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清山區大大小小共有九個村子,不過大部分的村子都在距離更遠的深山之中,有的甚至已經跨過省界,進入了魯、豫二省。
所以真正保留了千人麵宴這種民俗的,也隻是劍泉湖周圍的嵐清村、上下閘村和八裡樓子村四個村子而已。
可即使是隻有四個村子參加,聲勢也是極其浩大。
幾百戶人家全體出動,足足有兩三千口子人,而且每家都最少抬出了一張桌子,這也就是在大山之中,如果是在城市,一次千人麵宴就能讓全城擁堵。
好在這幾百張桌子中的一多半是按照事先規劃好的方案擺設在嵐清村和八裡樓子村交界處的平石穀中,實在擺不下的,才從穀口向兩旁的山路延伸。
整個造型就像是一個大腦袋的烏賊魚,隻不過這條烏賊魚的觸須少了一些,也長了一些罷了。
即便如此,伸出穀口的餐桌大隊也足足擺出去幾十米,壯觀無比。
周州跟在父親和張德厚的身後走向穀中,心中嘖嘖稱奇,實在想不出要讓上千人同時吃上湯麵,得要多少個灶口才能夠用。
直到走進平石穀,周州才算明白了。
這個山穀倒也名副其實,穀內的地麵上隻有淺淺的一層黃土,下麵就是一層層的岩石,三麵都是斷崖,剛好包住了這一片足有三四千平米的穀地。
這樣的地形地貌在北方丘陵地帶十分常見,不但種不了莊稼,連野草生長都比較困難,正合適大批山民聚集。
在穀地中,此刻已經擺設了一圈圈的桌子,山民們按村分組,井然有序地排列著,在最中心的圈子內,早就用紅泥堆起了幾十個‘立爐’。
這種‘立爐’有半人多高,連部隊行軍時用的大鐵鍋都能放得下,一個爐眼,就能下出上百人吃的湯麵來;在這些‘立爐’的旁邊,則是一張張的麵案,案旁堆著一個個麵口袋,負責麵案的師傅早就開始忙活起來了,一坨坨已經醒好的油麵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桌上,就等著拉麵下鍋。
張德厚將周州他們安頓在了自己家的桌子後,笑嘻嘻地對周稟軍道:“周兄弟,這場麵夠大吧?
彆著急,湯鍋裡的牛羊肉湯已經快要滾了,就等正午一刻,湯麵下鍋,你可要放開肚子吃啊。”
周稟軍嘿嘿一笑,他等這頓都等了一天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還用人提醒?
“張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們父子可都是吃貨。”
周州看到孫師傅正站在一張麵案前,正不停地向自己招手擠眼,看看這會兒山穀裡人頭簇動,沒什麼人注意到自己,就悄悄走了過去。
“怎麼了孫師傅?”
周州走到麵案前,壓低了聲音問道。
“小老弟,這次可有點麻煩了......”
孫師傅看了眼圍攏在四周的密集山民,苦笑道:“往常鬥菜,都是等到麵宴的最後階段,各村請的廚師會到八裡樓子村的飯店裡麵比鬥,可這次幾個村的村民卻一致要求露天鬥菜,剛才張書記也答應了......”
“露天鬥菜?”
周州聞言也是一皺眉。
“是啊,要不說麻煩嘛。
這一改成露天鬥菜,你還怎麼出手啊?
這可怎麼辦啊......”
“放心吧孫師傅,我有辦法。”
周州眼睛一轉,計上心來。
“這還能有啥辦法啊?”
“就兩個字......”
周州趴在孫師傅的耳朵上,輕輕地道:“裝逼......”
正午一刻,幾十麵銅鑼一齊敲響,驚得棲息在幾麵山崖上的鳥雀群飛,千人麵宴正式開始了。
一大盆一大盆早就備好的燒牛羊頭、牛羊肉......熱氣騰騰地傳遞到各村各組的餐桌上。
麵案上也開始忙活起來,一團團油麵在拉麵師傅的手中,仿佛變戲法一樣地變成了或粗或細的拉麵條子;粗的如同大姑娘束腰用的時裝皮帶,細的真比頭發絲粗不了多少,一碗碗端上桌來,向著後方傳遞過去。
這個場麵壯觀已極,上千張桌子、兩三千號人,竟然絲毫不見忙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