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聲譽了。
想來曾經,他是真的介懷旁人議他所得是借楚家風向。
如此一番感慨,楚明玥自顧笑了,如今一看,彼此分開,真的是對二人都好的幸事。宣珩允既說要讓此事昭告天下,薛家也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楚明玥親自扶起花芷蘿,吩咐半夏出去讓車夫把馬車趕到莊子裡。
她厭惡地瞥一眼如爛泥癱倒在地的婦人,扶著花芷蘿停在孫太醫麵前,“勞煩孫太醫跟我走一趟。”
“朕送皇姐回府。”清啞的聲音裡裹著風拂月紗的柔靡,與方才冷戾之色全然不同。
楚明玥轉眸,不期然對上一雙既陌生又熟悉的眸光,那種至純至邪的眸色,她是在何時何地見過。
疑心的線頭一經挑起,那團疑雲便越脹越大,蠱惑著她去靠近,解惑,這份情緒與任何私情無關,是她自幼養養成的、一探究竟的勇氣。
第66章 66、66
花芷蘿被帶回定遠侯府安頓, 同行的孫太醫入府之後再次為其把脈診治,這次,因著查清了其身體虧頹至此的真正緣由, 孫太醫未再說命不久矣之話, 隻是在楚明玥的懇求下,保證儘力救治。
夜幕落下, 風開始有了一絲涼意。
屋子裡燭火亮如白晝, 煙羅輕幔、琉璃珠幕在婢女們進進出出之下, 輕輕晃動。
花芷蘿昏迷在柔軟的綢帳裡,楚明玥伏身在榻前,握著她瘦骨嶙峋的手一遍遍焦灼地喚她名字。
孫太醫取藥箱歸來, 朝背手立於外間的宣珩允匆匆行禮,接著繞屏風入內室。
“郡主。”他朝守在榻前的女子一躬身, 取下肩上藥箱放於近榻的平角小案上, “恕微臣鬥膽,請郡主先到外邊等候,接下來,微臣要為病人施針。”
事關花芷蘿的性命, 楚明玥在這個關口是信任孫太醫的, 她長身而起, 向孫太醫點了點頭,遣散屋內所有人。
醫者施針,需全神貫注,方能落針於正確的穴位分毫不差。楚明玥知曉。
而薛家這會兒是何光景, 楚明玥是想都懶得再想。
她的馬車離開那處私莊之時, 見到了大理寺的崔少卿帶人過去, 宣珩允把這事直接交由大理寺, 且崔司淮最擅從蛛絲馬跡裡抽絲剝繭、還原真相。
陛下要薛家伏法,那一定是鐵證如山。且看三日之後,那張累述薛府滿門罪行的誥文上如何寫。
這樁事落下塵囂,有孫太醫在,楚明玥總認定花芷蘿還未到絕處,可她的心緒卻未平複如初,出了寢房,她沿著細密的卵石窄路,慢慢踱步。
天幕上弦月似銀刃,周遭的綠植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蟲鳴。
一棵歪脖柳樹上掛著油燈,楚明玥停在柔黃的燈光下,從袖筒裡抽出一個信封,那是她帶著花芷蘿匆匆回府時,老管家遞過來的,說是從江左送來的。
自打見到信封右下角的彩色水蝶,她本就沉悶的心愈發如壓磬石。那是彩衣鎮寄來的。
展信借光逐字閱過,字跡清秀,用詞亦是反複斟酌,楚明玥猜的出這字跡出自柳舒宜買來的俊秀小公子之手。
信上話語顯然是柳舒宜敘述、命那位小郎君替她寫下。一定是她病得已無力執筆,才會如此。楚明玥擔憂的同時又稍稍放下一分心,至少,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