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高柳城當中,無論是上層掌大權的,還是底層具備微末小權的,都對監天司萬般懼怕,戰戰兢兢,不敢肆意妄為。”
“但在他們心中,對於監天司的怨恨與憤怒,也堆積到了極點。”“而他們的權柄,可以影響到所有的百姓,便也可以輕而易舉,就讓監天司成為底層百姓眼中,最苛刻罪惡的存在。”
指揮使神色複雜,如是說來。
而林焰隱約記起了一些傳言。
傳說二十年前,棲鳳府城已經準備裁撤監天司。
但林焰今生,也未滿二十,故而並不清楚其中真相。
“當年的監天司,執法嚴酷,過於剛正,幾乎與整個高柳城為敵,上至城守府,下至尋常百姓,無不痛恨厭惡監天司。”
“棲鳳府城商議裁撤高柳城監天司,但府城的那位最高指揮使,還是保留了高柳城監天司的存在。”
“事後,府城最高指揮使,還是將我禁足三月,讓我想清楚其中所犯的錯誤,為何引得整個高柳城,皆與我監天司為敵。”
“最後我才想明白,是我低估了人性,從而與‘人性’為敵!”
指揮使緩緩伸出手來,將那彙聚成了小溪的酒液,收在手中,歎息道:“其實我們,來到高柳城,就是維持平衡。”
“避免過度的罪惡,從而避免過度的失衡,導致徹底的毀滅。”
“在可以容忍的限度裡,為了顧全大局,我忍了二十年。”
“逾越了我所能容忍的界限,便忍不下去了!”
聲音落下,他手中的酒液,倏忽化作一道水劍,沒入夜空之中。
林焰神色平靜。
半晌之後,才聽得下方酒樓之中,有人高聲驚呼。
“不好啦,齊副城守遇刺啦!”
“快招城衛軍,迅速搜捕凶手。”
“封門!誰也不能走!”
“快找廟祝,趕緊止血!”
……
聲音吵吵雜雜。
指揮使大人拍了拍衣擺,輕描淡寫地說道:“齊景,高柳城的副城守,他並非劫燼的人,也沒有犯下死罪。”
“隻是他收了不少的好處,將一個人,送到了近柳莊,當了這一任的莊主。”
“根據我的情報,他早已知曉,那廝有巨大嫌疑,但為了收受賄賂,還是將人送過去了,成為了近柳莊的莊主,主持一切事務。”
“此事我已上報府城,但因為他煉精境巔峰的修為,早年又拜師於棲鳳府城右衛大將軍門下,且未有真正勾結劫燼,隻能算是瀆職受賄之罪,所以革除了他副城守的位置,貶為主事。”
“今日我殺了他,一是為近柳莊,二是為魯爺,第三,則是為了告訴你……”
指揮使緩緩坐下,說道:“你當街斬殺劉翼,事後刺殺王淵,我很滿意!”
他沉重地說道:“隻是,以我煉氣境巔峰的修為,依然不具備挑翻一切規則的本事!而你想要做到這一點,也還遠遠不夠!”
他伸手入懷,取出一本簿冊,推了過去,道:“但將來的你,未必不夠。”
林焰接過了那本簿冊,看見上麵記載的,是雷刀總訣!
隨後,便見林焰翻看著雷刀總訣,緩緩說道:“其實我來內城之前,一直有個疑問。”
“什麼疑問?”指揮使問道。
“在詭夜之中,妖邪遍地,人族難以生存,為何還有人,勾心鬥角,爭權奪勢,不惜打壓賢能。”林焰說道。
“現在你覺得呢?”指揮使笑了一聲。
“見了內城的景象,我總算明白了,他們沒有活在詭夜的威脅之下,所以在他們眼裡,隻有眼前的繁華,從而隻有維持手中權勢的心。”林焰歎息了聲。
“這隻能算是,一小部分的原因。”指揮使平靜說道:“但我需要你,來解決這一部分的問題。”
“如何解決?”林焰眉宇一揚。
“劫燼的人,想要滅掉高柳城,過於極端,況且他們是想要成為新的權貴。”
指揮使大人緩緩說道:“而我想要的是,打破人心之中的桎梏,擊碎當今律法的框架,用人心的‘恐懼’,來壓製人心的‘貪婪與罪惡’。”
“所以你需要一個能為了公義,當街斬殺劉翼,也為了心中公義,而刺殺王淵的人?”林焰眉宇一揚。
“不錯。”
指揮使站起身來,說道:“你說監天司已經不再是一把純粹的利劍,隻因為如今監天司麾下的那些人,並不是全然無欲無求的聖人,他們無法完全抵擋來自於各方的威逼利誘。”
他看著林焰,說道:“高柳城需要一把刀,純粹剛毅,鋒芒畢露,容不得罪惡,留不下罪孽,從而攪亂‘掌權者’的規矩!”
“本座原以為,你至少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成長,卻沒有料到,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想必不久之後,你就有資格,成為懸在整個高柳城之上的刀!”
“但這把刀,會讓所有人,都想要折斷它!”
“陸公不讓你成為這把刀,韓征也不願意你成為這把刀。”
“但從我見到你第一麵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本身就是那把刀。”
指揮使語氣沉重,肅然說道:“但是你這把刀,沒有執刀的人。”
林焰握住了腰間的刀柄,淡淡道:“我就是那執刀人。”
他站起身來,說道:“我一向做事,全憑本心,就算你今天不與我坦白,我也一樣是那把刀。”
聲音落下,他將雷刀總訣,放在桌上,遞了過去。
“留下吧。”
指揮使出聲道:“好生鑽研,以你的天資,不出三月,就能將二重雷刀練習入門了。”
“不用。”
林焰平靜道:“二重雷刀,我已圓滿了。”
指揮使聞言,忽然怔了一下。
然後便見林焰往樓下走去,聲音傳來。
“三重雷刀,我已入門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