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奕的計劃已經暴露無疑,可這一戰卻也無可避免。
他放了袁朗和一部分大臣,卻沒有放京中的百姓,眼下京中是全城封閉的狀態,由那支凶狠如妖物的魔軍看守城門,不允許任何人出去。
而與此同時,根據前方探子傳來的消息,袁奕好像正在大興土木,在京中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各修建了一座高塔。
這高塔的作用不明,但聯想到袁朔曾經在京中布置的那些長生牌位,八成又是什麼幫助收集魔氣的陣法之類的東西。
為了儘快讓這四座高塔建成,他強製讓京中所有百姓都來修建,無論男女,無論年老年幼,他們日夜都不得休息,稍有懈怠便會被士兵訓斥打罵,嚴重者更是被活生生打死。
探子在城外山坡上遠遠眺望城中,百姓的哭喊聲竟是傳到了這數十裡之外的山坡之上,其中的恐懼和絕望有如實質,刺得人目不忍視耳不忍聞。
這都是大夏的百姓,其中更有許多,是曾經與謝雲瀾有過交集的,可能是在街邊的麵攤上吃過對方煮的麵,在酒館中喝過對方釀的酒,又或許走過同一條大街,眼下他們身處這樣的人間地獄之中,謝雲瀾不可能棄之不管。
這一戰必須要打,而且一定要贏!
勤王令發出後,各方兵馬都在向梁州彙聚,謝雲瀾是最先到的一批,接下來幾日,又陸續有帶著軍隊的將領到達,謝雲瀾跟他們大多相熟,其中不少還曾經是他的舊部。
眾人以謝雲瀾為首,聚在太守府中商議著進攻的計劃。
“謝大人,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的主力部隊從南城門進攻,另分出一小股兵力突襲北門,然後從司馬門馳道直接殺到未央宮,來個擒賊先擒王!”有將領提議道。
未等謝雲瀾回應,就有人出聲駁斥:“北門是離未央宮最近的一道門,曆來都是防守的重中之重,城牆修建的也最為堅厚難攻,大部隊強攻短時間都未必攻得下,何況小股部隊,還沒等我們攻下北門,敵軍八成就回來增援了!”
“話不是那麼說,城中敵軍數量有限,不過一萬,隻要我們將其主力拖住,他們根本派不出多少增援部隊!”
“是不到一萬,可他們各個以一當十!王將軍,你是沒親眼見識過這夥魔軍的厲害,凶狠可怖宛如妖物一般,絕不可以常理度之,此法行不通!”
眾人爭論不休,謝雲瀾思索分析著眾人的提議,暫時沒有出聲。
沈凡也沒有出聲,他雖然不會領兵打仗,但因為龍神使者的名號也被請過來參詳。
他原本還聽了一會兒眾人的討論,但慢慢的,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處,對旁人而言,那裡是一處什麼都沒有的空地。
可在沈凡眼中,四隻形體縮小了許多的妖蛟正在那處虛空遊動,它們聽到眾人關於進攻的提議,發出“嗬嗬”的笑聲,笑聲裡滿是譏諷和不屑。
“凡人如何能戰勝魔物,不自量力!”
“他們這是自尋死路!”
“何必要掙紮?反正結果都是死亡!”
“放棄吧!”
它們一蛟一句,輪番在沈凡耳邊低語。
沈凡沉默著不說話。
妖蛟隨即又改換了方式,它們低聲哄誘道:“你看,他們是多麼渺小,不過一支萬人的魔軍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想要戰勝這支魔軍,這對曾經的你而言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可你此刻變得跟他們一樣渺小,因為什麼?”
“因為天!蒼天不公,你獨守幽冥千萬載,到頭來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淪落至此,神籍被除,龍身被廢,你是徹頭徹尾的棄子!”
“唯有我們不會放棄你!不要再猶豫了,接受我們,與我們融合,我們會幫你再化龍身!神籍被貶又如何,隻要足夠強大,連天地都可以被傾覆,到時候你就是統治世間的魔神!”
沈凡仍是不說話,可他的手指卻越攥越緊,被帽子遮掩著的神色也越來越陰沉。
妖蛟大笑著,笑聲大到壓倒了屋中的一切人聲,沈凡隻能聽到妖蛟的聲音在屋中回蕩。
“就從此刻開始,燭陰,去殺了他們,殺了這些人!”
“你將成為天地間最強的魔龍!”
“你還在猶豫什麼!”
“快點動手!”
眾將領討論著討論著,發現無論是哪種方案,都很難施行,因為那支魔軍尋常人根本難以應付,一名姓王的將領突然瞅見在一旁安靜坐著的沈凡,想到龍神使者的名號,並上前問道:“大師可有對付這魔軍的方法?或者他們有什麼弱點?”
他說話時拱了拱手,語氣也是很恭敬的,可沈凡抬起頭,卻隻答了一字。
“滾!”
這短短一字卻含著可怖的戾氣,便是在場的都是統兵多年的將帥,都為這一字所驚,俱都停下動作,驚愕地看著沈凡。
王將軍也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了這位大師。
唯有謝雲瀾察覺到了什麼,他站起身,示意眾人繼續討論,自己則帶著沈凡離開議事廳。
他們回了臥房,關緊門窗後,謝雲瀾去掀下沈凡頭上的帽子,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那雙斷角,並且斷角上隱隱縈繞著一層黑氣。
“它們又在跟你說話了?”謝雲瀾問道。
“嗯……”那一瞬的爆發後,沈凡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他的語氣又變成了尋常那樣,悶悶的,不太願意多說話。
“不要聽它們的。”謝雲瀾捧起沈凡的臉,讓他看向自己,“它們說我們一定會輸是不是?”
“我們會贏的,邪不壓正。”謝雲瀾這樣說。
可妖蛟同時在沈凡耳邊譏諷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不過是說些安慰你的謊話,你再清楚不過凡人到底有多渺小,他們沒有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