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即刻生效,並且十分嚴肅的神魂誓言——
一旦背誓,便將遭受神魂反噬。
除此之外,立誓之人,也注定引來心魔,此後前途儘毀!
黃素身軀驀然一怔。
她望著謝玄衣的神情,這一刻才是真真正正柔和起來。
“隻不過……查案之事,儘量還是‘溫和’一些。”
謝玄衣垂下眼簾,誠懇說道:“山主大人,師尊對我說過,他對大穗很有感情。”
黃素神色有些複雜。
她站在夜幕中,看著謝玄衣看了許久,最終歎息著開口。
“好……就按你說的來。”
……
……
雲霧繚繞,大月高懸,真隱峰旁,某座高挑山峰的峰頂,坐落著一座修築精美的府邸。
夜雖深,府邸卻是燈火通明。
江寧世子此次前來拜山,帶了百餘號人,這使團內不僅有婢女,小廝……還有江寧一帶,仰慕劍宮風采的旁係人家。
這些人也算是“沾光”,能夠跟使團一同入山,自然待遇不同。
謝家如今如日中天,乃是江寧地帶當之無愧的鼇首。
拋開這一點,大穗劍宮,亦是無法將其拒之門外……此次開山,乃是奉行“公平公正”的道理。
天下人,人人皆可踏入劍宮。
隻要心誠,便可執劍。
至於是否能夠留下,便要憑本事決定——
謝嵊放出話來,要登蓮花峰,要執掌玄水洞天,從目前情況來看,似乎還真沒什麼人,是他對手。
“辛苦齋主屈尊,跟隨使團同行。”
寬闊府邸儘頭,專門留了一塊空地,這塊空地被陣法隔離開來,此刻已是懸滿符籙。
香火齋齋主,穿著一身樸素布衫,坐在地麵潑墨繪製的巨大八卦之上。
謝嵊拎著燈籠,站在八卦之外,望著這雲霧繚繞的大陣,微笑說道:“這身簡陋衣衫,不知齋主是否穿慣?”
“貧道不在意這些。”
香火齋齋主淡淡開口。
“久聞觀氣之術大名。”
謝嵊看著空中懸浮而起的諸多符籙,感慨說道:“聽聞使團入住府邸之後,齋主便一直在此垂坐……不知可曾看出了什麼?”
“大穗劍宮,有劍氣敕令高懸。”
香火齋齋主搖了搖頭,道:“觀氣之術,若真想看清‘山脈’氣象,必定會觸碰劍氣敕令……貧道境界低微,又在他人地界,隻能稍作觀察,若是當真觸碰,便算是逾越界限,實在不妥。”
說到這。
香火齋齋主微微一頓,又道:“不過……”
謝嵊放下燈籠,好整以暇,洗耳恭聽。
香火齋主笑道:“我遠遠觀看幾座主峰,氣象皆是一片黯淡。看來這十年大穗劍宮封山,果真是因為氣運凋零。”
“大穗劍宮氣運凋零,不是早就人儘皆知麼?”謝嵊淡然開口。
“的確……當年飲鴆之戰,大穗劍宮犧牲慘烈,自那之後,氣運便不可逆轉地下跌。”
香火齋主眯眼說道:“不過一人之勢,往往可以影響整個大局。謝玄衣的出現,讓大穗劍宮氣運出現了轉機,若乾年前曾有人以觀氣之術,看到大穗劍宮有煌煌熾光衝出主峰,有直擊天頂之勢。”
謝玄衣三字,落在謝嵊耳中。
這位陰柔俊美的江寧世子,眼中出現些許厭惡。
他冷冷道:“再厲害又如何,現如今也不過是一具屍體。”
這句話讓香火齋齋主愣了愣。
齋主笑道:“世子說得不錯,謝玄衣的衝天之勢,直起了一半,便被人掐滅。”
“掐滅……”
江寧世子皺眉,這兩個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錯,正是掐滅。”
“能做到這事的……全天下也沒幾位,其實倒也不難猜,就是皇城那位。當初大穗封山,也是因那位之故,具體發生了什麼,貧道倒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香火齋齋主站起身子,望著蓮花峰主峰的方向,神情冷漠,淡淡說道:“謝玄衣的大運被掐滅,連帶著蓮花峰,也一同遭了殃,整整十年過去,都未見絲毫好轉。如今的蓮花峰,早沒了當年的‘滔天’大勢。”
謝嵊神情略微有些陰鬱:“你說的蓮花峰大勢,會不會影響到後來人?”
“世子乃是天龍之相。”
香火齋齋主恭恭敬敬揖了一禮,微笑說道:“若遇災事,必可逢凶化吉,乃是最好的修行之相,隻不過……恕貧道直言,這蓮花峰的斷滅厄運,可不是天龍之相可以拯救的。”
江寧世子幽幽開口:“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蓮花峰的大運被掐斷,不僅因為謝玄衣的隕落,更重要的,乃是趙純陽的‘氣運’下跌。”
香火齋齋主站直身子,溫聲說道:“實不相瞞,世子殿下,此次貧道隨行前來大穗劍宮,便是為了看看劍宮當今掌教的氣運景象,到底如何……”
“並非質疑齋主實力……隻是此事實在有些荒唐。”
謝嵊覺得有些好笑,道:“香火齋當真能夠窺伺到‘那位’的氣運景象?”
“在真隱峰,自然不行。”
香火齋齋主並不惱怒,依舊是和顏悅色的模樣:“可若是殿下登頂蓮花峰,或許有那麼一絲機會。殿下不妨仔細想想,探查趙純陽氣運之事……是貧道一人能夠完成的麼,既然敢這麼做,那麼貧道背後站的是誰?”
謝嵊臉上笑意緩緩收斂。
“香火齋與天下齋不能比,並不直屬於道門掌教麾下,但我們背後也有一位‘通天存在’。”
香火齋主淡然說道:“殿下踏入劍宮,直至今日,都未見到劍宮掌教表態……若是踏入道門,香火齋背後的那位陽神,必定會親自接待。”
“隻是第一日罷了。”
謝嵊淡然道:“待我踏上蓮花峰,收煉玄水洞天,到那時候,於情於理,劍宮掌教都該接見。劍宮百廢待興,正需一位新的劍道魁首。”
香火齋齋主聞言,隻是微微一笑,並不更多言語。
“恕我冒昧……”
謝嵊挑眉問道:“先生的觀氣之術,除卻大勢風水,應該也可觀具體某人的氣象運勢。”
“自然。”
香火齋主雙手攏袖,恭恭敬敬道:“先前已經說過,殿下乃是天龍之相,是萬中無一的頂級氣運之相。”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江寧世子腦海中沒來由掠過,白日山門,僅僅有過一麵之緣的那人。
不……
準確來說。
二人壓根沒見過麵,所以甚至算不上“一麵之緣”。
當時隔著馬車的草簾,未曾見麵,隻是簡單交談了數句。
可不知為何,離開之後,謝嵊腦海中,便總是會想起那個破破爛爛的馬車。
“……謝真。”
思慮片刻之後,世子吐出這個揮之不去的名字。
他望向香火齋主,語氣認真:“不知先生能否看出,此人氣運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