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再次浮起笑容,忙活去了。
明天要去拜見潘尼茲館長,得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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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的琳娜控製不住自己的腿,一個勁地抖。
“你瘋了嗎?!書信而已,花這麼多!”她捂住臉,身上香水味隨著激動的體熱,香氣在馬車中湧動。
嘴上雖這麼埋怨著,看向章片裘的眸子卻濕漉漉的,裡頭有虛榮心的滿足和對男人的崇拜。
全場的目光,讓這位辛苦經營酒館的寡婦感受到了久違的尊敬。
不是貪戀她美色的眼光,而是震驚、佩服和好奇。
“夫人。”馬車剛動就停下,李說道:“史密斯先生攔車求見。”
史密斯?那個目空一切,頗有財力的文物二道販子史密斯?琳娜將半個身體探出去,腿抖但笑顏如花。
與之前幾個攔路的差不多,史密斯客客氣氣地詢問,黑貓酒館是不是打算開地下拍賣行,可還有其他好東西。
“有,這種文物,我家章片裘師傅從老家帶過來不少。”琳娜按照章片裘所教,回答流暢。
“你要是需要鑒定,也可以找我,咱們老朋友了,鑒定價定是最劃算的。”她又補了句。
“還有其他什麼?”史密斯問得仔細。
“這個……”琳娜將頭往裡頭縮了縮,餘光看了章片裘一眼。
“挺多的,我祖父是大內管事兒的,詳細的就不說了。”章片裘並未露麵,隻是將聲音揚高道。
神秘。
史密斯眼底雖疑惑,這琳娜怎麼突然得了勢,但剛剛200磅的拍賣現場,他親眼所見。
“好的,謝謝您,章先生。”史密斯說道,“呃,還有夫人,下次你辦拍賣,我會到的。”
馬車晃動,滿載而歸。
琳娜再次濕漉漉地看了章片裘一眼,這紅顏酒館精心準備,卻讓他出儘了風頭。拍下林則徐的書信後,已經有12個買家過來攀關係了。
他說的這門生意,竟然被他以這種方式打開局麵,真是聰明,她想。
前頭馬車堵路,花了不少時間掉了個頭,這個時間裡琳娜也冷靜了下來,腿倒是不抖了,可心卻跳得很快。
“你這麼張揚,不怕博物館知道嗎?”她有些擔心。
背著命案呢,雖說潘尼茲壓下了新聞,但如此高調,隱患重重。
章片裘端坐著。
琳娜以前總會笑他,這東方人隻要坐就端著,腰杆子直直的,說什麼坐如鐘,一點兒都不鬆弛。
可此刻,她卻敬佩——這人有著無論何事發生都極穩的腔調,往那一坐,就讓人覺著這事兒能搞定。
他沒言語,隻是淡淡笑了笑。
怕博物館知道?
若是怕,就不會特意選擇《物種起源》的生物進化論討論會當天,在圖書館大門口防風處這麼危險的地方,殺了那章老爺了。
“借力。”兩個詞從他嘴中緩緩吐出。
琳娜不明白,但也沒再問,相處了這麼久,她大概知道,就算是問,他也未必說的。
借力,借誰的力?
琳娜撩起馬車簾子,看向外頭,想想也知道,至少借了這紅顏酒館的力。
想到這,她噗嗤一笑。
這酒館用了這麼大的排場,倒成就了章片裘,明兒個一早,滿大街的文物販子都會議論兩件事。
其一,紅顏酒館新老板實力強勁,竟有十幾個貴族給他背書,博物館還派人送了花,並來了記者。
其二,章片裘一鳴驚人。
馬匹嘶鳴,前頭道路通了,開始緩緩前行。
章片裘低頭看著手裡的書信,林則徐發給英國女王的書信被展示在大英博物館,讓人嘲笑——書信裡,他以天朝高高在上的傲慢,來俯視大英帝國。
而這封草稿裡,卻不是這般。
他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也知道大清國的腐敗和潰爛,言辭雖激烈,但不卑不亢,並非盲目自信。
200磅,2000磅都得拿下。
這,可是中國人的脊梁。
想到這,章片裘隻覺得一股熱血湧了上來,他輕輕撫摸著書信,謝謝林公啊,這一次,也借了他的力。
透過琳娜撩起的簾子,章片裘看向紅顏酒館的大門,此時,溫默正走了出來。
燭火搖曳,她依舊英姿颯爽,雖與白人們告彆,腰杆卻是直直的。
“可惜了。”他說道。
“可惜什麼?”琳娜回過頭。
章片裘沒言語,隻是目光在溫默身上定了幾秒後,便閉目養神。
琳娜目光在章片裘與溫默兩人之間流離一番後,扇子扇了扇。
他大概是放棄這個女人了,她想。
秋風,果真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