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帛割裂的聲音與袖劍哀鳴斷裂的聲音前後腳|交織落在地麵,床上原本熟悉平穩沒有任何內息流轉的顧客慈卻穩穩抬手架住了雪千尋持劍的手腕,微一用力就將那枚袖劍震斷成了三截。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顧客慈接觸最多的便是東方不敗,一來東方不敗沒有用兵刃的習慣,二來東方不敗是什麼內力,雪千尋哪裡能比之其十分之一?
一個時辰前才因為多說了兩句被有些不悅的東方教主當胸拍了兩掌的顧客慈這會兒體內流轉的熱流還保持著十分活躍的狀態,竟然手上一個不留神就將雪千尋的武器給廢了。
顧客慈將剩了一個劍柄的袖劍重新塞回雪千尋的手裡,放開鉗製雪千尋動作的手,抬手揉了揉這幾日一直微微發癢的腦袋,尷尬道:“不好意思啊雪妹妹,一時沒收住手,不是我說,你這武器確實太脆了些。”
被叫破身份的雪千尋臉色難看地扔掉手中的劍柄,抬手拉開黑色的麵巾,冷冷道:“顧先生倒是深藏不露,難怪夫君會放先生在身邊。”
雪千尋的殺意濃烈至極,可被殺意針對的顧客慈卻連個哈欠都沒打出來,表情懨懨道:“哦,我留在夫君身邊倒不是因為這個,畢竟夫君神功蓋世,智謀無雙,我呢就隻需要在一些彆的地方伺候好夫君便是。”
嘴上說著曖昧不明的騷話,心裡卻將一定要黏著東方爭取早日爬床成功的念頭再次加重了幾分。
“顧先生如此武功也肯屈居夫君之下,倒是讓千尋佩服。”雪千尋被顧客慈這麼挑釁,嗓音沒有了之前見麵時的溫婉,倒顯現出幾分陰陽怪氣的尖厲,“想必顧先生伺候人的床上功夫也是身經百戰練就得爐火純青,不然也不會讓一向對龍陽之事嗤之以鼻的夫君迷了心智!”
“嘖,我跟著夫君的時候還是良家呢,雪妹妹可不能亂說這些事,至於床上功夫……”顧客慈斂目勾唇,眼波流轉間曖昧不明地笑,“都是夫君一手□□出來的,自然也是如今夫君最喜愛最是食髓知味的。”
“你!不知廉恥!”雪千尋到底自幼是被人有意培養,讀書習字當成大家閨秀教養長大,這些年來也算是見過不少人,卻從來沒有像眼前這人一般渾不在意又口無遮攔,像是對倫理綱常禮義廉恥毫不在乎的人。
“廉恥?雪妹妹若是要攀扯這個,那本夫人倒也是有話要說說的。”顧客慈慢悠悠地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麵上將那被雪千尋有意泄憤割出一道口子的紅色外袍搭在臂彎間,另一隻手有些心疼地撫摸著那平滑的裂口,“這些日子雪妹妹放出的信鴿著實是多了些,讓夫君燉了好幾天的鴿子湯給我,都快吃反胃了。”
“後院的妹妹們平日裡吃穿用度頗為精細,一銀一厘都是看在夫君的情麵,可雪妹妹如此吃裡扒外,身在夫君的後院卻認著彆處的主子,這便是雪妹妹想要與本夫人攀扯的禮義廉恥?”
雪千尋不上這個套,譏諷一笑:“怎麼,顧先生這是要給千尋安排一個莫須有的名頭除掉夫君後院僅剩的姐妹?下一個是不是就是箐夫人?”
說著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此番後院忽然起火,莫非是顧先生……”
顧客慈聽著雪千尋的反咬一口倒打一耙,用一種貓科動物看耗子的玩味眼神看了雪千尋一眼,複又低下頭看著臂彎中的紅色外袍,口中淡淡道:“前幾日夫君突然拿了一本詩經在看,裡麵的詩句倒是寫得十分淒美動人,什麼‘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還有那‘青苔滿地初晴後,綠樹無人晝夢餘’,可是我呀,到底是個不懂女兒家愁怨的男人,看不出雪夫人送出紙條上那些描繪黑木崖風光的句子有什麼值得夫君多看幾眼的。”
這布料看著就金貴,破損成這般模樣,也不知道東方有沒有辦法修補一二,唉。
“但夫君寵我,見我喜歡那些紙條便任憑我疊花玩兒,這疊著疊著,雪妹妹猜怎麼著?”顧客慈的聲音清清淡淡,倒像是真的在和雪千尋扯家常閒聊一般,“倒是叫我無意間拽出幾個詞來~”
雪千尋的臉色大變,當即矢口否認:“不可能!隻憑折疊怎麼可——你詐我?!”
反應得真快。
顧客慈的眼中掠過一絲遺憾,不過問題不大,畢竟像雪千尋這樣標誌漂亮,行事進退有度,性情還十分能忍,哪怕是在愛上任務目標滿心嫉妒之後還能保持這般程度清醒的探子可真不是一般勢力能培養出來的——至少江湖勢力不會。
這雪千尋身上從一開始便有著一股讓顧客慈總覺得莫名熟悉的氣息,顧客慈這幾日一直在回憶他究竟在什麼地方接觸過,直到方才雪千尋在被挑釁至此還端著一副賢淑模樣的樣子才讓顧客慈恍然大悟。
這副模樣不正是像極了那些古代宮廷副本裡出身低微命比紙薄卻因為一些旁人的培養而心比天高的內廷女子?
“教導雪妹妹禮儀的嬤嬤看來也是個手段老練的宮中老人了呢。”顧客慈笑眯眯道,“對了,雪妹妹不會還在等袖劍塗抹的毒藥毒發吧?忘記說了,這世上是有那麼一類人,百毒不侵,迷|藥不暈的~”
雪千尋猛地抬眸,另一隻一直隱藏在袖中的袖劍朝著顧客慈的喉間毫不留情地抹去,出手狠辣不留一絲餘地。
顧客慈的步法曾經讓有心試探的童百熊都沒能摸到衣袖更何況是雪千尋,當即腳步輕移躲開雪千尋的攻擊,甚至還有餘力護著手中的衣袍避免脆弱的衣裳受到二次傷害,嘴上卻還在不停的叭叭:“讓我猜猜看,宮中這般培養的細作怕也是不多,畢竟好顏色的女子易找,手段了得又能練出武功的卻是不多,一個雪妹妹被送上了黑木崖,那其他的一些江湖勢力裡,是不是還有雪妹妹真正的姐妹?”
隨著顧客慈的話接連出口,雪千尋的攻擊也愈發的不管不顧,見自己根本碰不到顧客慈,竟然收起袖劍整個人狀似無力般朝著顧客慈倒過來,卻被顧客慈下意識一腳踹在腰間重重磕碰在桌沿,原本袖劍隱沒在腰間藏著想要從自己側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因此不偏不倚直直沒入腹中。
顧客慈愣了愣,第一次皺了眉認真看向雪千尋。
若是他沒有看錯,一開始那袖劍的確是意外刺入,但是之後雪千尋卻將袖劍往內又用力捅了幾分……
腹部很快被不住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的雪千尋倒在地上,在生命走到最後關頭的時間裡,她沒有將視線施舍給顧客慈一分一毫,而是抬頭看著近在咫尺又仿佛永遠觸碰不到的房梁,嘴角輕輕上揚,精致姣好的麵容上帶著遺憾卻滿足的笑容。
顧客慈這才注意到今日前來的雪千尋竟然仔細描了眉上了妝,頭上的發髻也並沒有因為方才看似混亂的打鬥而淩亂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