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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知想到那個白東,皺了皺眉,他陪著的時候,那個人肯定不敢輕舉妄動,就是?不知道他之後會不會這麼老?實,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他隻有?拜托李霄野能幫就幫一下。

“老?麻煩人家乾嘛,我才不找他呢。”

荀秋不樂意,更何況李霄野可?能有?怪癖。

那天鄭以?穗追過去,隻不過想和單獨他說幾句話而已?,結果沒想到她才一開口,李霄野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離了現場,嚇了她一哆嗦,以?為有?什麼歹徒進到學校來了。

鄭以?穗發現歹徒竟然是?本人之後,當場脫粉,還在寢室大罵了三天三夜,後來白楊楊去大三學姐的寢室打聽了一下,原來李霄野恐女遠近聞名,你和他當同學,他很正常一男的,一旦表現出對他有?好?感,他就會瞬間犯病,真的非常可?怕。

“……”

荀秋聽了良久無語,大學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各種病狀都可?以?見識得到。

第三十六章

嚴知回費城之後, 荀秋忐忑了幾天,害怕白東會報複她,好在他似乎忌憚著學校的處分, 並沒有?再在大課的時候來搶坐荀秋附近的位置。

可不知怎麼的, 她還是時不時感知到?男生們那種若有若無的惡意目光,如?附骨之疽, 怎麼甩都甩不掉。

她無意把這種莫名的恐慌轉嫁給任何人, 隻在和嚴知的聯係中加倍粘人,法學生的課程繁重, 他?偶爾的疏忽會讓她感覺非常不安。

“愛你呀,當然愛你了。”嚴知略略敷衍了一句, 金絲眼鏡裡邊反射出大量的英文, 荀秋看得出來, 他?正在做reading。

之前為了和荀秋暢通無阻地保持聯係, 他?已經不住在學校宿舍。現在嚴知那邊是淩晨1點鐘,這個case有?60頁, 為了擠出時間和荀秋視頻,已經堆積到?周末晚上, 嚴知不能再拖了, 隻好打開Quimbee敷衍功課。

他?知道隻讀case brief是做無用功, 但是架不住荀秋突然心情不好, 他?隻得陪著。

時間緊迫啊!

今天中午荀秋收到?了好幾條莫名其妙的短信, 內容不堪入目, 她想?也許是巧合, 可是難免覺得有?點鬱悶, 而他?的時間被?她擠壓了,直到?淩晨還在寫作業。

荀秋認為自己不該這樣?, 雖然失落,但還是掛掉了視頻。

沒關係,聖誕節就要?到?了,嚴知馬上就會回來,不急這一時半刻。

12月下旬的霧城驟然降溫,夜裡風大得不似人間,東大寢室沒有?暖氣,教室有?空調,同學們在冬天要?夜學,都會選擇去自習教室。

李霄野也不例外,換上了羽絨服,和霍臨兩個人逆著風走在E教外麵的廣場,準備去二樓上自習。

“我靠,你看!”

李霄野嚇一跳,往霍臨指的方向一看,路燈下麵半躺著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矮子?,看樣?子?是她腦袋上那個毛絨絨的熊熊包臉帽子?害了她,沒看清路,一腳踩空,跌個四仰八叉。

現在坐在原地,正在撓她的腦袋。

這麼傻又這麼矮的人整個東大隻有?一個,李霄野忙把羽絨服的帽子?戴起來,要?假裝沒看到?她。

霍臨推他?一把,揶揄道,“你女朋友摔跤了啊,你乾嘛躲起來?”

“關你屁事!”李霄野低聲罵了他?一句,匆匆忙忙離開了現場。

前段時間李霄野受嚴知的囑托,空閒時候來大一的大課上在荀秋旁邊坐鎮了幾次,他?的成?績優異,又是大三一班的班長,辦公室常客,好幾個老師都和他?相熟,這樣?幾天下來,白東更加不敢當麵騷擾荀秋了。

結果幾個無聊的男的——包括他?的室友霍臨——非要?開他?和荀秋的玩笑,說她是他?女朋友,行吧,他?解釋了好幾次都沒有?,反而他?有?了“女朋友”這個消息越傳越廣,後來竟然沒人再來圍堵他?了。

這不妥妥的因禍得福嗎,要?不是知道荀秋內向,他?都想?請她吃飯,感謝她的大恩大德了。

李霄野一走教室,就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冷風撲過來,教室裡開著空調呢,哪個摧碎把窗戶打開了?他?走到?了窗戶前麵,問了一句。

“通風啊!”有?個男的理直氣壯地說道,“教室裡麵這麼多人,二氧化碳多重啊,不開窗戶空氣不流通,大家都會悶氣了。”

李霄野“哈”了一聲,拍了拍窗戶旁邊的桌子?,“來來來,這裡通風最好,你給我坐過來,我不怕悶氣,和你換個位置。”

男的瞪了一眼,閉上了嘴巴。

“毛病真多。”李霄野低聲說了一句,探出手去關窗戶。

初冬的夜裡,霧城開始飄起了小雨,像絨毛一樣?細的雨打在了E棟教學樓外麵的路燈上,昏黃的光照亮了絲絲縷縷的雨霧,也照亮了女孩兒慘白如?紙的臉蛋和不可忽視的兩行淚水。

荀秋還站在剛才?他?看見她的那個花叢旁邊,捏著手機,哭得肩膀發抖,書包也不背了,可憐兮兮地團在石頭墩子?上,像個麻布袋。

“乾嘛啊?”霍臨開始哆嗦了,“關上啊!”

李霄野回過神,扯過了窗戶關上,“哐”一聲巨響,自習室的同學們都皺眉看過來,“你乾嘛啊?”霍臨感覺到?好友的怪異,低聲問了一句。

“風大,吹的。”李霄野漠然答了一聲,坐下打開了筆電。

兩秒鐘之後,他?突然站了起來。

“哎?”霍臨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李霄野逃似的跑出了教室。

“搞什麼啊?”霍臨莫名其妙,摸著腦袋猜測,“難道是去上廁所?了?”

不然還有?什麼事這麼著急?他?想?明白了,貼心地為李霄野蓋上了筆電,能省點是一點,教室裡可沒法子?充電呢。

“荀秋——”

發聲的時候,明明聽著還挺遠,沒一秒鐘,荀秋就感覺那人攔在了她前方,她忙用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珠,抬頭看了過去。

她沒想?到?是李霄野,“啊”了聲,喊他?,“學長?”

李霄野眉頭緊皺,目光落在她濕答答的頭發上,冷笑了一聲,開口?斥責,“你有?病嗎?”

荀秋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間被?人看見在哭的窘迫和羞怯都褪去了,隻剩冰冷。

她怔怔地仰著腦袋望著他?,吸了吸鼻子?,眼睛紅得像隻兔子?。

在李霄野看來,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拿著手機在外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無非就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是啊,她和嚴知隔這麼遠,肯定有?很多架可以吵吧?

“你不知道在下雨嗎?”他?想?不通,一定要?問問她腦子?裡都是什麼為止,“你要?哭,你不知道進了教學樓再哭啊,你在這兒淋死了嚴知也不會知道。”

他?嫌惡地看著她補充了一句,“彆企圖用折磨自己來讓彆人愧疚行不行,真的很傻。”

荀秋好像還在發呆,李霄野忍無可忍,拽了她的帽子?蓋在她腦袋上,“至少把帽子?帶上啊!”

“我沒和嚴知吵架。”荀秋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生氣,隻見到?他?的頭發也要?打濕了,忙把書包拿起來,說道,“學長,進樓去吧。”

李霄野黑著臉,跟著她回到?了E棟。

她的手機震個不停,一直都有?新的短信進來,而她卻沒有?查看的打算。

李霄野察覺出不對來,問道,“你在那哭什麼呢?”

荀秋抿了抿嘴巴,說,“沒什麼。”

顯然她沒有?對他?傾述的打算,李霄野沒由來覺得很煩躁,說真的他?很討厭和內向的人相處,他?們總是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就算已經是朋友關係,也和你算得很清楚。很多時候不懂變通,做一些?讓人覺得很尷尬的舉動。

比如?現在。

他?不是作為她男朋友的朋友在關心她嗎?為什麼她做出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讓他?很不爽。

她在拽什麼啊?以為他?很想?管啊?

李霄野真想?一走了之。

可他?答應了嚴知會照看一二的,是不是?哭得這麼慘,要?是出了什麼事,嚴知不得問他?嗎?

“你說啊!”李霄野有?點不耐煩,“說完我還回去自習。”

“我…”荀秋被?他?嚇到?了,老老實實地說,“有?人給我發騷擾短信…”

首先是有?個陌生號碼發來了幾張不堪入目的照片,原來在10月底,就有?人陸續在某個小眾貼吧發荀秋的照片,樓主細細地記錄著他?和荀秋的“戀情”,突然有?一天,荀秋“出軌”了。

樓主和吧友們在互動中對她汙言穢語,最後樓主在義憤填膺的吧友們的慫恿下,曝光了她的手機號碼,還不知從哪裡找了一些?圖當作她的“裸照”一起發出來。

“靠!”李霄野看完了那些?短信,篤定地說,“肯定就是那孫子?。”

荀秋何嘗不知道肯定是白東做的,可是這是匿名論壇,就算告訴學校,要?懲處他?,難度也不小吧,況且就算他?被?開除了,還是可以繼續造謠。

李霄野“哈”了聲,說道,“他?完了,你知道嗎,他?完了,老子?不搞死他??真他?媽有?病!”他?又罵了一句臟話,見到?荀秋揣揣地看著他?,又訕訕地閉嘴。

“剛才?不該對你那麼凶。”他?彆扭地道了個歉,還沒等荀秋把禮貌的“沒關係”說出來,他?又換了口?風,“但是你彆說沒什麼啊,難道這件事你就這麼忍了?”

荀秋不甘心地搖搖頭。

“手機給我。”

“乾嘛?”

“給我。”李霄野做個了手勢,皺著眉,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哦。”他?接過了荀秋的手機,設置了通訊錄白名單,隻有?存在她手機的號碼才?能送得進電話和短信。

“你暫時這麼用著。”他?把手機還過去,說道,“短信那些?都是證據,你就先彆刪,行吧?”

荀秋點頭,眼圈兒又紅了。

心理素質真差!他?在心裡啐了一口?,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幾下拆出了卡片,又要?了她的換過來。

“行了,你就先用我的手機。”

荀秋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我會報警,查他?的ip,就算匿名也沒用的,你都不知道我們是學啥的嗎?蠢死了。”他?說。

“學長。”她聲音輕輕柔柔的,誰不得欺負死她啊,就不能聲如?洪鐘麼,這麼一點點,像羽毛落進了耳朵,感覺癢癢的,很受不了。

“怎麼了?”李霄野聽見自己的聲音柔情似水,一下嚇得又大聲了一句,“你又想?說什麼啊?”

荀秋嚇得一抖,忙擺手,“不是不是,我隻是想?說…”

她小心地覷過來,一雙眸子?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清亮,像藏進了溫柔的月光。

李霄野聽見她說,“隻是想?說謝謝你。”她誠懇地表達感謝,“學長,這樣?麻煩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謝你了。”

李霄野笑了聲,說道,“不知道怎麼謝我?那不是很簡單麼?”

“啊?”

這種?“啊”真的傻透了,真就一句客套話都不會說唄,以後工作了可怎麼辦?李霄野哪知道什麼辦法,敷衍地說,“行了,辦好了再聊這個,你先欠著吧。”

第三十七章

在匿名網站查ip還要費點時間, 李霄野有更簡單的辦法,他先把這件事報告給了智科的輔導員,然後讓霍臨注冊小號裝作不忿的女網友給樓主留言。

網友自稱被這種不規矩的女生搶過男朋友, 與樓主同病相憐, 進而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版聊了兩天之後, 霍臨成功拿到了白東的Q小號。

李霄野帶著輔導員和教務老師, 在霍白兩人約定好的視頻聊天時間闖進白東的寢室,人贓俱獲。

學校不想?把事情鬨大, 但李霄野堅持要當場報警,最後兩相妥協, 不喊警察過來, 輔導員和他們一起把白東扭送警察廳。

荀秋身為受害人自然要全?程陪同, 另外李霄野還要喊上他的幾個?室友以及薛均。

“喊薛均乾嘛啊?”荀秋有點不樂意, 看到他打電話,下意識開?始保持禮貌的社交距離, 走開?幾步去踢在地上的枯葉子?,嘟嘟囔囔的。

李霄野忙著打電話聯係人一起壯場子?, 見她?到處亂走, 一手拉住了她?的羽絨服帽子?, “到哪兒了?”他在電話裡問?薛均, 他還用著荀秋的那個?天藍色的翻蓋手機, 水晶吊墜握在骨指分明?的手掌中, 顯得有點滑稽。

“是?不是?多動症啊, 彆動來動去的。”李霄野低頭對?荀秋說了一句, 按住了她?的肩膀,牢牢把她?定在原地。

“喔。”荀秋沒精打采地應聲, 為即將到來的糾紛感?到憂心。

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薛均清亮的聲音從手機裡麵傳過來。

“已經快到你們校門口了。”

荀秋猛地一愣,抬頭看見薛均站在對?麵的花壇後麵。

兩個?月不見,他好像瘦了一些?,或者是?他身上那件白色搖粒絨棉服外套過於寬大,襯得他身形有些?單薄,薛均戴著帽子?,脖子?上圍著淺咖色的圍巾,遮住了一小半麵容。

她?不自覺地站直。

“你總算來了。”李霄野打量了他的全?副武裝,很疑惑,“很冷嗎?”

“冷啊。”氤氳的白氣從他圍巾旁邊呼出來,薛均眸中笑意煦煦,他微微垂眼掃過荀秋,隨手從口袋裡拿出一罐奶茶飲料遞到了荀秋手裡。

是?她?喜歡喝的那個?牌子?,他的動作熟稔到仿佛一切理所當然。

咖啡色的玻璃罐子?有點燙,是?剛剛從保溫箱裡麵取出來的,荀秋想?,這應該在學城後街那家便利店買的吧。

“謝謝。”荀秋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

李霄野閉了閉眼,伸手摸進薛均的口袋,撲了空,無可奈何地攤手,“我的呢?”

“奶茶,你喝麼?”薛均問?他,“一會兒給你買?”

“一邊去!”這是?男人喝的東西?嗎?李霄野不和他瞎扯,趕上在門口等待的幾個?人,一起去了警察廳。

事實?證明?李霄野多喊幾個?人過來確實?有用,白東的爸媽混不講理,一聽可能要拘留,賴在地上打滾,險些?推著荀秋一起從二樓滾下去。

調解室一片混亂,男生們把荀秋護在後麵,阻擋了無賴的攻擊。

可不堪入耳的咒罵還是?讓人心情鬱悶,回?程的車上薛均坐在她?身邊,突然咳嗽了好幾聲,從口袋裡拿出口罩把自己遮起來,他摸出紙巾,目不斜視地遞到了荀秋麵前。

荀秋忙接過,吸了吸鼻子?,李霄野從副駕駛轉過來,皺眉問?,“又哭了?”

“沒有。”荀秋不承認,低著頭輕輕地擤鼻子?。

“沒有?”李霄野說,“這麼重?的鼻音還沒有啊?”她?的眼淚著實?讓他為難,白東已經拘留,輔導員也透露學校這次不會輕拿輕放,所以他不懂,明?明?事情都解決了,為什麼荀秋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他問?她?,“剛才你乾嘛叫我彆報警啊?”

荀秋有些?為難,囁嚅著,“對?不起,老師說不想?壞了學校的名聲,所以…”她?不願意忤逆學校的決定,這也是?她?一向受到的教育所致,要聽老師的話,得饒人處且饒人。

總是?對?不起的,對?不起的,她?到底對?不起什麼啊,李霄野不屑地“切”了一聲,不想?理她?。

荀秋眼神?暗了暗,她?知道自己這種怕惹事的性格不討人喜歡,尤其李霄野是?為她?出頭,這樣顯得她?很不領情。

李霄野可能是?有點討厭她?吧,但是?因為一些?原因又不得不幫她?,給他帶來麻煩,她?實?在悒悒不樂。

出租車先達到了霧大,外麵瀝瀝下著小雨,薛均一推門,傾斜的雨霧從縫隙中撲進來,冷得人輕顫,荀秋反應過來,忙把自己的雨傘遞過去給他。

“薛均。”

她?喊住他,“你感?冒了,拿著吧。”

薛均頓了一下,李霄野撇嘴說道,“拿吧拿吧,麻煩,我這還有傘,一會兒送她?回?4棟就行了,你來一趟總不能讓你淋雨回?去吧?”

薛均確實?病了好幾天,他點頭,接了荀秋的傘。

門再次關上,狹小的車廂逐漸回?溫,荀秋摸了摸冰冷卻泛著紅的臉頰,感?覺懷裡的手機振了一下,她?取出來,幽藍色的屏幕光照亮了一小塊臉龐。

她?怔怔地看了很久,直到酸澀漫上鼻尖,眼眶裡滾燙的淚珠落到了屏幕上,她?才恍神?,揩了臉上的水漬,“砰——”一下滑上了手機。

李霄野眉梢一挑,這荀秋,能不能輕點滑啊,那可是?他的新手機!

沒有給備注的號碼發來了新信息:【並非是?你懦弱,而是?生性邪惡的人選擇欺善怕惡,荀秋,彆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善良組成了你的美好,任何人也不能詆毀它。】

荀秋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怔怔失語。

霧大開?到東大不過五分鐘,天空突然雷鳴閃電,暴雨傾注,密集到可見度幾近為零,李霄野好說歹說,保安也不肯讓出租車進到學校去,他無奈隻得撐著傘打開?了後車座。

“下來吧。”他把傘撐在門旁邊,示意荀秋過來和他一起撐,荀秋一下車就踩進了一個?暗格,濺了兩人滿鞋子?水,她?“哎呀”了一聲,頓感?不妙,抬眼果然看到李霄野臉上的嫌棄。

她?局促地說了句“對?不起”。

“你付過了?”李霄野覺得不能忍,他怎麼能讓女孩出打車錢呢。

“嗯。”荀秋再次向他道謝,“謝謝你啊,學長,哪天你有空,我請你吃飯吧。”

這下倒是?知道怎麼謝人了,可惜現?在風急雨狂,李霄野哪裡顧得上和她?客套,傘不算大,他又不好離她?太近,左邊肩膀淋濕了大半,再走幾步,簡直渾身都濕透了。

護花使者不好當啊,他也真是?愛多管閒事。

荀秋踏上4棟的階梯之後才發現?李霄野淋成了落湯雞,原本蓬鬆的頭發粘在腦袋上,看來又慘又可憐。可稀奇的是?他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一手把頭發全?部攏到背後,微微昂首和她?道彆,“行了,我得回?去了,下午還有課。”

“學長。”荀秋喊住他,“我們的手機……”

“哦。”差點忘了這茬,李霄野有點不悅,沒看見他都淋成什麼樣子?了嗎,急這一時半會兒乾什麼,她?這個?破手機他才不想?用呢。

搞得好像明?天就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他從濕淋淋的口袋裡把荀秋的手機拿出來,很快把卡片換好扔回?給她?,一言不發地走掉了。

荀秋:“……”

似乎都快要習慣他突如其來的臭脾氣了。荀秋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變得有點奇怪,那就不想?了吧,她?打開?蓋子?看了一下,發現?鎖屏上麵的情侶合照被換掉了,現?在是?一張日出風景圖。

她?心裡咯噔一下,以為李霄野翻了她?的相冊,打開?相冊看了下,裡麵好多她?的自拍還有和嚴知的合照,臉轟一下紅透了。

好在她?及時想?起這張日出圖應該是?係統默認圖片,才稍微好過一點,李霄野雖然脾氣怪,但人還挺正直的,應該不至於翻人家的隱私吧。

荀秋翻了一下,這一張果然在係統圖冊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正直的李霄野當天晚上做了個?不太正直的夢,和今天中午一樣,還是?他和荀秋在暴雨中撐傘,隻不過這次淋得濕透的人是?荀秋。

他暗自好笑,自己已經小氣到這個?程度了嗎?今天為了她?淋了一場不算高興的雨,就要在夢裡還給人家?

在夢裡,荀秋穿著他們初見的時候那套衣服,白T恤,牛仔短褲,長發披散,看起來無辜又弱小。她?人是?挺矮,但比例不錯,暴雨從她?光滑筆直的大腿上溜過去,嘩啦啦的,濕潤潤的肌膚白得反光。

荀秋紅著眼睛,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臂,一聲輕輕柔柔的“學長”,喊得人心裡直發顫,荀秋怎麼會這樣?李霄野很快明?白,這不過是?場春夢罷了。

隻不過女主角首次具象化,有了清晰的臉譜,絕對?是?夢啊,不然矮個?子?的平胸女孩,怎麼會是?他的審美?

這是?夢啊,有什麼關係?他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

他幫了她?這麼多次,她?不是?都沒有謝謝他麼,在夢裡討點利息也沒什麼吧,李霄野這樣想?著,慢慢低下頭,吻了吻她?濕漉漉的眼睛。

“學長…”女孩兒含羞帶怯,清晰剔透的眸子?眨了眨,軟得和水一樣。

“過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夢裡的人很聽話地貼過來,雙臂攀上他的脖子?,將熱情而滾燙的親吻遞了上來。

這絕對?不是?他主動的啊,李霄野弓著背,一把把她?撈起來,按在了院子?裡的薔薇花牆上,他側過臉,朝那張紅到豔靡的唇惡狠狠地吻了下去。

大雨從牆壁的傾角澆灌下來,他們落進了電閃雷鳴的薔薇花海,夢境的荒誕不可預料,天空頃刻間雲銷雨霽,清晰的嘖嘖水聲震在耳膜,李霄野輕易地用手臂托住了她?的,帶著粗重?的呼吸,一絲不苟地完全?了這場來之不易的美夢。

第三十八章

有時差的愛情要怎麼持續發展, 一開始的嚴知和荀秋都沒有特意想過這個問題,年輕的他們總是把愛情看得太美好,以為隻要相愛就能解決所有障礙。

距離也?許不是一種障礙, 但現實總歸會讓其中一個人做出妥協。

西五區的夜裡八點多, 他會看好她的課表,在適宜的時間給東七區的她發送早安短信。

荀秋也?一樣, 委屈和歡樂可以延時積攢, 等到他醒來的時間一並傾述。

那兩年的機票和打?車小票被嚴知收集在一本透明插頁的收集冊裡,和那幾本幼稚又沒有意義的手抄短信薄、還?有她心?血來潮織了?一半的圍巾放在一起, 存進了?他在紐約的公寓臥室保險櫃。

大三開學季,嚴知決定?申請留校JD, 法學生日務繁忙, 為了?拿到更?高的GPA, 他的時間被各種實習項目和考試占滿, 回?國的時間距離拉得越來越長,有時候忙完了?想要聯係她, 一看時間,她那邊又在深夜。

他們抓緊了?每一個能相聚的時刻, 可嚴知最?終失約於畢業後回?國的承諾, 他會在JD畢業之後前?往紐約的big law。

“你會等我嗎?”他想問?, 可是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或許他會在拿到H1B簽證之後回?到國內的分所, 可未來的事情太過虛無縹緲, 世界的廣闊已經讓他無法做出具體的承諾, 就連這個等待期限, 他也?無法說出口。

嚴知絲毫不懷疑自己會為了?這件事傾儘全力, 可就算他事事做到top,也?至少需要8年。

他能讓心?愛的女孩在整整8年的蹉跎中等待一個可能不會到的未來嗎?

她明明值得更?多有價值的愛。

最?後一次見麵, 嚴知渡過了?48+48小時的路程,隻為在霧城呆上12個小時,他們坐在歡樂穀高聳的摩天輪頂端沉默地親吻,噙住淚水說了?再見。

如果沒有陪伴,再多的深情也?會變成怨言,最?終消磨為煙。

而在仍然相愛的時候暫停,或許能為多年後的重遇埋下破鏡重圓的伏筆。

快要到江北機場的時候,嚴知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突然告訴她,“對不起,荀秋,高中的時候曲夢夢送巧克力的事,是我故意的。”

他買了?白色巧克力,讓曲夢夢幫他做場戲,同時拜托薛均幫他收下。

嚴知抱住她,哽咽地說了?聲,“對不起,荀秋,彆恨我。”

他明明知道薛均和荀秋彼此喜歡,但因為那一點點私心?,選擇了?橫插一腳,可惜他曾豪言壯誌地對薛均說,一定?能給荀秋最?好的一切,可最?終仍然沒有辦法和她走到最?後。

“我讓你的青春充滿遺憾了?吧?”他這樣說。

荀秋笑著拍了?他一下,“秒變文藝青年啊,我真是不習慣。”

“你還?喜歡薛均嗎?”他問?。

荀秋已經有大概一年多沒有見過薛均,倒是時不時能遇上李霄野,他畢業後選擇了?去霧大繼續讀研,時不時會過來機械社做指導。

而且薛均可能已經有女朋友了?吧,有一次她在霧大的貼吧,看見了?他和一個女生的照片,他們一起從研究所走出來,或者麵對麵坐在餐廳,薛均挽著袖子,眼睛裡帶著溫柔的笑意。

標題是:【智貌雙全的戀愛就是這麼“思均力敵”。】

女孩兒是薛均的師妹,也?是一個被王教授看中的物?理天才。應該是名字裡有個“思”字,所以霧大貼吧的人稱呼他們為“思均力敵”,或許是因為怕女朋友誤會,所以他明明帶著她的傘來到了?東大,卻沒有聯係她,而是委托李霄野轉交。

“重要嗎?”荀秋說。

就算再喜歡又能怎麼樣,那句歌詞就唱得很好啊,愛不到我最?想要愛的人,誰還?能讓我怎麼呢。

能怎麼呢?

就算在看到帖子的那一刻,卑劣的嫉妒和憤懣淹沒過來,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殺上一遍,可待咬著牙忍住哭聲鑽出被窩,下一刻也?不是一樣生活、學習、戀愛,祝他們永遠幸福嗎?

我們都?能幸福,隻不過天各一方罷了?。

她埋進嚴知的胸口,鄭重地感謝他,“嚴知,謝謝你啊。”

謝謝他在她最?痛苦最?自卑的那個秋天,義無反顧地愛著她,讓幼稚的她知道自己也?值得被愛。

“當然。”嚴知說,“你說的是什麼傻話,愛你是因為你本來就值得我愛啊,難道你以為我做慈善的啊?”

“荀秋。”他收緊了?手臂,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會信嗎,我將永遠愛你。”

荀秋忍著淚意點頭,“走吧。”

這一年新?公布的條例已經無法讓她送他進到航站樓,他們在玻璃門前?擁抱,嚴知像每一次分彆那樣,一步一回?頭地走,這五十步的距離,他有無數次的衝動?想告訴她,其實薛均和那個師妹根本沒有超越普通同學的情誼,可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就當他自私吧,自私本就是愛的一部分。

就讓他為未來留下這個念想吧,總有一天他會回?到她身?邊。

大三下學期的暑假荀秋沒有回?家,智科專業的同學在畢業之後要是想吃上這碗飯,大部分本科生都?會於在校期間開始嘗試發表SCI,如果不夠優秀,注定?隻電腦麵前?推推公式,進入不了?核心?領域。

7、8月份的霧城熱得實在犯規,雖然宿舍可以開放,但誰能吃得了?這個苦,荀秋在貼吧發布了?信息,找到了?兩個需要考研的女生,準備一起在學校附近的公寓樓合租。

而嚴知呢,過了?好幾天才知道這件事,和網友合租這件事可大可小,他實在不放心?荀秋一個人去,可現在的身?份也?不好過多地乾預她,隻好打?電話拜托李霄野幫忙。

“這踏馬都?幾點了?!你小子使喚起人來可不手軟啊。”李霄野半夜接到越洋電話,實在沒什麼耐心?,這到底是誰老婆啊,為什麼事事都?要他來操心??

他轉念一想,疑惑道,“怎麼的,你這個暑假不回?來陪陪她啊?”

嚴知苦笑,“這不是忙著實習嗎,賓大真的屁事太多,哥,你明天有空就幫我跑一趟唄。看看她室友靠不靠譜,會不會帶男朋友來住之類的,委婉點哈,彆讓荀秋不高興。”

正巧李霄野前?陣子剛連續通宵跟完ST的一個項目,這幾天倒是在放假,他勉勉強強地答應了?,“行?吧,那你和她說一聲,讓她到時候聯係我吧。”

“哥,你真是我親哥。”嚴知再三言謝。

“得了?。”李霄野摸了?摸鼻子,清清嗓子,“行?,那就這樣吧。”

去看房那天是李霄野和荀秋先到,房東帶他們看過了?三個空房間,又等到了?另外兩個女生,開始商議水電以及公共區域使用的一些事宜。

其中一個女生有些猶豫,問?荀秋道,“同學,你發帖的時候,說過‘不能帶異性回?來過夜’是吧?”

荀秋點頭,“是啊!”

“那他不會住這裡吧?”女生看了?一眼李霄野。

李霄野噎了?一下,反問?,“我為什麼要住這裡?”

荀秋反應過來,忙擺手解釋,“不會不會。”

女生奇怪,“他不是你男朋友啊?”

荀秋慌忙搖頭,生怕女生誤會她在協議的事上會雙標。

得,這腦袋再搖快點可以當螺旋槳了?,李霄野一撇嘴,不想理這個無聊的問?題。

“我們兩個都?是單身?,不存在帶異性回?來的事,你呢,你是單身?嗎?”

荀秋點了?點頭,“我也?是,你們放心?,協議上的事我肯定?會做到的。”

李霄野看了?荀秋一眼,沒說話。

女生們放下防備,沒聊一會兒就手挽著手,語氣也?熱絡了?不少。

事情談得差不多,明天就準備搬過來了?,就住一個暑假,荀秋東西也?不多,一個拉杠箱就能裝完。

而且這裡離學校也?不遠,落了?東西回?來取也?不算太麻煩。

他們從10樓走下去,檢查了?消防通道和水管,這個公寓樓還?算新?,在消防方麵倒是沒什麼問?題,門樓要刷卡才能進,安全性也?還?可以。

電梯房的樓梯有個通病,就是又窄又暗,一樓更?是窄得無以複加,李霄野幾乎要側過一半身?體才能和她同行?。

有那麼幾下,她的肩膀撞到了?他的手臂,又很快離開。荀秋顯然比大一的時候更?會打?扮了?,今天穿了?件吊帶背心?,外麵披著短袖襯衫外套,下邊一條牛仔短褲,斜挎著一個布袋包包,看起來不是什麼名牌,倒像朝天門30塊賣2個的那種,臉上化了?點淡妝,嘴唇也?許塗了?唇膏,潤潤的,亮晶晶,看起來很軟,就像櫻桃布丁。

怎麼會想到櫻桃布丁?他都?十幾年沒吃這玩意兒了?,李霄野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收回?了?視線。

走完短短的通道,外麵的蟬鳴和炎熱又重新?出現,夏天的霧城讓人一分鐘也?不想在室外逗留,荀秋看了?看時間,提議道,“學長,我請你吃飯吧,去‘旭東豆花飯’行?嗎?”

這家炒菜做得還?不錯,而且會營業就會開空調,這個時候學城的同學不多,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行?啊。”李霄野無所謂。

走了?幾步,他問?她,“你在外麵,都?這樣說嗎?”

荀秋“啊”了?聲,側過頭看他,“哪樣說?”

“單身??”他盯著她,表情不是很好,慣是他常常有的那種半嘲諷半輕蔑的表情,“男朋友在國外,就算單身?了??”

荀秋和他已經算熟悉,沒怎麼理會他的神情,撇嘴,“管得多,我又沒亂說。”

李霄野愣了?下神,追問?道,“什麼意思啊?”

“字麵意思。”

李霄野“哈”了?聲,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你和嚴知分手了??那他還?叫我陪你來這裡?”

“那我也?請你吃飯了?嘛。”荀秋笑了?聲,“任你點菜好吧,說真的我第一次租房,其實心?裡也?有點虛的。”

“真分手了?啊?”他看見她點頭,突然覺得手裡癢癢的,他在路邊的指路牌上拍了?一下,收起揚著的嘴角,又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分的?”

荀秋無奈,“分了?半年多了?。”

李霄野挑眉看著她,“怎麼沒人告訴我?”

她和嚴知分手為什麼要告訴他啊?荀秋覺得好笑,揶揄道,“行?,下次分手一定?第一個告訴你,行?不行??”

李霄野笑,“行?啊。”

第三十九章

7月13日。

這天在社團做模型的時候, 李霄野有點心不在焉,他這半個月做ST科技算法崗的路線項目,忙得昏天暗地, 好不容易結算了, 一來機械社,荀秋竟然?不在。

“野哥。”劉明滸背著包準備出去, 順便喊了他一聲, 說道,“還不走啊?”

“我還呆一會兒。”李霄野說, 劉明滸答應一聲,剛一推門, 又聽?見李霄野的聲音, “今天那?個荀秋好像沒來啊?”他咳了聲, 補充理由, “她上次有個遺留問題,我還沒給她講完。”

劉明滸轉過來看他一眼, 老實說道,“來了啊, 荀秋待了一下午呢, 5點多她男朋友來接她, 好像說什麼明天要去南山看日出, 今晚要早點上去。”

“男朋友!?”李霄野愕然?, 她這是又和?好了嗎, 還是有彆的情況, 他有點心慌, 追問,“是金頭發那?個?”

對?方搖頭, “不是以前?那?個了,個也挺高?,背個相機。”

“……”月初和?她去看房子的時候還說是單身呢,怎麼這麼快就有新?情況了?劉明滸的話好像在耳邊回?放,他說什麼,“今天要早點上去?”

那?就是說他們今天晚上要去南山上麵露營啊?

胸腔裡?麵好像竄起火來了,李霄野氣得笑出?聲,就算那?天回?去她就有了男朋友,那?也最多交往了15天而已,怎麼就跟出?去露營了?荀秋真?是一點自我保護意識都?沒有!

“背個相機”,這種相機男最愛騙女生了,指不定要哄她拍什麼亂七八糟的照片。李霄野摸出?手機,馬上給她打過?去。

她這麼傻,肯定要被人家?騙。

電話撥出?去,意料中的“嘟嘟”聲卻並未響起,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機械女聲傳來,荀秋已經不在服務區了。

連打了三個,怎麼都?打不通。媽的,垃圾聯通。

李霄野狠狠把手機扣下來,一下子打到水冷機箱上麵,“哐”一聲倒把他自己嚇了一跳。機箱風扇呼啦啦地轉著,幽藍色的光映在棚子裡?的白色幕布上麵,李霄野瞧著不停跳動的代碼,感覺自己心肺腸子都?開始打結了,滯悶感壓抑了他的呼吸,棚房變得好悶熱,讓他快喘不過?氣了。

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到薛均那?兒去,李霄野扶住了半開的門,低著頭等待電話接通。

“喂?”薛均那?邊有點嘈雜,有人高?聲聊天,又隱約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顯然?他沒在實驗室。

李霄野喉嚨滾了滾,說道,“在乾嘛呢,要不要去南山看日出??”

薛均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了聲,“什麼?我沒聽?錯吧,你說你要去乾什麼?”

那?邊有彆人的聲音,聽?起來是他的師妹崔思?盈和?其他幾個組員,“誰呀,把咱們薛師兄都?整笑了。”

“李霄野。”這是薛均捂住了話筒,說給幾個同伴聽?。

“野哥~來喝點啊。”男生招呼了一聲,這個時候,他們大概在路邊吃燒烤,實驗室幾個人經常一起吃飯,而那?群發帖狂魔喪心病狂,有時候明明一群人坐在餐廳,她們會把其他人全部p掉,隻剩下“思?均力敵”。

李霄野現在確實想喝點酒,他“嘖”了聲,有點不耐煩,對?薛均說道,“你來不來啊,你不來我就自己去了。”

薛均察覺出?不對?來,走遠了些,問他,“你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嚴知和?荀秋分手了你知不知道?”李霄野剛說出?口,又覺得有點羞恥,人家?分不分手和?他有什麼關係,但是這件事再不找個人說說,他真?的能憋到爆炸了。

電話那?頭沉默著,薛均沒說話,李霄野再忍不住了。

“在聽?嗎?”

“在,你繼續說。”

李霄野大歎一口氣,“分手半年多了,她現在好像又找了個男的,我他媽真?的——薛均。”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沒彆的意思?,就是說、等於就是說,她現在和?彆人去南山露營了,是不關我屁事,但是我真?的有點,就是那?種,啊?你懂嗎?就是以前?嚴知老要我關顧她、關顧她,那?我就、我就是——”

他結結巴巴說不出?句完整的話,最後深呼一口氣,說道,“就是習慣了,就是有點擔心她,就是把她當妹妹了的那?種。”他說了三個“就是”,又歎氣,問,“你能明白嗎?”

“嗯。”薛均垂下了眼皮,往旁邊走了幾步,一手緊緊攥住了路邊不鏽鋼欄杆,冰冷的觸感從指間慢慢爬上來,僵硬的鈍痛蔓延開,慢慢遍布四肢百骸。

有人開著摩托車炸街,巨大的轟鳴聲順著火花一樣跑過?去,城市霓虹好像拉長了影子,薛均眼前?朦朧得像隔著一層毛玻璃,他放低了聲音笑了笑,“是個什麼樣的男的?”

李霄野氣得“嘿”了聲,抱怨道,“我哪知道啊,我就是不知道才擔心嘛,才不到半個月這男的就喊人出?去過?夜,這真?的有問題,你覺得我們身為…”

糟了,他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和?荀秋的關係。

“身為…朋友,是不是,身為她的學長?”李霄野說,“她現在電話也打不通,好吧我知道聯通在山上沒信號,但是我總覺得那?男的彆有用心啊!”

他說完了,薛均沒反應,李霄野又反問一句,“你覺得呢?”

時間有點晚了,李霄野其實沒抱希望薛均能和?他一起去南山,但是他一個人去也太?尷尬了吧。

可他沒想到,薛均很快答應了,他說,“那?行,剛好明天我們組裡?要團建,我和?他們說一下,今晚上山吧。”

李霄野大鬆一口氣:“我靠,那?就好,現在過?去就是巧遇,到時候你彆和?荀秋亂說。”

“不會。”薛均說,“你開著車的?”問明了李霄野開著他的越野車,這邊算一下,他們五個人,剛好坐得下。

到達山上的時候已經將近10點鐘,南山能露營的地就在這附近一帶,李霄野把車停好,一眼就看見那?邊不遠處亮著燈火,三輛房車外?麵搭著幾個帳篷,亂七八糟地橫在平坦處,帶著孜然?味的香氣順著風飄過?來,看起來今晚來這裡?的人還不少。

雖然?是夏日,但南山上麵風很大,冷颼颼的。薛均喊其他人先去租裝備,又拍了拍李霄野的肩膀,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行。”李霄野拳頭都?捏緊了,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他們轉過?那?幾個帳篷,見到一堆人圍成一圈在燒烤,說說笑笑的,很熱鬨。

荀秋也在其中,她和?她的室友以及謝知意坐在一起,幾個人手挽著手,旁邊還擱著喝剩下的飲料和?啤酒。

荀秋本來是靠在謝知意身上,不知悄悄說著什麼,眼睛都?笑彎了,轉過?眼一看過?來,頓時變得很嚴肅,兩隻眼睛像安上了滑輪,來來去去就是不敢和?他對?視。

“學長?”她喊李霄野,眼睛又掃過?薛均,卻沒有喊他。

這時候距離她上次見到薛均已經過?去了將近2年,她是慢熱型,和?室友們混久了,也琢磨出?一些友誼來,她的生活開始變得充實而有趣,已經有段時間沒去看那?枚落葉書簽了。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可現在薛均就在眼前?,怎麼會這麼巧,荀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依然?緊張到無所適從。

“荀秋。”李霄野陰惻惻地喊了她一聲,目光又在對?麵幾個男的身上巡視了一圈,嗬嗬,一群歪瓜裂棗,他把視線轉回?荀秋,說道,“這麼巧啊?”

“啊,是啊?”荀秋說道,“這麼晚了,你們怎麼會來?”

李霄野理直氣壯,“研究所團建。”

其中一個高?個子歪瓜站起來,把手中烤好的東西?放進了女孩兒們的餐盤,順勢就坐到了荀秋旁邊的空位——看來他一直是坐這裡?,隻是剛才去烤東西?,所以讓開了一會。

和?嚴知分手半年多,荀秋也陸續遇見過?一些爛桃花,比如網球選修課上隔壁係學長、圖書館遇見的學弟、學城拚桌認識的、或者人人網上的大學城同學之類的。

大學男生真?的很寂寞,他們大都?無意於某個具體的女生,隻要長得過?得去,好上手,他們都?可以將就下去。

這幾個都?在不到一兩周內轉移了目標,段一沒有明說是以追求為目的,他們斷斷續續閒聊了一個月,這次邀請她來南山露營,也是因為他有拍攝日出?的打算。

由於是要過?夜,他很紳士地建議雙方都?帶朋友一起過?來玩,費用他已經付過?,讓她不必擔心。

段一有180+,穿著件白色襯衫和?休閒短褲,額前?幾縷碎劉海,白皙透亮的一張臉,很有日係帥哥的範兒。

李霄野說段一是歪瓜實在有失偏妥。

雄性動物的本能促使兩個人一眼之下既不合,段一同時也打量了李霄野,側過?臉對?荀秋笑道,“小秋,是你認識的嗎,不介紹一下?”

李霄野聽?了都?要想吐,小秋小秋,這孫子已經把圖謀不軌寫在臉上了。

“嗯,是我們智科的學長。”荀秋可不擅長為雙方介紹,好在謝知意也都?認識,段一站起來和?他們握了握手,又指揮幾個人挪動位置,熱情地邀請他們幾個人也坐下來一起吃。

圓圈擴大了一輪,薛均剛好就坐在荀秋的正對?麵,有人把房車旁的燈擰亮了一格,昏斜的光落進薛均蓬鬆的頭發,半明半滅的陰影下,他看起來有點難得的頹廢感。

他今天是不高?興嗎?荀秋捧住可樂,看向了他右邊的女孩兒。

第四十章

崔思盈比照片上漂亮得多, 吊帶衫,牛仔褲,兩個辮子綁成丸子, 性格很活潑, 聊過兩圈,現場的?氣氛高漲了不少。

可她和薛均看起來並不親昵, 荀秋暗暗地疑問著, 真的?是情侶嗎?

酒足飯飽,大學生自然要玩那些無聊的KTV小遊戲。有人搶做了主持, 拿著卡片選擇了“有或沒有”的?遊戲。

遊戲規則很簡單,每個人都需要提問, 其餘人隻?要按照事實舉手或者沉默就可以?了。

段一被主持人選中, 隻?好來起這個頭, 他看著荀秋笑, 又轉向大家,提的?問題很和諧, “我沒有逃過課。”

所有東大的?人都舉起了手,一片笑聲中, 崔思盈不可思議地看向唯一一個舉著手的?霧大學生——也就?是薛均——笑道, “真的?假的?, 師兄還逃過課啊?”

薛均點頭, “一次。”

荀秋真的?非常討厭自己如此簡單就?失穩的?心跳, 她仿佛又回到了17歲的?生日那天, 薛均從北京回來, 送了她鋼筆, 他用校服包住她的?書包,兩個人偷偷摸摸地跑出?教室。

她的?臉慢慢紅起來, 好在?她坐在?暗處,不會?顯得突兀。

下一個就?是荀秋,她早就?想好了要提的?問題,中規中矩的?,她提高了一點聲音,笑道,“我沒有去過北京。”

薛均微微愣了愣,隨著人群看向荀秋,抬起了手。

後麵幾個女?生的?問題都一樣含蓄,輪到霧大一個男生,他和旁邊的?人打鬨著,說?道,“我沒有談過戀愛。”

到大三還沒談過戀愛的?人也太稀有了吧,但挖人一點點隱私確實有趣,大家笑得東倒西歪,目光落在?三個沒有舉手的?人身上。

薛均沒有舉手。

那就?是說?,崔思盈不是他女?朋友。

荀秋的?手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好在?下一個人很快提問,她慌忙地把手放下來,握著旁邊的?可樂喝了好大一口。

下一個人的?問題更加尖銳,女?生清了清嗓子,小聲說?道,“我沒有喜歡過現場的?任何一個異性。”

“喔——”所有人都吵鬨起來,互相看向對方,荀秋和段一對上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沉默。

其實撒謊又會?怎麼樣呢,不過是個遊戲而已,誰會?在?意你的?答案,大家不過是萍水相蓬,一起吃一次燒烤罷了,或許今天過後就?再也不會?見?麵。

沒有人會?讓自己成為這場遊戲的?話題之一,一開始所有人都沒有舉手。

“沒人?騙自己可不行啊?”提問的?女?生笑著說?道,“有沒有點遊戲精神,說?謊話讓你喜歡的?人倒黴一輩子啊!”

話畢,薛均慢慢把手抬高了。

荀秋愣住了,再也注意不到陸續舉手的?其他人。

他旁邊的?崔思盈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臉,研究所的?同學開始起哄,把女?孩兒往薛均這邊推,薛均笑,往旁邊躲了一下,耳根明?顯地紅起來,他很快站起身,說?了一聲抱歉,離開了這裡。

荀秋怔忪地看著他們鬨,就?像一個偶像劇裡邊沒有台詞和正麵鏡頭的?旁觀者,見?證男女?主角的?愛情,並且為之鼓掌雀躍。

也許有些不同,她不會?鼓掌,更不會?雀躍,薛均早晚會?和彆人在?一起,她已經不在?意這個人究竟會?是誰,但是能不能彆把這一幕演到她眼前來?!

造物?者究竟有什麼惡趣味,要讓她看到這些?

她忍著眼淚,低頭看了一眼懷裡震動的?手機。

機械社的?社員看見?了她寫?的?新程序,有幾個問題想問她,這裡太吵了,荀秋走到帳篷後麵和他探討,喂了好幾聲,信號斷斷續續的?,怎麼都聽不清楚。

她又往遠處走了一些,靠住最遠的?一輛房車,希望能找到信號,可惜事與願違,最後劉明?滸掛掉了,發信息過來,【還是等你回來再說?吧,對了,今天野哥好像找你。】

荀秋不明?白,【找我?】

【對,他說?有個問題沒給你講清楚撒,下次他來了社團你和我打電話,我也有問題要請教他。】

荀秋還在?打字,肩膀卻?被人拍了拍,她嚇了一跳,忙蹦開了一步,回過頭去。

說?曹操曹操到,李霄野大概是喝得有點多了,白皙的?臉攀上緋雲,他捏著一支水,無聲地靠在?了房車上。

來得正好,荀秋忙問道,“劉明?滸說?你找我啊?”她不記得他們上次有什麼問題沒講清楚,“是哪裡出?bug了嗎?”

李霄野是醉了,盯了她好一會?兒,才遲鈍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幫你找bug?”

“……”社員們經常一起互相幫助,這也是社團的?規定,李霄野向來來者不拒的?,原來其實心裡並不願意嗎?

荀秋感到抱歉,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就?是問一下,劉明?滸說?你找我,所以?——”

“我找你就?是為了幫你修bug?”李霄野點頭,說?著邏輯不通的?醉話,“我就?不能找你有點彆的?事兒了?”

荀秋:“所以?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啊?”

“那是你的?新男朋友?”李霄野一揚下巴,示意人群那邊。

荀秋愣了愣,搖頭,“還不是。”

“還不是…”他冷笑著複述,神情有些不屑,“哦,預備役啊?準備什麼時候轉正?”

荀秋不懂李霄野為什麼總是用這種譏諷的?語氣和她說?話,誠然,他是很厲害,發表SCI,霧大研究生,在?ST科技有項目,機械社元老,也幫過她很多次。

可這不代表他可以?對她的?私生活指手畫腳,他明?明?可以?友好待人,機械社的?人都說?他很好,可為什麼他偏偏對她那麼刻薄?

平日裡的?荀秋不過把不爽藏在?心裡,鬱悶一會?兒就?作罷,可是今天薛均舉手的?一幕實在?讓她心情down到了低穀,隻?差這個導火線就?可以?炸翻這個世界。

荀秋咬牙切齒地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譏,“關你什麼事?”

李霄野噎了一下,眼神遊離,“嚴知讓我看顧你啊。”

荀秋:“關嚴知什麼事?”

他們都分手這麼久了,難道還要她給他守寡三年不成。

“那男的?不像好人啊!”李霄野說?。

“學長的?意思就?是說?,我交男朋友都要你來把關了?”荀秋不可思議,“而且你不過才見?段一一次,說?的?話不超過五句,憑什麼定義彆人不是好人?”

“好人?好人會?認識半個月就?喊你出?來過夜看什麼日出?嗎?”她維護段一的?那種語氣讓李霄野心理驟然失穩,好像他就?是那個棒打鴛鴦的?大棒槌,“都是男的?我還不知道他想乾嘛嗎?”

他自知失言,按了按額角,忍得整個手臂都繃起來。

“他想乾嘛?”荀秋沒察覺他的?額外意思,隻?覺得可笑,“你和我說?說?看,他想乾嘛?他想乾嘛所以?喊了一堆人一起過來?你說?啊!”

李霄野盯著她,不說?話。

“彆把人想得那麼齷齪!”荀秋恨恨地踢走了地上的?小石頭。

她的?手機適時地響了好幾下,晚上李霄野那幾個沒打通的?電話被10010聯通小秘書發成通知短信送到了她麵前,看看時間,肯定在?他們出?發之前。

荀秋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她抬起頭,麵無表情,“所以?不是什麼團建,是你把他們帶來的??”

李霄野簡直窘到想從山上跳下去,她怎麼會?開這種無聊的?服務項目啊?!他悶悶地“嗯”了聲,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對啊,那又怎麼樣?”

不是巧合,也不是天意,是這個李霄野把那種令人肝腸寸斷的?場麵帶到了她麵前,這一刻她的?憤懣好像都找到了出?處,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委屈的?淚水湧了上來,荀秋恨自己一想和人吵架就?會?先流淚,氣勢一瀉千裡,簡直像個傻瓜,她顫了顫嘴唇,完全想不明?白,“你到南山來乾嘛啊?就?是為了給我和段一搗亂?就?是因為你臆測人家彆有用心?”

“他沒有嗎?”李霄野真不敢相信,他就?說?了那男的?兩句,她就?哭成這個樣子嗎?眼淚開閘了,山洪爆發一樣,至於嗎?不就?半個月嗎?要不是他接了那個路線策劃的?項目,他早就?——

李霄野完全愣住了,什麼意思,他沒接那個項目他想乾嘛啊?或許他會?請荀秋吃飯看電影,或者陪她跑步找靈感寫?論文,她想看日出?,他也可以?陪啊,總之不會?讓那什麼段一趁虛而入。

這些時日那種淡淡的?愁緒好像一下子就?尋到緣由了,什麼當妹妹了,什麼習慣了,他明?明?為她和嚴知分手竊喜,也厭惡其他接近她的?男人,所有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借口都不作數,一切不過是因為他喜歡她罷了。

這種發現實在?讓他感到又驚又怕,這簡直不亞於大灰狼喜歡上一根胡蘿卜,他怎麼會?喜歡她呢?

荀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都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摘了眼鏡,眼淚多得兩隻?手都擦不過來,但那張討人厭的?嘴巴還是一張一合,就?算說?得斷斷續續也要指責他的?多此一舉。

原來嫉妒可以?讓一個人徹底失去理智,在?她錯愕又驚恐的?眼神裡,李霄野用力地揩去她的?淚珠,把她的?臉蛋像戳麵團那樣亂揉了兩輪,惡狠狠地命令,“彆他媽哭了!”

他的?壓迫感太重了,兩隻?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肩膀,好像下一秒就?能把她捏碎,荀秋險些嚇到打嗝,緊緊閉上了嘴巴。

李霄野的?目光在?她臉上巡了巡,往前走了一步,兩個人離得有點近了,荀秋下意識地後退,“砰”一下後背抵在?了車上。

她驚疑地回頭看了看,李霄野卻?又靠近了一些,溫熱的?呼吸幾乎都灑在?她臉上了。

他滾了滾喉嚨,淡淡的???水果?酒氣味和著清潤繾綣的?嗓音,李霄野喊她的?名字,“荀秋。”

“想談就?和我試試吧,彆讓那個男的?離你那麼近,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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