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繞過他下樓吃飯去了。
吳念伺機飛快地瞄了一眼他的畫稿之後,抬腿趕上他,一邊問:
“謝老師,這是你之前畫到一半的搜神記的專題對吧,怎麼現在又決定繼續往下畫了?”
謝景濯抬腿穿過眼前三隻狗子的夾道歡迎,壓過沸反盈天的狗叫聲對他道:
“昨天遛狗的時候忽然有了些想法,就打算把這個專題重新畫完……對了,最近不要再給我接品牌方的聯名合作,再催商稿就等著看我人間蒸發吧。”
吳念聽到他那句“人間蒸發”,條件反射地咽了口口水,一邊拉開餐桌邊的椅子坐下,一邊樂嗬嗬地轉移話題:
“謝老師確實也有一年多沒出畫集了,剛好你有畫專題這個打算的話,出版社那邊我也能交差……不過話說回來,當時這個搜神記是為什麼就沒後文了呢?我記得你少說也畫了十幾張稿子,內容很成體係,坑的概率應該也不大啊……”
說到這裡,吳念總算後知後覺地閉上了自己的嘴。
得,不小心戳到他的痛處了了。
謝景濯這位爺,最忌諱提起“出版社”和“坑”兩個詞,一個不好就會惱羞成怒。
好在他今天大概因為靈感噴發而有些上頭,不但沒生氣,還眉眼帶笑地伸手幫他也盛了一碗湯,捏著白瓷湯匙在碗中攪了兩圈之後,很鄭重地開口:
“是洛神。”
經他這麼提醒,吳念的臉上很快露出一抹恍然,他記得當時謝景濯在順利地完成了北鬥七星君和四方神的畫稿,等到洛河神宓妃的章節時,忽然就像過熱的電線絲一樣熔斷了,搜神記係列也因此夭折。
而事實上,這位被譽為“完美駕馭東方水墨和群山百鬼”的天才青年畫家,畫的了蒼茫天地、渺渺煙波,畫的了鏡花水月、精怪仙魔,唯獨筆下的女性人物形象,尤其是像洛神宓妃這樣“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的夢中女神,卻一直沒能有所表現。
他自覺還不曾感受過那樣的神魂和韻味,更彆說將之捕捉和呈現出來。
因此那副《洛神圖》隻剛畫了幾張的線稿,就被他以感覺不夠為由,逼迫自己停筆了。
然而今天不一樣,即便過了一整夜,他還是能很清晰地記起她的每一個細節:
那件墨綠色的吊帶連衣裙長至膝蓋,骨架纖細優美的肩膀上係著同色的絲帶,襯得那一片瓷白得耀眼的皮膚光潤如玉,線條更是流暢完美至極,不必要更多的修飾。
而那張麵容即便在背著光的黃昏裡,也依舊明亮得像仲夏夜森林裡的螢火,眸光澄澈純粹,眼睫纖細穠長,從骨相到皮相無一不是上天的傑作,美好得讓人心醉。
所謂“灼若芙蕖出淥波”,大概也不過如此。
他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有些懊惱。
當時的那一眼隻來得及讓他把每個細節都印到心上,再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被白白它們屁顛屁顛地牽走了,一路夢遊似的被領回到院子裡,把那前後不到三秒鐘的畫麵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裡倒帶回放。
他輕歎了聲,放下手中的湯匙。
Oh,Ma naiade.
作者有話說:
小謝:狗的行為請勿上升狗主人,謝謝。
所以這其實是一本隱性雙向暗戀文(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