有。”
朱文章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