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在提防他,隻是太過神性的狀態,就不怎麼像罪歌本身了。
麵前的死靈已經扭作一團,成為一個龐然大物,像是在妖物中被嵌進去幾個半死的死靈一樣。
“汙穢已除。”
罪歌平靜的斬了下去,她不再認為這種東西是毘沙門的神器,她是在給予他們新生。
她將刀從上至下劃過,巨大的妖魔身上就白光一閃,任由他們在自己的感知裡化作熒光。
神性狀態的她,將一切看做平常,他們的情緒絲毫感染不到罪歌,她隻用揮刀,叫他們不必越過一線,讓他們轉世為人罷了。
“罪歌!”
她頓了頓,一時分不清這聲絕望的嘶喊是誰發出的。
“罪歌!不要再斬了!”
啊,是毘沙門。
但是為什麼不讓她繼續呢?明明隻要有一個神器徹底墜魔,毘沙門也要換代,更何況是這樣的集體墜魔。
她是在幫毘沙門啊。
“罪歌!”
毘沙門死死撐著門框,她當然知道罪歌的能力,可是、可是她的神器、她的家人們在哭喊著讓她救他們。
“姐姐,我好痛啊!”
“主人,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姐姐,我錯了!不要讓她殺了我!”
紛紛雜雜的聲音,罪歌能完全忽略掉,毘沙門卻刻在心裡。
“毘沙門天,”罪歌停住手,睜開眼看向毘沙門,“不要意氣用事。”
罪歌眼中光華流轉,斬緣即斬錯,本身就是錯誤存在的隻有從最初開始解決。
毘沙門看著她清冷的神瞳,突然福至靈心的明白罪歌得到了神明海的真正認可。
“你說的對。”毘沙門垂下撐著門框的手,頹然的要倒坐在地上,被身後的兆麻扶了起來。
“毘沙門大人,要是不想罪歌神繼續的話,就把她叫醒吧。”
兆麻不知道自己的選擇究竟是什麼結果,但要是毘沙門難過的話,他不如現在就承認自己的過錯,叫罪歌神停手。
“不必,神明是沒有錯的。”
毘沙門把頭靠在他身上,蹙著眉心落下一滴淚。
神明沒有對錯之分,他們對倫理道德的認識全都來自於神器,所以神器犯錯會刺傷神明,用以神明分辨善惡。
毘沙門知道罪歌的做法,並不是錯的,更不是惡的。
不過,
“那個神明,確實殺死了我的神器吧?”
毘沙門看向高樓上圍觀的夜鬥。
兆麻低下了頭,不敢告訴毘沙門真相。
這邊夜鬥坐在高樓上,緋已經變回人身,蹲在他邊上看罪歌神的斬殺。
“真不愧是罪歌呢。”夜鬥抱著手感歎道,和他一地鮮血式的粗暴斬殺,罪歌的斬殺清新又美麗。
“真是華麗的手段。”緋雙手撐著臉微笑著,有些慶幸於沒有真正惹怒罪歌。
不然她現在可能就不再是夜鬥的神器了。
罪歌解決完最後一隻妖魔,才收斂住神性,從空中落下。
“威娜,抱歉。”神性狀態下的她,終究還是她自己,說出來的話也自然是她的真實想法。她是真的對威娜視作家人的神器們動了殺心。
“罪歌。”毘沙門哽咽著,撲進罪歌的肩窩,罪歌身上還未消散的戰鬥氣息,反而讓她能感受到自己神器的存在。
“彆怕,”罪歌看著自己剛剛舉起刀的手,不敢觸碰毘沙門,“若你們有緣,還會再遇。”
“嗯。”
毘沙門點點頭,道理她都懂,隻是一時無法接受而已。
罪歌微笑著不說話,她也徹底明白自己是怎麼無緣正式神格的了。
從她揮下第一刀開始。
不過,她一點都不後悔就是了。
能讓毘沙門放下執念,才是最好的。
“但是被他斬殺的就再也無緣了。”毘沙門把頭抬了起來,指向還不通跑路業務的夜鬥。
罪歌順著毘沙門的手指麵無表情的看向夜鬥,試圖用她平靜的眼神傳遞出信息。
讓她欣慰的是,不愧是差點要和她結契的盟友,夜鬥接收到電波二話不說拉著自己的神器就跑了。
“這家夥!”毘沙門氣的往前衝了一步才被罪歌拉住。
“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罪歌是在隱晦的提醒毘沙門,要不是夜鬥先砍了一些妖魔,毘沙門可能等不到她斬緣。
“對,你說的對。”毘沙門的手死死握住罪歌的手腕,她要把身體養好了,收留更多的神器,再找那個禍津神算這筆賬。
罪歌疑惑的感知著毘沙門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但看著毘沙門略微振作起來,罪歌還是很高興的把毘沙門扶進房內。
“先休息吧,我去給你調藥。”毘沙門虛弱的躺在床上,罪歌摸了摸她的額頭,再順延到發絲。
“嗯。”
毘沙門閉上了眼,她雖然大難不死,可心卻在滴血,還需要更多時間來修複。
“兆麻,你和我一起。”感受到毘沙門沉沉睡下,罪歌冷下聲音命令兆麻和她一起調製藥物,隻讓她的守護靈留在這裡看守。
“是。”兆麻抿著嘴,不敢反抗。
他知道自己違背了罪歌神的心意,她親手交給他的木牌,卻被他用來殺死自己的同族。
罪歌在前麵浮空走著,不在意身後的兆麻跟不跟的上,他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跪下。”兆麻看著還沒清理的同族屍體,聽到罪歌神輕聲的嗬斥,對著他們毫不遲疑的跪了下去。
罪歌神斬的死靈會化作熒光,而夜鬥神斬的,卻隻能作為屍體腐爛失去所有生機。
“我錯了,但是罪歌神,”兆麻對著同族把頭全然磕在地上,他死命的抵著地,用力的把手握成拳,“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抬起頭來。”罪歌站到他麵前,擋住他視線範圍內的屍體。
接著在他茫然的目光中,罪歌舉起了早已抽出的刀。
兆麻緊緊閉上眼,他知道自己的錯誤之重,甚至可以讓毘沙門大人直接把他逐出門外。
就算、就算罪歌神要斬斷他作為毘沙門大人神器的資格,他也沒有什麼怨言。
“啊!”出乎兆麻預料的,這一刀是斬在他的血肉身體上,疼痛感從肩膀侵襲到他的全身。
“以後專心侍奉毘沙門。”罪歌叫身邊的守護靈隨手丟了一瓶藥膏給他。要是她自己的話,也會做出這個選擇。
所以沒什麼好說的。
“是,感謝罪歌神。”兆麻知道自己被原諒了,感激的握住藥瓶。
他絕對不會用這瓶藥,他要借由罪歌神留下的傷口,銘記他的過錯和現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