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方若是抵受不住,容許攻方登城破門,無力反擊回去,那麼接下來就是街巷掃蕩戰了。
種種攻城守城方法都是術,采用酷烈手段,削弱對方兵力,破壞對方防禦,打擊對方士氣而已。
叛軍肉薄百道呐喊攻城,氣勢逼人。王僧辯令軍士安若無人不動,待敵軍攻到城下猛然發起反擊。
兩者互施攻心手段,力圖震懾對方。
侯景見沒能一舉破城,五千人的先登部隊死傷甚是慘重,也不在意。本就沒有指望如此容易落城,下令退兵,結束了第一天的戰鬥。
此後叛軍設長圍隔絕內外聯係,築土山登高射擊城頭,晝夜攻打,有虛有實,真真假假。
王僧辯從容應對,十數次引輕兵出擊,頗有斬獲。
守軍既然有攻有守,不是單方麵挨打,城內又不缺糧草,依然保持高昂士氣。
侯景每每披甲在城下親自督戰,其軍法嚴峻,手段殘忍。立石臼,違者如同年糕,放入石臼用大石碓活活搗死,兵士不敢懈怠。
王僧辯則是采用另外一種方法鼓舞士氣,著綬掛印儼然如同上朝,乘坐四人抬著的輿,鼓吹儀仗前呼後擁,來回城頭巡查。
不僅是已方,叛軍也被他的威儀震懾,居然沒想著一箭射死他,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侯景也不禁佩服王僧辯的膽勇。
攻防三旬。
進入五月,夏季天氣炎熱,叛軍始終不能攻克巴陵城,軍糧將儘,疫病增生。
雖然拚命猛攻,城卻是始終攻不下來。軍士死傷漸多,士氣也就一天天地低落下來。
氈房畢竟隻是臨時房,建造在濕地之上,住久了士兵難免得病。受傷的軍兵得不到妥善醫治照顧,許多人就此死去。
為了避免軍營環境繼續惡化,屍體自然是拋入江中喂魚。
巴陵城內的條件相比城外叛軍好得有限,雙方都在咬牙苦撐,看誰先熬不下去。
坐鎮江陵,等待前方消息的蕭繹也很難熬。
上個月侄兒蕭詧聽聞侯景攻克郢州,遣蔡大寶率兵一萬進據武寧。遣使至江陵,聲稱來援助叔父——去年他率二萬大軍,二千騎軍前來攻打過江陵。
蕭繹應對強硬,斥責蔡大寶為何忽據武寧?今當遣天門太守胡僧祐精甲二萬、鐵馬五千頓湕水,待時進軍。
蕭詧被嚇了回去。
而蕭繹回複中提到的天門太守胡僧祐,此時因忤旨已經坐牢一年多了。
蕭繹手頭沒有精甲二萬,二千還是能擠得出來,更不缺戰船,隻缺敢戰將領。
他想派援兵前往巴陵,晉州刺史蕭惠正推辭不願意去。
蕭繹隻好從監獄裡把胡僧祐放了出來。授假節、十二班的武猛將軍,還不如陳霸先當年的級彆高,可見麾下已無得力大將。
胡僧祐率領好不容易抽調出來的二千人援救巴陵城。臨行令其子在家開兩門,一門朱,一門白。吉由朱門,凶由白門,不捷不歸。
蕭繹壯之,叮囑叛軍如果水戰,就用大船碾壓過去。如果步戰,就開船直奔巴丘,不要與之交鋒。殺敵其次,重要的是鼓舞城內士氣。
胡僧祐乘坐船艦出了湘浦進入大江,即到巴陵城下,向城內抗戰的將士傳達了湘東王的問候。請大家繼續堅持,大批援軍不久就到。
喊完話,胡僧祐掉轉船頭就走。
巴陵城被叛軍團團圍住,以這點兵力想殺進城裡根本不現實,反倒會成為叛軍的戰果,打擊城內士氣。
原路返回很可能會遭到攻擊,胡僧祐順著湘水進入洞庭湖,繞到湖西上岸,再經過華容西上,一路返回江陵。
沒想到剛上岸還沒走幾步,叛軍早已在白塉等待多時,埋伏的五千兵馬氣勢洶洶地逼近過來。
在叛軍看來,若能殲滅這支部隊,把斬下的腦袋往城下一擺開,城中士氣必然動搖。
哪能任由胡僧祐順順當當平安無事地撤回江陵,在江裡奈何不得大艦,既然敢棄船登岸,那就受死吧。
叛軍大將任約展開軍陣,攔住去路就要截殺。
胡僧祐表示你厲害打不過,立刻帶領兵士轉進,另外找路回去。
任約則一路在後麵追趕,至芊口,眼看著追上,大喊:吳兒何不早降,走哪裡去!
胡僧祐不知道回答什麼才好。
他本是南陽人,最初仕魏,做到銀青光祿大夫。之後投奔南朝,任超武將軍、文德主帥,鎮守項城。城陷再入北魏,等到陳慶之送元顥入洛陽,再度回到南朝。
南北橫跳多次,根本不是什麼江南小兒。不過胡僧祐沒有反駁,埋頭帶領兵士繼續逃跑。
一個逃一個追,到了赤沙亭,信州刺史陸法和率軍在此等候多時。
陸法和據說會法術,早就算到任約會到此地,與胡僧祐合兵一處,開始反擊。(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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