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周軒老爺子望著胡靈九,笑得比他更像是一隻老狐狸。
沒人比他更了解胡靈九這個老對手和老情敵了,他甚至都不需用心觀察,就知道胡靈九此刻鬥誌已失,一個廚師如果沒了心氣兒還鬥的什麼菜啊?
這一場自己贏定了!
胡靈九呆呆地望著麵前這碗‘玫瑰乾迫乳羊’,百感交集的同時還有著一絲敬畏。
他是勤行的老行尊,判斷一道菜甚至都不用入口,隻要看上一眼就有個八九不離十,周州的這道菜太紮實了,基本功強到讓他根本挑剔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不是自己就在餐車內,他根本就不會相信這是出自一名年輕廚師之手!
沒有用蔥薑蒜、沒有添加任何香料和亂七八糟的東西,隻用了一味鹽,周州是用這道菜狠狠打了那些玩噱頭、弄花巧的廚師的臉啊?而最讓他震驚的還是周州的控製火候的功力。
‘乾迫法’是唯一沒有加入烹飪大技中的小類烹飪手法,之所以會是這樣,就是因為太難,隻有胡靈九這樣的老行尊才知道在使用乾迫法時要把握入味時機究竟是多麼的困難!
白瓷細碗的碗壁上甚至還掛著幾滴正緩緩向碗內倒流的玫花香液,隱隱透出的米酒和花香味道讓他一聞就知道周州在乾迫過程中是絕對沒有二次添加酒水的。
隻用一鍋底汁,迫出十分合量,就這一手,很多浸淫乾迫法數十年的廚師也未必能夠做到。
還有那碗底處清亮透徹的羊脂玉液,波緣就攀附在碗壁上,從四麵向內圈微微凹下,倒流回的玫花香液也隻能凝聚成團散布其上,卻無法突破混入。
這說明碗底處薄薄的一層乳羊脂液是完全被‘迫’出來的,因為如果是用明火烘出的羊油就會變色、如果是煮出羊油後回勺碗中就會因為摻雜了水分而無法在液麵形成張力,也就無法阻擋住上層的玫瑰香液......
這一碗玫瑰乾迫乳羊是真正做到了酒、花、脂皆為乾迫所得,必然能夠最大程度的鎖住美味令其神韻不失,同時也因此在小小的白瓷碗中形成了一張美輪美奐的‘圖畫’。
讓人乍一看去,似乎是羊脂白肉半浸於玫色脂液中,可當你認真去看的時候,就會發現那中間位置的羊脂白肉如玉嶺聳立,嶺腰下就是清澈幽潭,隻是在潭麵上飄紅處處,似有落花逐流......
這一道玫瑰乾迫乳羊,有美味、得美景、顯功力!
餐車內的那個年輕人以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妙齡’,用一道美食、一張畫卷,在他這個勤行老油條的麵前展示了什麼才叫做‘色、香、味’的完美統一!
讓他每多看一眼,就忍不住要打上一個激靈,隻覺後背陣陣發涼,心裡發虛,腦袋更是嗡嗡亂響,額上細汗如雨。
胡靈九望著擺放在餐盤上的筷子和湯匙,一時間竟沒有勇氣去品嘗了。
美食當前,要說不饞是假的,可他卻非常清楚,如果吃也吃不出任何毛病來,那就隻能證明一點。
廚房內的那位年輕人再次做出了一道‘廚神級的美味’!
一天兩次啊...而且還是早餐一次、午餐一次!
當一名廚師能夠連續做出廚神級美味時,他就再也無法用‘一菜一味’來自欺欺人;周州已經不再是僅僅能做出一味廚神級臭豆腐乳的張小泉,而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年輕廚神!
他這個國家級烹飪大師大半輩子也就見過一位廚神,可那位是真正的老前輩啊...而且最愛隱居藏地,從不過問華夏勤行之事,麵對那位前輩他可是要執弟子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