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剛暴怒(1 / 2)

“簌。”

一粒紙屑,被風吹起,飛了不知多遠。

緩緩墜下。

落在道袍女子的肩頭。

唐鳳書微微皺眉,伸手將其撣去。

“齋主,前些日子,香火齋收了好幾位弟子,在後山陣前修行‘繪符’之術。”

負責引路的玉清齋女弟子,注意到了這一幕,恭敬解釋道:“因為繪符天賦有限,做的符籙不儘如人意……所以……”

“繪一張符,總歸是要些時間的。”

唐鳳書聞言,輕描淡寫道:“繪的不好,重新再繪便是。就這麼撕了,豈不是浪費……我聽說燭道人脾氣向來不錯,既然決定要收這幾位弟子,何必動如此大的火氣?”

道門乃清淨修行之地。

真正拜入七齋之中的,出行在外,也被稱之為“出家人”,“避世人”。

“不是燭道人。”

玉清齋女弟子聲音放得極低,小心翼翼道:“是大真人無意間路過……”

香火齋人煙稀少,地位最低。

七齋之中,香火齋排在第七……

這其實是一個很諷刺的事情。

名為香火,卻無香火。

唐鳳書與燭道人打過幾次交道,這家夥本事平平,但為人圓滑,極擅交際,這些年之所以門丁冷清,便是因為“燭道人”的主要心力,都放在了替崇龕大真人辦事之上……道門乃是天下第一大宗,門內弟子已經多如牛毛,隨便喚用。可真正能入大真人法眼的,卻是寥寥無幾,十年前還有一位“煙邪”,可自竊寶事件之後,煙邪被關了禁閉,而後逐出道門。

崇龕手中的可用之輩,便屈指可數了。

“嗬。”

唐鳳書低眉笑了笑,道:“看來我這趟後山之行,未必順利啊。”

“……”

那位玉清齋女弟子哪裡敢多說,隻是繼續帶路。

單單是行至後山。

便有無形壓迫感湧來。

此次唐齋主回道門,本是一件喜事,可門內幾乎人儘皆知,天下齋與崇龕大真人的關係愈發惡劣,此次後山相見……這位唐齋主當真會妥協嗎?

片刻之後。

女弟子抬起頭來,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唐齋主,前麵就是了。”

道門後山陣紋,散發著一道道青燦幽光。

遍地都是破碎紙屑。

“香火齋收下的那批弟子,後來怎麼樣了?”

唐鳳書低頭瞥了一眼,背負雙手,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女弟子怔了怔。

她小聲道:“昨日起……沒見到蹤影了。聽說是被辭去了。”

“若當真如此,倒也不錯。至少我挺羨慕他們。”

唐鳳書麵無表情道:“這些年,能有幾人,可以踏入道門,如此輕鬆拂袖離去?”

隻此一句,便嚇得女弟子心驚膽戰,不敢抬頭。

她連忙告退。

很快,後山便隻剩唐鳳書一人。

她踏入陣紋,大霧撲麵。

“嘩啦!”

唐鳳書輕拂衣袖,霧氣儘散,遠方群山倒開,天地一線,隱約可見那陡峭山岩縫隙之中,枯坐一道黑袍身影。

身影坐在金燦蒲團之上。

懸空三尺,有如神明。

“大真人,鳳書來了。”

唐鳳書背負雙手,站在山岩縫隙之前,仰首看著那背對眾生的黑衫身影。

風聲吹過,被撕碎的紙屑在山隙之間流淌。

與清風一起,化為山間無聲的溪流。

“……想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

崇龕大真人沒有回頭,他的本尊就像是一具枯骨,看起來極其瘦削,大風吹過衣衫,凸顯出這具軀殼棱角分明的乾癟輪廓。

但他的聲音,卻是回蕩在群山之間。

雖然渾厚威嚴,猶如鐘聲。

但卻夾雜著淡淡的譏諷意味。

“曆代天下齋主,皆是如此。”

唐鳳書平靜道:“天下齋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在道門清修,才是常態。我師尊當年擔任此位之時,亦是將大半時間,都用來雲遊四方。”

“有理。”

崇龕的聲音繼續回蕩,帶著冷冽之意:“隻不過……你師尊當年擔任天下齋主之時,並不像你這般惡劣,在外敗壞道門聲名,在內無視長輩禮儀。”

“……”

唐鳳書陷入沉默。

她仰起頭來,有些費力地看著那懸空而坐的巍峨身影。

大穗劍宮與道門,乃是大褚最超然的兩大宗門,這兩座龐然大物,在過往千年歲月之中,保持著很微妙的“競爭關係”,曆代大世,最強大,最優秀的天才,往往都來自於這兩宗,譬如上一代的謝玄衣與自己,再譬如上上一代的劍宮純陽掌教,與自家師尊。

在飲鴆之戰落幕,劍宮道門兩位領袖都閉關枯修

的日子裡。

劍宮掌律,與崇龕真人,各自挑起了這綿延千年之久的沉重大梁。

崇龕用事實證明了他的實力。

這些年,道門穩坐天下第一宗的位置,劍宮則是顯露頹態,走下神壇。

在這段歲月,無數道門弟子的心中,崇龕大真人的形象,便如高山,難以仰望其頂……在他們心中,崇龕便應該是高高在上的。

可此刻讓唐鳳書感到吃力的。

不是崇龕的位子太高。

而是。

她無法理解,為何這位大真人,與自己的師尊,處世理念,為人性格,做事手段,都相差如此之多。

“我答應舒寧師姐,回道門後,來看望您。”

唐鳳書幽幽輕歎一聲。

她思索片刻,還是使用了敬詞。

“這些年,經營道門不易,修行大道更苦……您辛苦了。”

她微微行了一禮,冷漠道:“既然鳳書禮儀已至,這便離去,不礙大真人眼。”

說罷。

唐鳳書便要轉身離去。

但下一刻。

天頂忽然一道炸雷落下,道門中人無人不識雷法,身為天下齋齋主,唐鳳書更是精通此術,她幾乎是下意識抬袖,祭出拂塵,將這縷雷光擊碎,雷光破裂之後四濺開來,將整片斷崖籠罩在內,劈裡啪啦的雷光蔓延擴散,化為一片純白籠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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