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卓晃悠晃悠的回到殿內, 外麵魏修遠下去換下那身戰袍,過一會兒魏將軍還要入宮稟報事情,今晚整個京都一片亂色, 這動靜讓百姓們徹底不敢出門探查,各個房屋緊鎖縮成一團,徹夜不眠, 等待著動亂過去。
魏將軍早些時辰就得到陛下的命令,今夜太師恐會作亂, 他領命在外捕捉太師的麾下那些叛亂賊子, 一個不留就地格殺。
太師明目張膽的造反行動已太師被捕捉結束, 來的看似突然,結束的也突然, 太師的根基在一夜之間被完全摧毀, 快的讓魏修遠和魏將軍都略敢驚訝,不過他們更多的想的是自己做了充足的準備,太師落馬才會如此快速。
卻不知道這內裡聞卓可是出了不少力,不然太師的那些人怎麼可能那麼快連根拔起。
初曉, 魏修遠下去洗漱的功夫, 聞卓已經龍袍裹身, 冠冕之下的帝王即使麵龐瞧著依舊稚嫩,這時宮中卻完全不敢小瞧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帝王。
以雷霆般的手段滅了整個太師一脈,掃清了壓抑在聖淩頭頂上的陰霾, 如此心機如此城府, 怎能趕小喬甚至心裡譏諷帝王昏庸呢?
如今他算是真真切切的掌權,享受這無趣的天下。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找到了新的理由, 新的玩具,想到外麵去清潔換衣的青年,帝王嘴角牽出一抹極為古怪的笑容。他眯了眯眼,在燭火的映襯下,他那張臉顯得有幾分詭異。
莫名讓人感覺滲得慌,隻可惜帝王的這幅模樣無人可知。
他遠遠比自己想的更好玩,想到了那一雙充滿忠心耿耿的眸子,對著他,坦露著一絲彆樣的情緒。
那雙眼裡可滿滿的全是自己的身影,真真是極好的。
“陛下,太後娘娘被叛黨擒住,老奴領命保護太後,現已經解救送回宮中,由於驚嚇過度現已昏迷。且太師詭計多端,想要以擒住太後作為把柄,以此來威脅陛下,現已將太師捉拿歸案。”李叁恭恭敬敬對著帝王叩拜稟報著。
如今太師被擒獲,這天下已經是帝王一個人的天下,至高皇權如今掌握在小皇帝一人手中,誰也不能小瞧了這個平日裡昏庸無能的小帝王,沒想到背地裡他居然有如此雷霆手段。
後宮亂成一團,之前太師的暗線作亂引起戰火,也全部被清理消滅,殘餘的叛黨也在捕捉當中,不消幾日那些餘孽會很快被剿除乾淨。
宮裡宮外血流成河,刺鼻的味道彌漫在京都上空,恐怕幾日後才能散去,身穿鎧甲的士兵們各個麵龐凶狠,一雙銳利的眸子讓人生寒,瞧著讓人心生恐懼。原本打算混水摸魚的個彆宮人,也徹底不敢造次。
“哦,太後可受驚了,太師那種賊子可真可惡,讓太後鳳體有恙,還不趕緊讓太醫過去瞧瞧,安排幾副安神湯給她喝喝。”聞卓摳了摳指甲蓋兒,看著自己如青蔥一般的五指慢悠悠的說著,語調還是那麼的漫不經心。
“太師已被關押在天牢之中。陛下現在可有其他吩咐。”李叁公公繼續說著。
“不用,就讓他好好呆著吧!”聞卓輕笑一聲說道。“畢竟如今已經是階下囚,想來心高氣傲的太師心情定然不憤的,畢竟是朕的老師,也不好多加磋磨。”
想來太師此刻心情一定極為不美妙,那何必此刻去打擾太師的安寧,畢竟未來太師美妙的日子可不多了。
馬上和心上人陰陽兩隔的感覺定然不美好。
帝王晃著腿,一副姿態悠閒的模樣說著,那表情要多譏諷,有多譏諷,還夾雜著無數的快樂,宛如一副小人得誌的邪惡模樣。
“是。陛下宅心仁厚,就是這等叛賊不惜福!”李叁恭敬的點著頭,小碎步退下去吩咐帝王交代的事情,動作間極為的輕緩。
他這也算是知道了皇室秘辛,如今麵對帝王更得提著腦袋,小心再小心。
嘖,宅心仁厚,最近這周遭的彩虹屁可真的是如同病毒一樣,傳染的極其迅速。
之前李叁等宮人在他麵前戰戰兢兢,半天說不了一句話,更彆提吹捧了,每次都是提著腦袋那般讓人無趣,到現在已經可以誇耀吹捧了,不錯的進步。
魏將軍早在宮外守候,等待著帝王的傳召。
聞卓讓人請了進來,此刻宮廷道路上已經沒有了夜晚裡的屍體橫豎,留下空氣中飄蕩的濃鬱的血腥味,無數宮端水洗刷著地麵的血水。
魏將軍目不斜視快步走進帝王的宮殿,臉上難掩喜悅之意,他真誠的跪地對著帝王叩拜,粗聲粗氣頗有武將的粗魯:“恭喜陛下大業即成。”
“魏將軍快快請起,來人賜坐。”聞卓連忙喊道,臉上適當的露出幾分激動和高興,略顯得手足無措吩咐宮人好好招待大功之臣,“給魏將軍上茶!”
“謝陛下。”魏將軍站起身來,宮人趕緊搬來一把椅子,並趕緊送上一杯極好的茶。
“陛下,臣來告罪。”魏將軍看著那嫋嫋升起的茶煙,突然半磕在地,語氣帶著羞愧。
“哦?”聞卓帶著一抹疑惑的神色看著魏將軍。“魏將軍何罪之有?”
魏家軍帶著幾分難受的咬牙切齒,“臣尋遍的太師府上上下下都未曾找到那賊子,恐怕他早已消失不見,臣有罪,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聞卓此刻卻先笑了,安撫性地說著“還以為何事讓魏將軍如此擔憂呢。那賊子朕已經讓人抓獲,打入天牢,等朕發落呢。”
“原來如此。”魏將軍鬆了一口氣說道,“還是陛下英明神武,想的周到。”
魏誇誇又上線了,極力吹捧著帝王。
年輕的帝王嘴角含笑,顯然被誇的很高興。
“太師果然可惡,從密道裡進入,直接去了太後宮中,企圖用太後威脅朕。好在朕早有預料捉了個正著。如今太師,已被朕壓在天牢裡。”聞卓緩緩道來。“太後也因此受驚,可真是罪孽深重。”
“那賊子果然奸詐。”魏將軍也同仇敵愾的說著,拍了拍旁邊的桌子,顯得是那麼的氣憤,一邊又極力推捧的帝王,“幸好陛下英明神武,神機妙算。臣之前都會想的如此周密,還是陛下思慮周全。”
聞卓仔細打量了一下魏將軍的神色,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眸光變換了一下。
這時洗漱完畢的魏修遠也走了進來,剛好聽見了後麵幾句話,心思浮動一番,臉色如常進來對著帝王行禮問好,朝著他的父親點了點頭,喊了一聲父親,“兒子信不辱使命,護得陛下周全。”
魏將軍點了點頭,眸子裡的滿意愈發濃鬱。“很好,沒有丟了魏家的臉。”
“修遠也是這次平定叛亂中的重臣,論功行賞一定不會虧待於你,讓你久居深宮已是對不住,不知修遠想要何封賞?朕皆可答應。”帝王眉眼和善的問道,一邊又對魏將軍訴說著,“魏將軍,你可不知道今日修遠矯健英姿,斬殺逆賊,是何其的壯觀宏偉!”
魏修遠眉頭略微有些皺起,似乎有難言之隱,慢吞吞的過了幾秒後,他張了張嘴說到,“臣想久居深宮,望陛下成全。”
聞卓適當的露出幾分驚愕,就連魏將軍也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知道兒子為什麼突然做出如此抉擇。
“遠兒,你……”魏將軍話沒說完,見兒子就衝他搖了搖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隻靠訴說。
魏修遠忍著對父親的愧疚,他決定放下一切,他這個想法在心中盤算很久了,如今終於說出口。
“胡鬨!”聞卓麵色難得的嚴肅,似乎對魏修遠的抉擇很是錯愕,反應過來後,臉色變得越發的嚴肅,“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事兒豈能是兒戲?”
“臣自然知曉。”魏修遠點點頭,目光坦然仿佛對早已有抉擇。
聞卓扭頭看向魏將軍,隻瞧魏將軍也是一頭霧水的看著自己兒子。“魏卿,修遠一時糊塗,朕……”
“陛下曾經問過臣什麼人最能守住秘密,臣現在回答是被陛下您親自看守的人。”魏修遠繼續說著,早已準備好的腹稿念給帝王聽。“陛下難道不知道麼。”
聽到魏修遠提起這一茬,聞卓也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原本的嚴肅表情也漸漸軟化,轉變成為將軍不懂的神情。
“你可要想清楚,不會後悔。”帝王的眸光變化了,脾氣變得犀利起來,“朕可隻給你這一次機會。”
“臣早已想清楚。”魏修遠斬釘截鐵的說著。
看著帝王和兒子打著啞謎,一頭霧水的魏將軍聽出的此事當中的嚴重性,甚至千年甚廣,他的神色也跟著兩人的對方而變得嚴肅,整個人也緊繃挺直腰背。
聞卓指尖摩擦著桌麵,許久沒有回話。
帝王沒有說話,魏修遠也就站立著等待著帝王最後的想法,他有些緊張又有些焦急。
隻見最後帝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早已變化。
魏修遠知道太師和太後還有帝王那些皇室秘辛,不想要曾經的那些事被人知曉,屬於皇宮的醜聞,會給皇族帶來滅頂的災難,讓天下人恥笑。
其實從另一方麵魏修遠也是威脅了帝王,他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他知道帝王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在此刻責罰他。
魏修遠想過此事後,他與帝王隻有君臣之彆,可他深知曾經他知曉的一切隻會成為他和帝王之間的溝壑,帝王不會輕易相信的他,反而會因為那件事漸漸疏遠。
或許他會被下令駐守邊疆多年,永不回京,那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如今為家如日中天經過此次從龍之功後,更是風頭無量,即使魏家門風清正,對帝王忠心耿耿,可奈何不了帝王猜疑,更何況他知曉如今的帝王並不是那種任由人掌控的人。
臥榻之側豈能容忍他人酣睡。
魏修遠想過很多很壞的結局,那都不是他所想要的。
更何況他對小皇帝心有所屬,這個他早就知道,小皇帝的身影已經刻在了他的心裡。
此刻離開皇宮,無疑是把小皇帝的身影從他的心裡硬生生的剝下,會讓他痛徹心扉。
如此他想到了一個最好的方法,用隱晦的威脅讓帝王把他留在深宮當中,既然這樣會讓他徹底失去魏小將軍這個名號,也不能瀟灑的上陣殺敵,隻能久居深宮,或者還會被天下人恥笑,可他並不在乎那些無所謂的名聲。
“也罷。”許久,帝王思索著給出了一個模糊的回答。
魏修遠聽到這句話,卻知道事已成,眉頭漸漸舒緩。
將軍此刻卻難以接受,看著兒子和帝王一唱一和,兒子就要久留深宮,成為真正的宮妃。
不過他此刻並未多言,也察覺到了其中的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對父親直勾勾盯著他的視線,為修遠捏了捏手心,心中泛起愧疚感,他到底是辜負了父親的期盼。
這是魏修遠第一次按照心中所想,也是違背了天下倫理自甘墮落的行為。
他故意偏頭躲開了父親探究的目光,敢與之對視。
聞卓的臉色似乎也因為魏修遠隱晦的威脅而變得凝重,原本大權在握的感覺瞬間消失,老虎被另外一隻豺狼虎豹暗自窺視著。
帝王的臉上平日裡大庭廣眾之下會出現輕挑傲慢,在魏修遠麵前又會變成另外一番模樣,也從來不是帶著兩分戒備的目光。
魏修遠深知這就是他那句話帶來的問題。
不過這都不是問題,帝王自會在未來見到他的真心。此刻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留在這深宮當中,留在帝王身旁而已。
更何況他身處後宮,也是一個鉗製。帝王對於魏家的鉗製。
魏將軍見兒子偏頭走過了他的目光,在看帝王忽然變了的臉色,自然知道事情竟然沒有想的那麼簡單,也不敢再試探 ,沉默下來。
似乎因為魏修遠提起這件事和整個空氣當中都變得越發的凝重起來。
“謝陛下。”魏修遠卻板正的回複著,仿佛心裡落下一塊大石頭,略顯輕快。
聞卓揮了揮手,臉色很快變得平靜眸子裡卻已然沒有了剛剛的喜悅,全數收斂,他目光沉沉的看向魏修遠,隊上魏修遠那雙平靜的眸子。
兩人什麼話也沒再說,卻又什麼話都說明白了。
“陛下,大臣們已在宮門外等候。”李叁公公在恰當的時候進來稟報消息,打斷了屋子裡的僵局。
昨日京都的亂象,讓無數人人人自危,恨不得縮在家裡閉門不出。
朝中官員太師一脈,自然被帝王全數捉拿歸案,如今因京都已是一片亂象,此刻平定京都掀起的血雨腥風,自然得找其僅有的大臣們商議平定亂象,也是為了讓他們知曉,這天下的主人已經是誰。
“嗯。”帝王淡淡的應了一聲,站起身來甩袖率先起身向外走去。
魏將軍和魏修遠連忙跟上。
此刻,魏將軍扭頭看了看兒子,魏修遠衝他搖了搖頭,似乎有啥難言之隱,不方便告訴魏將軍。
“好自為之。”魏將軍慢慢吐露出四個字,這是對兒子的告誡,也是對兒子的擔憂。
“兒子知曉。魏修遠輕聲回了一句。
說完魏將軍收回目光,沒有再多探究,大步流星追著帝王而去。
魏修遠此刻作為後宮佳麗,自然不能前去朝堂之上,所以他看著帝王和父親的身影消失在他視線裡,被皇宮的宮殿遮擋,他側身回了鸞鳳殿處理亂糟糟的後宮事物。
殘存的大臣瑟瑟微微的聚集在一起,寥寥無幾的人,一個個跟縮頭的安全一樣,眸子裡掩飾不住的是驚懼恐慌。
從府邸出來,一沿街全是鮮紅的血液,遍地橫屍被一車車往外拉,如此恐慌的畫麵令人驚懼。
帝王雷霆般的手段也讓他們害怕,甚至隻覺前途渺茫。
接到帝王聖旨那一刻,殘存的大臣們幫忙換上官服進宮,等候陛下的召見,一個個跟小雞崽子入了狼窩似的。
原本在殿外等候時,大臣們彙聚在一起,三三兩兩還會談論起周遭發生的故事,此刻卻安靜如雞,紛紛拿目光四處看著,確定著哪些官員成為橫屍一具,哪些還得以活命。
活下來的大臣慶幸不已,然後他們沒有成為太師的麾下。
“宣,大臣覲見!”隨著一聲尖銳的瞬間聲響,大臣們立馬精神抖擻,精神高度緊繃,按照原來的順序緩緩入了殿內,按照往日自己的位置站好,等待著帝王的到來。
原本熙熙攘攘的殿堂,此刻卻顯得有些空曠,特彆是每位大臣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時,周圍已經空了。
不多會兒門外有那些響動,隨著一聲尖銳的唱禮聲響:“陛下到!”
所有人立馬轉身,彎腰抬手朝著帝王鞠躬,當帝王走到高台之上的龍椅坐下,所有人立馬跪地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聞卓看著台下小貓三兩隻,勾了勾嘴角說道,明知故問,卻還極儘嘲諷,“今兒人不齊嘛,不知躲哪兒去了”
此刻卻沒人敢應,安靜如雞等著帝王,接下來的話。
還能去哪兒?已經去地獄報到投胎了唄。
“行了,平身吧。”帝王語氣淡淡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副姿態還是宛如平常一般,可此刻沒人敢小瞧這個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