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詳細陳列著她名下財產、鋪子,金銀細軟囑托楚明玥代她妥善保管,待她女兒出嫁之日、予她作嫁妝,而鋪子,則留給了她買回家的小郎君。
這封信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在交待身後之事,但待楚明玥瞧見柳舒宜留給小郎君一間鋪子時,唇角梨渦還是一現。不誤美色,真有她柳娘子的。
這抹笑意在素紙翻出信箋第二頁、目光移至左末時,倏爾僵住。
“柳娘子於六月初二病逝,那日細雨綿綿,她走得很平靜。”
楚明玥耳畔驀地寂靜下來,鴉雀無聲。她不過二十五歲,饒是平日裡堅強如男兒,可這襲華裳覆裹著的終是嬌嬌女兒。
這個年紀,旁人已育兒女,為人母、為人妻,明明本該衣食無憂又波瀾不驚的過完貴女的一生,她卻恍如走過半生兵荒馬亂的浮華,
她真的尚未習慣,平淡麵對在乎的人一一離世。
夜風微涼,月輝灑落地上似一層清霜。女子的衣帶被風吹著起起伏伏,纖拔背影在清月下顯得孤寂單薄。
宣珩允從屋裡追出,尋到她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幅伊人夏夜聽月圖。
夏夜多熱鬨,夜蟲、蛙叫交相呼應、此起彼伏,隻是入眼柔黃的燈和清冷的月,無端讓這般熱鬨之景也跟著蕭寂。
女子駐足望月,垂落於側的素紙拈著一頁薄紙,繡履裙裾旁,另一張紙時而被夜風掀起一角。
宣珩允自顧沉浸於失而複得的心境被觸動,脫口而出道:“皇姐可是覺得孤單,你還有朕。”
楚明玥轉過半身,額頭擦著宣珩允下頜而過,迎麵吸入濃鬱又有些陌生的瑞腦香,沉甸甸的心緒令她反應不再敏感,她未有後退,而是仰目端詳那張過份熟悉的臉,試圖揪出那縷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藏於何處。
“皇姐於這世上並非孤身一人。”宣珩允頷首,入眼是她的釵珠和耳璫,交錯在光下懸晃著,珠光映著燈影和月輝,交織在那張如暖脂玉的臉頰上,於投下的睫影映成一片。
“朕的肩隨時借於皇姐依靠。”
“什麼?”楚明玥臉頰莫名騰起一層熱意。
但聽宣珩允儒雅清越之聲朗朗,“朕的肩隨時借於皇姐依靠。”他眉清目明,毫無齷齪之心。
楚明玥覆下睫羽,平視近在咫尺的胸膛,她確實心生自憐,幽怨戚戚,也知眼前玄色衣料之下的肩膀勁瘦有力。
她的心毅在這種月輝與友人亡故的消息交錯出的憂傷朦朧之下,變得柔軟。她忽然就覺魔音灌耳,心思疲憊,她真的想就在當下依在這個肩上,休憩一會兒。
隻一會兒就好。
可是,一個清亮的聲音驀地自她腦中響起,迫她清醒過來,笑話,楚明玥何曾要受人憐憫、“借”人肩膀。
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念定是瑞腦香裡添的安神香讓她不由自主生出倦怠。
釵珠輕晃,紫沉香隨著她搖頭的動作自發鬢間飄散而出,“不了,謝陛下。”她欲後退拉開彼此距離。
宣珩允方才掃過她指間薄紙,入目便是那一行報喪的清秀小楷,他知她經不住閨友離世的打擊,卻又暗自堅強,也知她把花芷蘿今日遭遇歸於自己,心裡愧疚自責。
他輕輕握住一把如水皓腕,忘記了自己手腕深見骨筋的傷,“花家全族性命,是朕下令斬殺,皇姐不過是助朕找出花相罪證,此舉無愧天下、無愧任何人。”
溫潤如煦的聲音突然陡轉,“花家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