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毛頭小子跟著同樣年輕但氣質冷豔成熟的少女漫步在廢墟當中。
小白烈亦步亦趨的跟在何掩日的屁股後麵,不時駐足看向那些在帳篷中露出無助眼神的人。
“師傅,我們不能幫幫這些可憐人嗎?”
何掩日沒有停留,隻是搖了搖頭。
白烈攥緊了小拳頭,小跑著到了何掩日的身前攔住了她。
“為什麼啊?難道力所能及地幫助他人不是正義的一部分嗎?”
何掩日看著小個子的眼神裡充滿著不解,冰冷的麵容鬆動。
“是,也不是。”
“為什麼啊!”
“白烈,什麼是正義?”靠著絕世戰力已經聲名遠揚的“閃光”很是認真地問道。
“正義就是正義啊!”
“我問的是你對與‘正義’這個詞彙的理解。”
幼的白烈陷入了沉思,對於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好與壞,正義與邪惡,都是從放學後電視裡播放的動畫片裡知道的。
“打擊邪惡,幫助弱小,就是正義。”
才經曆了家庭破裂的白烈比外表要成熟一些,思考了很久之後給出了答案。
“對,也不對。”何掩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白烈終究還是年幼。他見到過的太少,哪怕再沉思上一整天,也給不出彆的答案了。
見小白烈陷入為難,何掩日還是選擇了跟他說一些大人世界的事情,哪怕她也隻是個不大的孩子。
“正義,就是正確的義務。它無關善惡,甚至不能討論對錯,隻是立場。”
何掩日越過白烈看向天空,跟他述說著無奈,與堅持。
“正義是既得利益者的卑劣修飾,但也是心存光明者的唯一道標。”
“閃光”走在經曆超凡戰鬥而破敗的石板路上。
“你知道嗎,白烈。世上的一切仇恨與悲劇,都不是無來由的。”
“這裡曾是這座城市最好的小區,所有的富人都選擇住在這座小區裡的精美彆墅。”
“可揮舞著利刃,驅使著靈能將這些精美建築付之一炬的卻是這個城市裡最貧窮的那一批人,最窮的甚至隻能住在公共廁所裡。”
“我們身處的這座城市放在全神州也可以算是一線,按帝國的法律,他們在這座城市裡就算失業了也能住進救助所,領取到遠不至於餓死的補助費用。而不是住在廁所,橋洞,地下通道。”
“白烈,你不妨猜猜看,為什麼這群窮人會覺醒靈能,會將這份力量用在毀滅富人身上。”
白烈的眉頭皺得更深,他不想讓師傅失望而想了很久,“因為仇富?不對群富人才是導致他們貧窮的原因.....”
“你猜的沒錯。”
何掩日給出了肯定,“怠惰而怨天尤人,找不到自己身上的原因是無法成為靈能者的。但如果這份苦難是他人導致,憤怒就有了方向,靈能就會順應著這條最粗糙直接的道路宣泄。”
“師傅,你是指這些遭受靈能者襲擊的富人本身也是壞人?我們不該幫助他們?”白烈好像理解了師傅選擇不幫的理由。
可何掩日還是搖了搖頭。
“不,哪怕力量的天平如何傾斜,善惡如何區分,正義都與這些無關。這些富人間接地迫害彆人直到走投無路或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但他們的命難道真的就不算命了嗎?他們的家庭,家人難道就因為他的罪而被連帶著定義了嗎?”
“那些一獲得力量就要殺害曾經迫害自己的人的窮人,他們以靈能為屠刀,揮舞宣泄著無差彆的暴力就一定理所當然嗎?”
何掩日雙手壓在白烈的肩上。
靈能者的力道很重,白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幾乎就要被這股力量帶著壓跪下去。
“堅持住,白烈!你得站著!站得直直的!”
白烈聽到了師傅的話語,立刻拋棄掉放棄的想法,緊咬著壓重新繃直雙腿,同時這股壓迫也因為他重新挺立而逐漸變為疼痛。
“感受力量,卻不要屈服與力量!這就是正義的重量。”
何掩日繼續增加著力道,同時半跪著與白烈平視。
“我救了你,我教會你怎麼使用靈能,我教你做人的道理;我擁有著力量,擁有著名望與金錢,甚至權勢。可這些都不是我理所當然地逼迫你跪下的理由。”
“白烈,正義就是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直,知道自己為什麼支撐著不願跪下。”
“閃光”看向白烈的眼神很飄忽,像是透過他看到了彆的事物。
“對於那些富人來說,無所不用其極的獲取金錢或許是為了家庭,家族,甚至某些更為高尚的理由,對於他們來說賺錢就是‘正確的義務’。”
“對於那些窮人來說,向導致自己陷入悲劇的人複仇,要富人的命來抵他們所遭受的苦,對於他們來說向毀掉他們生活的人複仇也是‘正確的義務’。”
“但這些都不重要。”
“他們可能是對的,可能是錯的,可能高尚,也可能卑劣。但這都不是你作為第三者應該考慮的,你所做之事的對錯善惡與否,隻與你所站立之處有關。”
“正義。是我唯一無法教會你的事情。”
何掩日轉壓為提,支著白烈的雙臂不讓他因為力竭而倒下。
“去看,去聽,去想。然後不要再去看,不要再去聽,不要再去想。”
“因為正義已經存在與你的心中,正義在你的心裡已經是那不可動搖的一畝三分地。”
年幼的白烈還思索不出什麼,但他知道自己該靠自己的努力站直。
“去做你認為是對的事情,不要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去吧。”
在何掩日的注視下,白烈小跑著回去,將手上的食物和藥品分發給了廢墟帳篷裡的人。
他還想不清楚自己的正義是什麼,但他此時此刻還是想幫助那些看上去需要幫助的人。
他還需要看到更多,聽得更多,想的更多。
哪怕時至今日,年近三十,白烈也依然沒有想明白自己的正義的那條“線”在哪,也沒有機會再去詢問“閃光”什麼是正義。
可他已經明白了,“這些都不重要”。
他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誌,他的劍也已經磨得足夠鋒利,足以代表他的想法,他的立場。
他的正確。
熒綠色的光劍瘋狂地傾瀉,其光亮甚至蓋過了夕陽的赤橙,將天空染得一片虹光。
“怎麼了,白烈!隻有這種程度嗎!”
“我才剛剛熱好身呢,還是說,你堅持不住了?“妖金剛”。”
白烈劍指猛地下壓,不斷交錯的光劍數量瞬間增多了一倍,其凝實程度也從光幕變成了光牆的程度。
血色修羅的聲音還沒傳出來就淹沒在了綠光當中。
白烈表麵上神色輕鬆,但實際上壓力很大。
左手豎起朝天。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遲到了五年的第一份禮物,接下吧。“正義之地·””
巨大的寬刃劍自空中逐漸凝實,不似普通光劍的虛幻模糊,它具備著棱角與花紋,與白烈以往以量取勝的戰術不同,它明顯具備著超乎尋常的“質”。
““巨闕”。”
精致的巨劍緩慢地飛向無數光牆交錯的中心,看著極慢,可它確實地帶起了巨大的風壓。
“吼!!”妖金剛咆哮著撕碎光幕,如此數量的空間光劍攻擊居然沒有對他造成哪怕一道皮外傷。
“怎麼了白烈!不僅人老了,劍也鈍了嗎?!”
狂妄的笑剛從猩紅修羅中間的臉上咧開就被迫終止。
因為“巨闕”已經抵達,超乎想象的重量一瞬間“砸”到了他的身上。
“唔!啊啊啊啊!”
五手並抵,可那無鋒重劍依然繼續著它緩慢的推進,猩紅的修羅被直接壓進了地麵。
妖金剛感覺自己不是在與一把劍或一層光角力,而是在單方麵地承受著一座大山的壓迫,仿佛他不再是佛教裡三頭六臂的怒修羅,而是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孫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