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線貫穿天地,擊碎江潮,擊破大陣,擊穿秘陵。
籠罩求道域的陰翳支離破碎。
最終這縷金線,落在謝玄衣的麵前。
隻要謝玄衣伸出手,就可以將其握住——
這是陳鏡玄送來的“天命”。
……
……
如意令相見的那一夜。
謝玄衣以“甲六”身份,和陳鏡玄聊了很多。
關於白澤秘境,關於那道血光,關於所謂的“共掌天命”。
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傾蓋如故。
謝玄衣不得不承認,陳鏡玄大概就是自己命運中“傾蓋如故”的那個人……
那場夜話,小國師並沒有試探自己的身份。
雖然隻是“初次”見麵。
但陳鏡玄卻將謝玄衣,放在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上。
所謂“天命”,在渾圓儀占卜術中,不僅象征著命運,也象征著拐點……
萬事萬物都有命線。
因此想要改變某些事情的未來走向,某種意義上來說,隻需改變最為關鍵的那根命線!
陳鏡玄需要時間,來找到那根處理鯉潮城血光的最佳命線。
除此之外。
他還需要一個足夠值得信任的人。
謝玄衣踏入秘陵是必然,共掌天命,也是必然。
金線擊碎北海陵的大陣,如意令的神魂在這一刻不受阻攔。
陳鏡玄的聲音,遙隔萬裡,傳入謝玄衣心湖之中。
“請持天命,擊碎秘陵。”
未等這聲音說完,謝玄衣便伸出了手,他已等了許久。
等這天命,也等這能擊碎求道域的浩蕩光明。
這串貫穿天地的長線,猶如一把無量長的長劍。
謝玄衣握住末端。
像是握住了劍尖。
但並不重要……因為這把劍,隻差一點點,就可以徹底擊碎北海陵。
長光被謝玄衣攥攏,浩蕩光明從指掌縫隙溢出,整座求道域的黃紙書頁都紛紛揚揚向著謝玄衣湧來,黑色鬥笠被瞬間擊碎,露出一雙燃著熾烈火光的雙眸,謝玄衣雙腳死死釘入地麵,他攥著長光,向著飛劍沉屙的方向擲去。
北海陵的陣眼,有無數大道法則束縛。
陳鏡玄動用渾圓儀卦算出了求道域的位置,可這隻能算是一片模糊的區域。
而最終需要精準打擊的那個點。
謝玄衣比萬裡之外的陳鏡玄,更加清楚——
十年前,謝玄衣的飛劍墜入北海,被秘陵吞沒,而後便引起了整座秘陵的陣紋鎮壓。
劍隨其主,如若沒有這些陣紋疊加,這整座北海陵,早就被【沉屙】攪地天翻地覆!
數千道道紋在黑暗中浮現,它們交織盤錯,形成蛛網。
而蛛網中心。
便是那把憤怒錚鳴的飛劍。
沉屙。
沉屙所在,即是陣眼所在。
這道浩蕩天命,被謝玄衣擲出,貫穿北海陵,擊碎無數道紋,最終落在了沉屙之上,也落在了陣眼之上!
……
……
“轟隆隆隆。”
鯉潮城沿岸,所有陣紋師都跌坐在地。
他們絕望地看著那高高卷起的怒潮,幾乎蓋壓了半邊天幕。
那懸浮在空中,背著籮筐,被無數赤火包裹的女子,已然被怒潮吞沒。
火陣在這般滔天大潮之下,當真還能起到焚阻作用嗎?
便在此時。
遙遠的鯉潮江儘頭,雷鳴之中,傳來一道憤怒吼聲。
是的。
那震天的聲音,像是某種生靈迸發出的怒吼。
一線天光擊碎黑暗,即便是遙遠的鯉潮城也能看得十分清楚——
那道天光浩蕩千裡,貫穿天地。
如同一把利劍,插落北海。
而後,高高卷起的怒潮,上一刹還裹挾著滅世般的威勢,下一刹便直接破碎,仿佛被什麼東西從內部直接擊垮。
嘩啦啦!
怒潮破碎之後,磅礴江水從空中墜落,將陣紋師們都淋了個透。
隻不過……這種程度的“拍打”,與先前相比,幾乎可以忽略。
陣紋師們怔怔看著眼前比大潮來襲更加夢幻的畫麵,滾滾浪潮,倒流而去,仿佛北海那邊有一尊巨物張開了大口,要將整條鯉潮江都吞入腹中,恐怖的吸力,猶如龍汲鯨吞,讓原先高漲溢出的江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退潮!
“這,發生了什麼?”
“是神仙下凡了麼?”
鄧白漪懸浮在空中,她怔怔看著那大潮退去的方向。
執掌火陣,對抗潮祭,幾乎透支了她全部的精神力量。
此刻整個人的紫府神魂,都處於“殆儘”狀態。
但那縷金光洞破天地昏暗之後,一股溫暖的力量,便注入了心湖之中。
她看見金光的那一刻。
金光……也看見了她。
遙隔數十上百裡,那縷貫穿天地的璀璨輝光,為整座鯉潮城都帶來了不一樣的精神力量,幾乎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北海方向。
鄧白漪沒來由覺得,這道金光,很像是一把劍。
準確來說。
很像是謝真的劍。
……
……
被送上天頂的大船,重重跌落!
百丈江潮,一刹破碎。
葉清漣護著薑奇虎,通天藤交織,在重重墜落之際,撐起一把大傘——
江水如暴雨,驟然垂落。
隻不過落在身上,並不讓人感到寒冷,甚至沒有絲毫寒意。
那線垂落天頂的金光是溫暖的。
於是這紛紛揚揚灑落的江水,也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