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木門被輕輕關上,半室堂火落下。
宣珩允側身躺下,雙臂抱胸,躬著脊骨,他感覺每一下呼吸都痛到詭異。
尖銳的疼痛被徹骨的寒冷籠罩著,仿佛墮入冰窟,被千千萬萬鋒利的冰淩所貫穿。
腦海裡的另一個聲音也消失了,這個夜靜得可怕,靜到他所有的注意力不得不放在心臟的痛楚上,除了疼痛,世間再無其它。
額角的冷汗凝成薄冰,又被堆滿半個床榻的手爐暖化成水,如此反反複複。
他闔上沉重的眼皮,恍惚似要入夢,卻在這時,尖銳的疼痛於瞬刹貫穿他薄弱的睡意,他再次清醒過來。
原來,想要在睡夢中熬過片刻,亦是癡妄,上天要他清清楚楚的感知每一個呼吸間的痛徹心扉。
他睜開眼,一盞壁燈灑下柔黃的暗光。
宣珩允從裘枕下摸出被攥皺的帕子,層層揭開,把那兩縷打結的發絲小心翼翼繞於指節,他湊近鼻尖細嗅,神情虔誠如等候神明的信徒。
發絲上隱約還有經年累月沉浸發心的紫沉香,卻又不同於香爐裡燃著的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這抹香是楚明玥獨有的。
縈繞在男人鼻息的微弱香氣,似陽光下明媚的笑聲,格外鮮活。
這束鮮活的光亮,在這一刻,就是和煦的春陽,在宣珩允漆黑漫長的寒冬裡,照亮一個前行的方向。
因著這束光,他睜眼捱過了第一個夜晚,他看著屋外宮人的影子來來回回,熄滅廊下宮燈。看著崔旺叩響門框,該上早朝了。
“阿玥,我想你。”痛似絞心的孤夜會過去的吧,他把手上發絲放進方帕,小心翼翼包裹,放入衣襟下,貼著心房的地方。
如輕煙的層層紗帳裡,睡夢中的楚明玥突然蹙動黛眉。
又是那個夢。
漫天黃沙迷了她雙眸,耳畔隻聞聲聲哭喊,有女人、有孩童。她們在喊什麼,楚明玥無論如何都聽不清楚。
明明看不到,她卻知道這群人在朝她走來,她們距離她越來越近,那些嘈雜的聲音也逐年清晰。
“妖妃,殺了她,殺了她!”
楚明玥終於聽清楚了,她鎮靜下來,等著下一刻,有人策馬馳來,帶她衝出人群,她尚記得,前幾次的夢裡,那人大約是沈從言。
她任憑那些似爪的手向她伸來,坦然等待將要到來的馬蹄聲。
“阿玥。”
楚明玥夢斷,倏爾轉醒。
她睜開眼,撐床坐起,詫異往帳外看去,“誰喚我?”楚明玥喃喃低語。
在外間守夜的甜兒走進來伺候,“郡主今日比著往常早醒半個時辰呢。”
楚明玥往外看,天已大亮。
“方才可有人進來?”楚明玥輕揉酸脹得太陽穴。
“奴婢一直守在外邊,沒人進來。”
楚明玥扶著甜兒手臂走下床榻,就聽半夏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有人來,郡主,府門外有人來。”半夏的聲音算不得和善。
楚明玥把心底莫名的情緒壓下,笑剜半夏,“耳朵倒是好使,說說是哪個不招人喜歡的主兒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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