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煌失望地問道:“我上門求你,你是怕麻煩,怕丟人,還是怕丟掉國師之銜?”
“百煌兄,不是這樣的。”
陳鏡玄心底歎了口氣,他怎會不知,秦百煌為何來找自己。
從這家夥推門的那一刻。
他就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展的事情了。
時至如今,秦百煌的“激將之法”,他也看穿了。
隻是有些時候,看穿歸看穿,難辦依舊難辦。
陳鏡玄揉著眉心,一語道破天機:“你此次前來書樓找我,是因為玉屏峰薑仙子的緣故吧?”
秦百煌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如意令是你研製的。我令奇虎給她送去了一枚。”
陳鏡玄歎道:“想必你一定通過那枚令牌,與薑仙子取得了聯係吧?”
“玉屏峰雖然恕不見人,但你畢竟是煉器司首座,身份貴重……”
陳鏡玄再道:“除此之外,當年謝玄衣北逃,你一路暗中幫扶,玉屏峰那位再怎麼無情,總不好對謝玄衣的恩人視若無睹。想必你此次找我,其實是為了替薑姑娘試探謝玄衣的屍骸下落吧?”
“您老趕緊收了神通吧,彆再說了。”
秦百煌沒好氣道:“我喜歡薑妙音姑娘,整個皇城誰不知道?有沒有謝玄衣,我都是這個模樣,天地良心,日月可鑒……”
他悶悶喝了一口茶,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喝出了些許酒的滋味。
和陳鏡玄待在一起,就是這點不好。
無趣!
忒無趣!
忽然之間。
這位煉器司首座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湊近身子,擠眉弄眼地問道:“話說回來,你和道門天下齋的唐鳳書,近況如何?我可是聽說,那位雷打不動,比薑妙音還要癡迷修行的唐齋主,可是在前幾日突然結束了閉關,莫非是某人傳去了神念,約了一起見麵?”
“你在胡說什麼?”
陳鏡玄額頭浮現一陣黑線。
“我和唐齋主,並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關係,而且……她是道門之人。”
陳鏡玄十分嚴肅地說道:“不要在皇城胡亂傳播謠言,這會對唐齋主的聲譽造成很不好的影響。”
“道門之人怎麼了……”
秦百煌自討沒趣,小聲嘀咕道:“道門真人喜結良緣的又不是少數……香火齋那邊還有迎娶佛門菩薩的孽緣呢。”
“你也知道是孽緣啊?”
陳鏡玄惡狠狠瞪了一眼。
秦百煌不敢再說什麼了。
“若你真想知道謝玄衣的下落……”
“我當年動用過‘渾元儀’,查看過一次。”
言歸正傳,陳鏡玄一字一句道:“陳某雖然命數不長,但這點代價,還是付得起的。”
“嗯?”秦百煌眼神亮起。
“十年之前,謝玄衣死在了北海。這一點我已經用渾元儀確認,確鑿無疑。”
陳鏡玄幽幽道:“若是百煌兄,當真想見謝玄衣一麵,現在就可以動身前往北海……”
秦百煌麵色微微一變。
去北海?
他不是沒去過!
北海何其大,想在裡麵找到謝玄衣的屍骸,與撈針難度無異!
“國師大人,剛剛所言,可是實話?”
秦百煌聽完之後,眼神有些黯然。
他的確是來試探的。
不過,他也不全是為了玉屏峰的囑托而來。
他一生孤僻,沒什麼朋友,謝玄衣勉為其難算是半個……半個狐朋狗友。
如此死了,實在可惜。
“鏡玄以天命起誓,先前所言,字字屬實。”
陳鏡玄淡淡道:“話說回來,百煌兄,先前關於千機傘的贈言,不知鏡玄可否當真?”
“???”
秦百煌怔了一下,乾咳一聲,嚴肅說道:“國師先生稍安勿躁,千機傘的研製……還需要一段時間。”
陳鏡玄嗤笑一聲。
秦百煌起身告辭。
“等等——”
走到一半,陳鏡玄再度開口,把他喊住。
秦百煌回過頭來,有些困惑:“國師大人,還有何吩咐?”
“不必送我千機傘了。”
陳鏡玄輕聲道:“做把劍鞘送給我吧,就是謝玄衣當年想要的那一款。”
秦百煌連忙痛快應下,歡天喜地離去。
書樓重新恢複了冷清,孤寂。
陳鏡玄取出一枚如意令。
這枚令牌,陳鏡玄專門用來和薑奇虎聯係。
前不久,剛剛多了第二位。
此刻的如意令,表麵十分黯淡,已然失去了原先所有的光澤……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用來聯係的那二位,都處於“封鎖”狀態,即便陳鏡玄這邊傳出神念,令牌那邊也無法接受。
陳鏡玄摩挲著令牌,眼神透露出三分追憶。
他笑了笑,抬手揮了揮。
“轟隆隆!”
整座書樓開始震顫,壁龕之中,飛來不止一道流光。
與如意令類似的“物件”,一件一件,飛至陳鏡玄麵前。
有百花穀的“柳葉”。
有妖國的“魂玉戒”。
有顏色豔麗的紅色劍穗。
還有一枚四四方方,刻著古怪紋路的八卦銅鏡。
陳鏡玄站起身子,猶豫了很久,才將那枚八卦銅鏡從琳琅滿目的懸掛陣列中摘下。
“唐齋主。”
他將一縷神念注入其中,溫聲說道:“鏡玄冒昧打擾。”
銅鏡亮起清燦的輝光。
“嗬。”
對麵傳來了一道略顯冷漠的笑聲:“小國師大人,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這個稱呼,明顯帶著三分譏諷。
陳鏡玄眼神之中多有愧疚,但一聲歎息後。
他認真說道:“我想請您幫一個忙。”
這一次,銅鏡另外一端的聲音,絲毫不掩蓋譏諷。
“陳鏡玄,你還是不是男人!”
唐齋主的聲音之中,不僅有譏諷,還有憤怒:“你說要請我觀潮,原來觀的就是這樣的潮?如今整座鯉潮城都被妖陣包裹了,你才用八卦鏡聯係我……你究竟是請我幫忙,還是在算計我!”
“都有一些。”
陳鏡玄實在不擅長說謊,他想了很久,誠懇道:“隻要你幫我這一次,我答應你一個要求。”
八卦鏡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唐鳳書道:“什麼要求都可以?”
“隻要不違反大褚律法。”
陳鏡玄頓了頓,認真說道:“隻要我能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