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瞧見,指不定怎麼傳流言呢。”
春暉公主又是一番言辭懇切的關懷之聲,傳太醫這件事最終作罷。
跪在地上的婢女一直埋首無聲,春暉公主放下楚明玥那隻手,睨她一眼,平聲道:“退下吧。”
“是。”那婢女的聲音很低,始終低著頭從地上慢慢站起。
楚明玥儇挑黛眉,隨意拈一粒葡萄拿在指間,鳳眸往那廂掃過,心念是自己多心了。思緒剛及此,那個婢女在躬身退下那刻,忽然抬臉朝著楚明玥喚了一聲“昭陽郡主”。
在指腹慢慢滾動的葡萄猛然被捏緊,楚明玥偏頭正正盯著那張臉,緘默幾息,遲疑問道:“你是水月?”
綠衣婢女雙手揪著衣衫下擺,臉上驚喜之色一晃,又忽而收起笑容,咬著下唇局促的點頭,“是奴婢。”
那顆葡萄被放下,楚明玥稍稍歪頭打量她,“這一晃眼,被小六買回來的小姑娘都這麼大了。”
水月低垂著眼皮,時不時飛快抬眼往楚明玥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模樣。楚明玥看在心裡,鳳眸半轉望向春暉公主,“水月和丹秋感情好,讓她姐倆去敘敘舊,可會耽擱皇姑姑府上差事?”
“昭陽這是說哪裡話。”春暉公主笑得慈祥和藹,“快去吧,領著丹秋姑娘去嘗嘗新送來的楊桃,忙完回去的時候,給芷籮也帶些回去,家裡呀一直惦記著她身子趕緊好呢,正好,讓大夫跟著你一起回彆莊,再給芷籮瞧瞧。”
“是。”水月似乎格外畏懼眼前這個看似和藹的婦人,甚至不敢抬一下眼皮,隻恭恭敬敬行禮應聲,又向丹秋屈膝見禮,“丹秋姐姐請。”
這般行止,倒讓丹秋不好意思起來,水月當年的嘴皮子一點不比半夏差。
丹秋是聰明人,早已看出端倪,是以未多話,還笑著謝春暉公主不吝款待,直說是沾了小公子的福氣。
楚明玥瞧著二人離去,皓腕翻挑,手上半融著冰塊兒的帕子被隔空拋入角落的木桶裡。此刻,心底疑惑漸漸理出頭緒,怕是花六生病是假,被府上打發到彆莊才是真。
怎就把這事忘了呢?她緩頰淡笑,花芷籮,她也是花家旁支啊,花相一倒,全族傾覆,雖禍不及出嫁的女兒,可高門之間的姻緣,算計的從來不是那點薄如紙的情意。
花小六那丫頭,大抵是被夫家冷落了。
涼亭裡又安靜下來,張承恩站起,一手挽袖微躬身斟茶,春暉公主慈笑受了這杯茶,楚明玥一旁觀著,不多言語。
“郡主請。”他雙手把茶盞奉上,態度卑謙良馴,當真是再找不出半分紈絝公子的混不吝之氣。
“謝張先生。”
楚明玥接過茶,甫一抬頭,隻覺日上正天的太陽多少有些晃眼,再聽沿湖喂魚那些夫人小姐時而傳來一聲嬉笑,不覺竟有些聒噪了。
她低頭輕輕啜一口茶,唇齒間溢滿金銀的味道,到底是千金難買的一盞春。她向來喜熱鬨的,可此刻,委實過於無趣了。
半夏跟著薛府仆人過來,回稟所有禮箱皆已卸下,再一看,郡主的手背泛起一片異樣的粉紅,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厭煩。
她先是沉穩向春暉公主行禮道喜,後話鋒一轉,提醒楚明玥昨日給長生請的先生今日到府,估摸著這會兒怕是到了。
楚明玥低低一笑,撫了撫鬢發,“哎呀,瞧我怎把這事兒給忘了,好不容易請了隱居山林的賢老出山,素聞他脾氣古怪,侯府都是練家子的粗人,再把賢老惹著了,怕是以後再請不出來了。”
春暉公主眸子微動,“可是那位中了狀元、卻揚言畢生出世而不入仕的狂子?”
“就是他,聽說脾氣古怪的很。”楚明玥笑盈盈道。
“還是昭陽麵子大,請得動這怪人,聽聞已避世三載。”話至此,春暉公主戛然而止,賢老三年前避世,時間點過於敏感,引來坊間諸多猜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