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唐鈞想要轉過頭,看一看這個孩子,然而在他產生了這個想法的一瞬間,他們被一團濃霧包裹,四周的景物再也看不清楚。

濃霧散開後,這裡隻剩下他一個人,眼前大片紅色的玫瑰盛開,一直蔓延到天際,像是燃燒著一場永不會熄滅的大火。

唐鈞頭疼得厲害,那些閃爍著尖銳銀光的細針紮入他的頭顱之中,刺進骨髓裡麵。

每次一想到這些到最後都會這樣,那些他所能看到的畫麵在他的腦海中一年比一年模糊,唐鈞覺得或許再過兩年,他就永遠都不會再想起那些畫麵。

此前病發的時候,他有給自己做過檢查,沒有任何原因,那疼痛好像並非作用在他的□□上,而是根植於他的靈魂深處,是附骨之疽,剝膚之痛。

隻是這一次疼痛來得格外猛烈,像是要將他的大腦都攪碎。

唐鈞全身都在顫抖,牙關緊咬,淺淺的血腥味在他的口腔中散開,他在一瞬間失去所有意識。

漫長的記憶充斥在他的腦海之中,紛亂的畫麵在眼前交錯,矮矮的墓碑前堆滿紅色的玫瑰,他彎下腰將手中的玫瑰放下,抬頭的刹那,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無聲地凝望著他,好像跨越千重時光,一直望到他的內心深處。

似有一雙冰冷的手正掐住他的脖子,他無法呼吸,他在這種幾乎窒息的痛苦中看到他的過往,又或許可以說是,預見了所有人的未來。

許久許久之後,唐鈞終於恢複意識,疼痛如潮水一般褪去,顫抖的雙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泛著紅,像是被蟲子咬了一口。

他睜開眼,明媚的日光讓他一時不太適應,過了一會兒,唐鈞才逐漸回過神兒來,他昏迷了有兩個多小時了。

他環顧四周,依舊是在這間整齊潔白的病房裡,陳爍躺在床上,屏幕裡他身體的各項數值不斷變化,他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感知。

唐鈞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剛才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

他很想要將這一切當做一場夢境,但是他腦海中關於後來發生的一切又記得異常的清晰,他左臂被激光槍擊中的疼痛似乎直到現在仍停留在那裡,他是重新回到了這段過去。

唐鈞站起身,透過玻璃窗戶眺望遠方,他想不明白,世界上有這麼多人,為何想起這些的會是自己?

已經是帝國1202年了,他記得這一年帝國中發生了很多的事,也記得那位研製出可以治愈基因病的S305號試劑的季院長就是在這一年逝世的。

想到這裡,唐鈞忽然明白那位陛下為什麼會派醫生去照顧季時卿,而這是前世沒有發生的,那位陛下也重生了麼。

那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其他重生的人,這些問題唐鈞一個人也想不明白,他曾經因為謝雲白而對季時卿有諸多偏見,但是在一切塵埃落定,水落石出後,唐鈞必須要承認,季時卿是個很偉大的人,而謝雲白也的確不適合在研究院中身居高位。

現在他們回到這一年,如果有機會,哪怕是隻有半點希望,唐鈞也想要救下他。

唐鈞是霍崇召見的所有醫生裡麵醫術最好的,如今星網上關於遺傳病的論文,有一半都是他寫的。

但因為他與謝雲白的關係,霍崇對他不能完全放心,原本他打算今天就將醫生給季時卿送過去的,現在他得擬個合同,防患於未然。

唐鈞的脾氣是真的很好,對於霍崇在合同中提出來的種種要求,幾乎沒有任何異議,當然,為了補償唐鈞,霍崇給出了三倍的工資。

在唐鈞簽下合同後,霍崇給季時卿發了消息,後麵附上唐鈞的簡曆,重點提了他與謝家關係,讓季時卿平時多加注意。

季時卿的目光在唐鈞的名字上停留了一會兒,他沒想到霍崇會讓唐鈞過來。

唐鈞不能來。

當年唐鈞被唐家接走以後,不是沒有回過季家,隻是每次一看到那些他曾經熟悉的場景,就會受到刺激,昏迷過去,甚至大病一場,至今季時卿對他發病的原因一無所知。

後來唐先生和唐夫人不敢再帶他過來,也不敢在唐鈞的麵前提起過去的事,漸漸的他也就這段過往全部忘卻,不會每天晚上給他發來通訊說晚安,也不會堅持要讓唐先生在金玫瑰區再買一套房子。

再後來,季時卿的父母去世,唐鈞去了外地的大學進修醫術,唐家那個時候已經全被唐鈞的父親掌控在手中,知道此事後幫了季時卿不少,不過後來大家要走的路不一樣,自然聯係也就少了。

季時卿給霍崇發完消息後放下通訊器,一抬頭,就看到季昱坐在沙發的另一頭,劈裡啪啦地敲著手裡的通訊器,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通訊器那頭的人欠了他好幾條命。

季昱正敲得投入,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季時卿在看自己,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立刻主動交代說:“我正在教育二哥呢,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他該早點放棄他那段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感情。”

季時卿:“……”

從那天晚上回來後,季昱就一直都奇奇怪怪的。

季昱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對季時卿說:“我隻是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季時卿嗯了一聲,轉頭向一號問道:“季昱今天是不是還沒練字?”

“是的,主人。”一號道。

季昱的笑容瞬間僵在了嘴角,默默放下手中的通訊器,仿佛一條失去了所有夢想的鹹魚,“我這就去。”

他起身向書房走去。

為了防止季昱偷懶,敷衍了事,季時卿特意讓一號跟過去監督他。

季昱生無可戀地坐在書桌前,翻開字帖,拿起鋼筆,長歎一聲,自己都二十了,還要像個小學生一樣練字,傳出去他昱哥沒臉見人了。

寫吧,如果這能夠讓他哥高興點,讓他寫一輩子也行。

季昱大筆一揮,刷刷寫了一頁,一號掃了一眼,道:“重寫。”

“為什麼?”季昱瞪著眼睛問道。

一號道:“難看。”

季昱不服,拿起來仔細端詳,道:“我覺得還可以啊。”

一號冷冷盯著他,對他說:“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季昱深吸一口氣,覺得一號越來越不正常了,但是人工智能擁有自己意識這件事,本來就非常不正常的。

季昱認命地再次拿起筆來,想象著當自己寫出一手鐵畫銀鉤的好字來,拿給他哥看時,他哥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季昱突然間對這件事充滿動力,態度比剛才認真許多。

旁邊的一號嗤笑一聲:“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誠實。”

季昱聽到這話,手一抖,把最後一橫寫得跟艾萊斯基海岸線似的,一號道:“季昱,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

一號的話音剛落下,一滴黑色的墨點從筆尖落下,在薄薄的紙張上暈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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