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二次,弑君(2 / 2)

他傻乎乎咧嘴笑了。

離魅這種生靈,天生“低人一等”。

意識回歸虛空之後,木牛哪裡還能回想起眼前的黑衫少年是誰?

隻是。

有些事情發生過,便留下了痕跡。

大家夥用力轉動著腦袋。

他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但卻是隱隱約約覺得,這黑衣少年的麵容有些熟悉,仿佛上輩子見過。在這痛苦冰冷的一生裡,能給他帶來溫暖感覺的人,並不多……

他傻傻笑著,笑著,身軀一點一點破碎。

“……”

謝玄衣伸出手掌,本想觸碰木牛的麵頰,可指尖落下,卻隻是觸碰了個空。

這一切都如夢,如風。

他什麼都看見了。

卻什麼都留不下。

生之道則……隻能稍稍挽留殘魂片刻。

塵歸塵,土歸土。

木牛的殘魂,化為星星點點的輝光,與那湧入心湖的萬千螢火一樣,在短暫的搖曳之後,徐徐散開,消弭天地間。

“亓帝……”

謝玄衣鼻尖有些酸澀,他看著此刻心湖翻湧的那些熒光。

螢火翻飛,化為烈潮。

“為了登仙,當真連這些人的性命……都能視之不顧麼?”

謝玄衣緩緩收起生之道則。

並非不願挽留……

若有可能,謝玄衣希望讓大月國的可憐亡魂,多在這世間駐足片刻。

隻是,他實在不忍去看。

亓帝為了成仙,已經瘋魔。

世人修道,所求為何……無非就是如意,自在,長生,不朽。

亓帝明明已經得到了很多。

可他卻心甘情願,將一切都舍棄,隻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成仙”二字。

謝玄衣駐足許久,最終他選擇退出心湖。

……

……

謝玄衣睜開眼,不出所料看到了陸鈺真的關切目光。

“參悟生之道則的滋味……如何?”

陸道主笑眯眯開口。

“不怎麼樣。”

謝玄衣搖了搖頭,如實回答。

這個回答,讓陸鈺真有些意外。

陸道主一時之間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什麼。

“亓帝還未徹底‘寂滅’。”

謝玄衣望著遠天,那逐漸破碎的巨大法相,他輕聲道:“可否讓我與他說幾句話?”

“隨意。”

陸鈺真隱約猜出了謝玄衣不開心的原因,他捧袖淡淡道:“你若願意,也可親手將最後一刀斬下,省得我麻煩。”

飛雲掠去。

很快,謝玄衣來到了那巨大法相的頭顱位置。

如意大道已經破碎。

亓帝的殘念,與如意道火一同點燃,這尊通天巨人,渾身都燃燒著火光,四肢如流雲一般斷裂,焚滅……

此刻的亓帝,就坐在法相眉心的火燒雲中。

他渾身都燃著光火,氣息跌落到了極點,卻仍然想要保持著帝王的威壓,硬撐著坐在虛無的火椅之上。

君主失去家國,天人跌下神壇。

他本是擁有一切之人。

可如今,一無所有。

點燃道火之後,亓帝便和那大月國的亡魂一樣,注定要燃儘自身,迎接不可逆轉的寂滅。

“到了。”

陸鈺真踩著白紙流雲,輕聲道:“雖然即將迎來寂滅,但他畢竟是‘天人’……我們離遠一些,免得橫生意外。”

謝玄衣點了點頭。

他望著坐在火海中的男人。

很巧。

亓帝此刻也抬起了頭,望向了自己。

兩道目光,再次對碰。

“不死泉……”

亓帝率先開口,他望著此刻站在白紙流雲上的二人,忍不住自嘲笑道:“倘若知曉世上當真有如此神物,孤當初何必費儘心思,掏空家底,建登仙台,將這條真龍拘來,嘗試飛升?”

戰敗之後。

亓帝的精氣神,都仿佛垮了。

他雖然坐在火椅之上,但整個人的氣勢,卻跌落到了穀底。

“……?”

謝玄衣微微皺眉,他從亓帝這番話中,隱隱覺察出了不對。

他知道,青鯉是被拘來的。

可是,亓帝舉國之力,建造登仙台,難道就隻是為了拘留青鯉?

“足足九百萬人……”

許久之後。

謝玄衣終於開口。

他望著亓帝,認真問道:“這一千年,你看到大月皇宮門口堆疊的屍山血海,當真不會心痛?”

“心痛?”

亓帝怔了一下。

他悵然若失,喃喃自語道:“孤自然是心痛的……千方百計,好不容易等到的一刹良機,孤沒有將其抓住……”

“倘若再來一次,孤定能屠龍,定能飛升……”

謝玄衣徹底沉默了。

亓帝,從不覺得自己錯。

他隻是悔恨,自己沒有抓住機會,沒有讓這條真龍伏誅。

“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陸鈺真看出了謝玄衣的沉默緣由。

他輕聲開口。

謝玄衣搖了搖頭,他想問的其實並不多。

“那麼,動手吧。”

陸道主注視著火域中的男人,眼中有唏噓,也有戲謔。

他輕輕道:“第二次弑君……這活兒你熟,還是交給你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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