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楚明玥換了個姿勢坐,“依崔少卿所言,皇後是被毒啞,可這味草藥又是如何出現在序星宮的?”
崔司淮側身朝楚明玥看一眼,眼底慌過黠光,他複又看向宣珩允,字字清晰,擲地有聲道:“回稟陛下,回稟貴妃娘娘,微臣在皇後娘娘寢殿的手爐裡找到了殘櫻的灰燼。”
把致啞的草藥混進炭餅,隨著經久耐燒、混有香料的碳餅一起慢慢焚燒,屬實是下毒的好辦法,且不易被人察覺。
楚明玥撐著頭,總覺有信息被忽略掉了。
“即是混在手爐的碳餅中,朕問你,這味殘櫻燃之可有異味?”宣珩允問。
皇後素愛沉香,倘若她經年累月使用的香味裡混入彆的味道,總是會被第一時間察覺的。
“回稟陛下,殘櫻燃之有水腥草的氣味,因此,若要下藥不被察覺,就要控製藥量。”崔司淮回道。
楚明玥恍然,“所以皇後中毒,不是突然發生,而是蓄謀已久,每日微量,徐徐圖之。”
“貴妃娘娘聰慧遠過常人。”崔司淮陰陽怪氣笑道。
楚明玥不以為意,懶得和這狂子計較。
崔司淮繼續道:“有機會每日給皇後娘娘手爐下毒的,是一個叫采薇的宮女,經臣調查,采薇負責每日更換皇後娘娘手爐裡的碳餅。”
“宮女可有找到?”宣珩允沉聲問,他麵容平靜似水,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境。
崔司淮頓了頓,沉默幾息,他偏頭看了眼楚明玥,道:“人已經找到,屍體已帶回大理寺。”
“死了?”楚明玥挑著聲音問,這件事總算讓她覺得有點意思了。
宣珩允也動了動眉心,麵容有所動容。
崔司淮突然一臉沉痛,故意壓低聲音道:“死得那是格外慘烈,今日正午剛過,采薇頭頂一紙訴狀,在順天府門前擊鼓喊冤,其一步三叩首,引來許多圍觀群眾。”
忽而,他又提高音量,抑揚頓挫像一個說書先生,“采薇跪在順天府衙前,直呼有天大冤情,當著圍觀百姓的麵,念完狀紙,一頭撞死在府衙門前的石獅子上,血灑台階。”
他描述的過於生動,楚明玥幾乎要看到血淋淋的畫麵了,她攥緊手中繡帕,睨崔司淮一眼,怨他戲多。
“所以,采薇有何冤情,控訴何人?”宣珩允問。
崔司淮斂儘臉上誇張表情,意味深長看了眼楚明玥,拱手躬身又行長禮,“回稟陛下,采薇狀告貴妃娘娘毒殺皇後。”
第4章 4、04
楚明玥輕笑一聲,她絕對相信,大宛國想這麼做的人,不止一宮女,上至宰輔、下至小兒,誰人不唾罵一聲“禍國妖妃”。
她端正坐姿,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沒有說話,隻是眸中含笑,側頭望著宣珩允。
宣珩允注視著崔司淮,麵容平靜,緘默不語,難辨喜怒。
但楚明玥知曉,他動怒了,那雙桃花眸底有漆黑濤浪沉沉湧動。這個人總是溫潤款款,從不顯露情緒起伏,可縱使再善偽裝,也架不住她盯著他瞧了十二年。
他果然還是護著我的。楚明玥這麼想,他在為我生氣。
崔司淮垂首,久久等不到宣珩允發話,悄悄抬眼,用餘光往書案後邊看,正好對上那雙沉靜中透著詭譎的目光,嚇得立馬死死盯緊自己的腳尖。
小書房裡靜極了,吐息可聞。
倚柱身候著的崔旺也往書案後飛速看一眼,這樣死寂的氛圍他遇到過很多,可都和榮嘉貴妃無關。
這是第一次,不怕死的少年郎徒手撕破這塊遮羞布。
無數人想讓榮嘉貴妃死,可無一人敢當麵捅破這虛假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