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要是這樣直接過去,多半也見不到元奕。”這是係統所擔心的, 它約莫能猜到林遙的打算。
可當下元奕已經回了靈音寺, 那寺廟高僧眾多,林遙這個蛇妖進去了, 它雖能幫他屏蔽一些妖氣,可難免不出現點什麼意外。
“直接?不, 當然不。”林遙另有打算。
“那是什麼?”係統就好奇了。
“不是還有徐靖嗎?看那人的情況, 想來若是我請他幫個什麼小忙,他一定非常願意。”
利用他人愛慕他的那份情感, 若換成以前,林遙可能會多思慮一番。
而此一時彼一時,假如徐靖對他沒有異樣的感情,隻是友情之類的, 林遙未必會去找上對方。
徐靖貪慕他的容貌, 這一點林遙看得一清二楚。
真要用一句話來說, 那就是他們各取所需。
“肯定願意,你忽然就消失,甚至算是不告而彆, 這一兩天來徐靖整個人情緒都看著很失落, 還特意跑去煙花之地,尋了個眉眼和你有些相似的人。”係統剛查看了一下, 徐靖已經有打算替那名小倌贖身, 將對方當成林遙的替身, 得不到林遙, 於是找個眼睛相像的。
“是嗎?”聽係統這麼說,林遙更加確定了徐靖對他的感情。
既然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計劃,跟著就是馬上去實施了。
天色還早,近來徐靖夜裡都流連一花街的小倌館,元奕那裡不會有多少變故,所以林遙也就暫時放在一邊,對於那名據係統說眉眼和他約相似的小倌,林遙生出一點好奇心,準備去看看,對方到底長得如何。
變為小青蛇遊到蓮池中,吞食了一株蓮花,林遙蛇身盤卷在一片翠綠的荷葉上,潛心修煉了一個下午。
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林遙在係統的提示音下醒了過來。
遊上水岸,一陣白霧乍起,林遙恢複人形。
隨即他往山下小鎮極速且無聲地飛去,一隻躲藏在茂密枝葉裡的紅黃相間的小鳥振顫翅膀飛了起來。
求愛失敗後,鳥妖跑去治療情傷,它已心知林遙是不會接受它,也知道應該離林遙遠一點,然而它就是沒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本來是在山間飛行,結果飛著飛著就到了蓮池邊。
它看林遙食了蓮花就安靜躺在荷葉上修煉,周圍空曠,但知道這裡有蓮花的人類不少,鳥妖忽然擔心林遙這樣如果被人類發現了,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因此自發擔任起了守護林遙的責任,雖然林遙不會喜歡它,可哪怕就是這樣遠遠地安靜的看著,鳥妖也覺得自己是快樂的。
在林遙往山下趕去的時候,鳥妖不清楚林遙要去做什麼,還是暗裡偷偷跟著。
徐靖晚飯都沒有在家中吃,漆黑夜幕一拉下來,就叫仆從備好馬車,繼而離家去了桂花樓。
到桂花樓,徑直就往二樓上較為靠左的一個房間走去。
他徐家最不缺的就是錢,長輩們對他的管教也甚為寬鬆,徐靖向來做事都極為有分寸,從小到大,都幾乎沒給家裡惹什麼麻煩。
不像其他同齡人,不是不求上進,就是為了什麼人或物,和他人大打出手,鬨上官府衙門的都有。
至於徐靖這些天和桂花樓的一名小倌來往密切,家中長輩亦是知道的,將徐靖給叫了過去,表示若徐靖真喜歡那人,拿錢替對方贖身,放到家中裡院,也免得徐靖來回跑。
豢養小倌這些,不隻是徐家長輩,就是其他家,也都不會有誰多強烈的拒絕,小倌在他們的眼裡,就如同小貓小狗,隻是拿來逗樂的玩具而已。
徐靖當時沒給具體的回答,他冥冥中似有種預感,他不能將小倌給帶回家,至於緣由,他自己也想不通。
桂花樓這邊,徐靖給了管事的人一筆錢,讓對方這些天都不要再讓蓮秋接客。
那管事的就是見錢眼開的,蓮秋這人性子冷淡,不怎麼會討好客人,徐靖給的錢,足夠包蓮秋半年了。
蓮秋名字裡有蓮,也喜歡蓮花,房屋窗欄邊放置著一個青花瓶,花瓶裡兩株純白如雪的蓮花。
這蓮秋穿得也不是過於豔麗的服飾,因徐靖來的第一天看到他後對他道‘明天你穿綠色衣裳吧’,那之後幾乎每個明天,蓮秋都穿得綠色衣衫,款式或花紋有些不同,底色全都是綠的。
蓮秋在桂花樓待了已有幾年時光,自然不是什麼清倌,他自己偷偷積攢了贖身的錢,差不多快夠了。
然後就遇見了出手闊綽、相貌也勝過蓮秋過往接的任何一個人。
雖然徐靖都用著一種愛戀的神色看著他,蓮秋卻是在第一天,就從徐靖的短暫驚訝裡,猜測到徐靖喜歡的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或許他身上有和那人相像的地方,或許身份和地位,是徐靖不能去碰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他。
當徐靖提出要給蓮秋贖身的時候,蓮秋已經被控製自由許多年,不希望自己的未來還是這樣,於是有技巧地將話題給轉開。
想來徐靖也是個聰明人,看出了蓮秋不想和他走,他心中真正想得到的另有其人,蓮秋也隻有眼睛肖似林遙,可也隻有對方五六分的□□,替身就是替身,怎麼都成不了原主。
因此兩人算是各取所需。
徐靖晚上都不會在桂花樓留宿,蓮秋給他準備的便基本都是清酒,喝多了會醉,但不至於走不動路那種。
蓮秋也不會多勸酒,他自是清楚徐靖喜歡的不是他,來他這裡常常話也不多,大概尋的也是一個安靜。
基本徐靖不多說話,蓮秋也少有言語,隻是看酒杯裡的酒少了,會主動斟滿。
他們都以為這天晚上或者該和之前一樣,不會有什麼時事發生,就在徐靖喝了四五杯酒,抬起的眼眸看到窗戶邊靜靜綻放的白蓮花時,忽的開口和蓮秋道:“那白色看著不太吉利,城外山上有個蓮池,裡麵開的都是紅豔的蓮花,我明天派人去摘幾朵,以後那瓶子裡都放紅蓮吧。”
徐靖將視線緩緩從白蓮上轉移到蓮秋臉上,蓮秋麵容溫順,一身青色華貴衣衫,徐靖恍惚間,竟是將蓮秋給看成了另外一人。
他知是自己錯覺,還是忍不住伸手過去。
隻是指尖還沒能碰到蓮秋細膩的臉頰,隻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似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人在驚呼,各種聲音糅雜在一塊,倒是讓徐靖一句話都沒有聽清楚。
騷動聲太大,這些房間都是木材修葺的,隔音效果都不太好,隔壁房間已經似乎有人開門出去了,這麼大的吵鬨聲,讓人想安靜都沒法安靜下來。
“徐公子稍坐,我出去看看。”蓮秋隨即起身,往門口方向走。
他的房間雖然離樓梯較遠,但那個位置,卻能將整個樓梯都收入眼底,快速打開門,蓮秋走出去,反手合上門,然後才從裡走到走廊外,視線朝騷動傳來的地方望去。
完全沒有費任何心神,就找到了那個引起騷動的源頭。
那是一名被無數人簇擁在中間的青衫公子,就見對方一身青色長衫,身形峻拔瘦削,一頭及腰如墨的長發用一根雪白的白玉簪子束著,那人開初是背對著蓮秋的,可就隻那麼一個背影,都令蓮秋毫不懷疑,青衫公子容貌必定不同凡人。
當對方走上而二樓,轉過身時,看清對方的出塵絕豔的麵容時,蓮秋直接吸了口氣。
到對方行走的方向,好像是他這裡時,蓮秋整個表情都呆呆的。
他沒有看錯,青年的眼睛和他有些相似。
不對,蓮秋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應該說是他的眼睛像青年。
能和這樣舉手抬足都令人萬分著迷的人有類似的地方,蓮秋忽然心生一點退卻之意。
他自己什麼身份,青年又是什麼身份,隻覺自己像是玷汙了青年一樣。
蓮秋不想讓青年發現他,急忙轉身想回屋裡,轉得太急,於是撞上身後的徐靖。
徐靖見蓮秋久不進屋,外間的吵鬨聲仿佛有漸漸靠近的意思,擔心真有什麼不好的狀況發生,因此拉開房門走出來。
一開始看到蓮秋一動不動地站著,上前去正想問對方發生了何事,蓮秋忽然往後退,徐靖立刻伸手扶住對方。
彼此四目相對,看著都好像有話要說,旁邊聚攏在一起的人群卻已然快走到了,徐靖隻覺自己餘光中看到了一抹醒目的青色,那青色和其他的青色有些不同,叫人看了,就難以挪開眼。
而像是有所感知,徐靖緩緩轉頭。
那個原本出現在他夢境裡的人,此時就在他咫尺之遙,林遙顯然也看見徐靖了。
他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徐靖,隔著人群,林遙唇角倏地一揚,笑容如春花豔麗。
四周驚呼聲頓時此起彼伏,林遙視線收了回去,向簇擁著他的眾人淺笑輕語:“謝謝大家,我找到我朋友了。”
“公子還沒告訴我們,你叫什麼?”
“公子是外地人吧,剛來小鎮,是來探親還是路過?”
“……可有住的地方,我家開了客棧,公子不如到我家住如何?”
不待林遙回任何話,前方人群已經被忽然疾步走來的一人給徑直推搡開,那人用的力道很大,將好些人都推得連連退步。
手腕忽然就被衝過來、麵色不渝的徐靖給一把拽住,隨後徐靖更是不由分說,拉著林遙就往小倌館外麵走。
他還不至於眼瞎到看不見周遭圍著林遙這些人臉上那根本不加遮掩的垂涎和欲.望。
這些人怎麼配和林遙說話,在徐靖看來,甚至這樣的場所,都不該是林遙能來的。
他來了,隻會讓這裡的汙穢汙染到他的身體。
徐靖似乎完全忘了,他和他厭惡的那群人,其實沒什麼差彆。
他對林遙存有的心思,本質來說,同這座小倌館裡被林遙絕色姿容所迷惑的人,如出一轍。
林遙被徐靖給轉眼就拉出了樓宇,他的仆從就候在門外,一看徐靖忽然提前出來,立刻駕駛馬車,迎了上去。
徐靖什麼話都沒說,一張臉龐陰暗到了極點,扶林遙上馬車後,隨即他也踩著凳子走了上去。
“回府。”車簾垂了下來,隔著簾布,徐靖對仆從冷聲下達命令。
馬車緩緩滾動起來,坐在車裡的林遙轉過頭神色明顯驚訝地看著徐靖。
在徐靖冷沉的眸色中,林遙也緩緩收了驚訝,平靜下來。
“我第二天讓仆從去了山上,本想給你帶點暖和的棉被,但卻發現你已經走了。”徐靖瞳色偏暗,一時將所以情緒都給控製在心裡,沒有外放出來。
“臨時有點事,不過現在都辦好了。”林遙不打算對徐靖說事情,一是沒必要,二嘛,那樣一來需要解釋的太多。
徐靖瞳孔微微擴大,眸光深鎖著林遙。
凝視了片刻林遙那雙似無論何時都浸著柔情的桃花眼,心中那點為林遙不告而彆的怨氣,仿佛一瞬就煙消雲散。
“那之後會在這裡待多久?”徐靖擔心林遙很快又會離開。
他私下派人調查過,林遙是獨自一人來小鎮的,沒有帶任何仆從或下人。
也就是說,若林遙在這個小鎮發生點什麼事,他家裡那邊,想來是不會馬上知道。
徐靖手指微微往裡彎曲,他以前從來沒有過任何類似的想法。
但凡他看上的,想要的,隻要他開口,或者有的時候,哪怕不開口,那東西都會很快到他的手上。
可以說第一次,第一次遇見這樣一個,僅是一眼,就牽動了他整顆心的人,這樣的人,若他不搶過來。
那麼他日,必定會成一種魔障。
便是現在,就這麼短短幾天時間,徐靖自己能夠清楚感覺到,他以失了心,他的心病,隻有林遙可以治好。
“這個目前還不確定,發現一些挺有趣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待個一年半載。”若一切進展順利,將不隻一兩年,也是十年甚至幾十年。
徐靖看著林遙的眸,見林遙眸光澄淨,意識到這或許是真的,那麼時間也就足夠充足了。
他也不想動用太過極端的手段把人給控製在身邊,如果能用平和的手段,他也希望林遙可以當麵接受他。
男女、男男之情,都是極為常見的,所以徐靖沒花太久,就意識到了對林遙的感情。
若能徹底擁有林遙,徐靖覺得那將使他人生中莫大的榮幸。
“若在外麵客棧住,恐怕多有不便,我家空房很多,不介意的話,暫時到我家住一段時間,如果覺得有什麼不習慣的,可以之後再另尋住處。”
徐靖話說的好像是一種建議,眉目間的那股淩然之意,一看就分明不容人拒絕。
“我和我母親提到過你,她知你來本鎮遊玩,又是孤身一身,也表示希望你到徐家暫住。”
徐靖將他母親都給搬了出來,顯然讓林遙住他家這事,林遙回絕,可能他還會找其他理由。
林遙的本來打算,就是接近徐靖,徐靖這樣的提議,他自然是樂於接受。
“那就叨擾了。”林遙麵上笑意柔暖,似看不出徐靖對他的狼子野心,點頭應承了下來。
徐靖攥緊的手指倏地一鬆,隻要林遙願意住進他的家,那麼後麵的事就能水到渠成,不過就是時間問題了。
“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去那家樓閣?”徐靖聽到了林遙當時對眾人說的話,說是朋友找到了,但林遙見到他時,臉上有著詫異,因而徐靖覺得林遙原本不是真的去找到,隻是剛好那是他在,隻是剛好林遙去了那家小倌館,假如林遙去的其他家,想來他們肯定會直接錯過了。
“剛好走到哪裡,看裡麵人多熱鬨,就想進去喝點酒,我倒是真沒想到,會引來那麼多人的圍觀。”
林遙依舊似睜眼說著瞎話,他那天去茶樓時,就已經知曉這具身體外貌上的特殊,何況那樓宇裡的客人,和茶樓不大一樣,都是前去尋歡作樂的。
見到漂亮的都會多看幾眼,何況是有著天人之姿的林遙。
林遙故意在那個時間點進去,故意引起騷動,將屋裡的徐靖給印出來。
故意製造所謂的偶遇。
在林遙特意去找他,和偶然碰麵裡,徐靖出於某種心態,下意識相信是後麵一種,他一點都不想讓林遙知道,他去哪裡是因為尋找到一個林遙的替身。
現在林遙重新出現,那個替身也就不需要了。
馬車在蜿蜒的街道上行駛,徐家不遠,穿過五六條街就到。
徐靖先下馬車,然後站在一旁,林遙下來時,他兩手伸過去,打算扶林遙一把。
那姿態,就頓時給林遙一種他過度嬌弱的感覺,林遙轉眸看向徐靖,徐靖剛開始還沒覺察到不對,在林遙的無聲注目下,頓時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隨後徐靖把手臂收了回去。
林遙扶著車門,走下馬車。
車夫等兩人都下了後,駕駛馬車,往徐府後門去。
時辰還不算晚,徐靖母親正在前廳用飯,徐靖讓奴仆暫時不要去前廳告知他母親自己回來的事,以免耽擱母親用飯。
他帶著林遙從偏廳穿到內院,徐靖還沒有正妻,不過已有兩個妾侍,那兩人同徐靖住在一處,其中一個回娘家去了,徐靖心裡思索了一番,如果將林遙安置在客房那邊,過幾日家中會來些遠客,讓那些人和林遙毗鄰,怕是會吵到林遙,徐靖於是帶著林遙去了他所處的小院。
隻說家中客房進來屋頂都有些漏水,還沒有修補,讓林遙暫時住他寢屋旁邊的房間。
徐靖沒有告訴林遙那是他妾侍的房,林遙一走進去,係統就把一切都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