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起初指向碼頭搬運工的時候的確是存著捉弄的心思,可沒想到的是顧客慈不僅去了,那乾活的架勢看上去還十分的駕輕就熟遊刃有餘。
將碎銀隨手遞給東方不敗,顧客慈也完全沒有覺得區區五兩銀子給東方教主是一件抹不開麵子的事兒,肩膀上趴著方才哄回來的貂,走在東方不敗身邊一改方才搬運工的神氣精神,又開始懶洋洋地打哈欠。
兩人自熱鬨的街巷順著人流緩緩並肩而行,如同一對最尋常不過的行人,沒有目標漫無目的地緩行。
東方不敗捏著手裡的碎銀,忽然笑了:“你倒是會的多。”
顧客慈這人雖然看似散漫,但行為舉止與謀略談吐都著實不像是尋常人家能出來的人物,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能毫無違和地混進那被一般人視作三教九流的人裡,用那種精致俊美的容貌肆意做著在旁人看來自降身份的事。
“唉,早些時候為了生計嘛,比起賣智謀賣美色的活,這種賣力氣的再簡單不過。”顧客慈雙臂抬起背在腦後舒展筋骨,語氣隨意,“真要說起來,嘖,比起碼頭搬運工,皇帝才是這世上最費力不討好傻子才會做的活計。”
東方不敗的腳步一頓,神色莫測地看了眼顧客慈,又抬步繼續往前走。
趴在顧客慈肩膀上的雪貂尾巴甩了甩,心下暗道:這位可是當年剛進高級副本就玩了一出篡位謀丨反,將副本劇情攪和得一團亂不說,當初和他一起進入副本的其他幾個任務者,被這位玩死都沒看出來對手根本就不是副本世界原住民。
顧客慈的鼻子忽然動了動,聞到一股勾人心魄的椒香肉味兒,順著味道往街邊的攤子望去,顧客慈立馬兩眼冒星星地轉頭看向東方不敗:“夫人?”
東方不敗也看到了顧客慈方才看的攤子,揚州繁華雖不比京城天子腳下,但街上仍舊偶爾還是會見到幾個西域人,他們走商販賣居多,但是也有那麼零星的幾個會推著攤子賣香料特殊的烤肉——這樣的烤肉可以算得上是飄香十裡,但生意卻一般而言不會很好。
畢竟肉串本身就價錢不菲,再加上西域特有的香料,能隨意吃得起的人不會買這街邊的小食,會拿著肉串邊走邊吃的人舍不得花這種銀錢在一口吃的上。
東方不敗也不提醒這人他們現在就隻有五兩銀子的事實,將方才顧客慈遞過來的碎銀放在顧客慈攤開的掌心上。
這人雖然午膳吃得多,但到底這會兒已近黃昏,下午又搬了三個時辰的貨,想必早就肚子餓得拚命叫喚,隨他去罷。
顧客慈得了允許,立馬跑去那烤肉攤子麵前高聲道:“老板!兩串烤肉,一串要多料,一串要淡口的~”
東方不敗跟在顧客慈身後走過來,在顧客慈盯著攤位燒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時,東方不敗忽然發現顧客慈的長相其實細看來有三四分與那正在烤肉的西域老板類似,高鼻深目,隻是並沒有西域人那異色的眼眸和微卷的頭發。
莫非……這人身上有胡人血統?
東方不敗斂目腦中飛快轉著前幾日童百熊和桑三娘分批遞交上來的江湖勢力,西域……難道是西方魔教?
不,不對,西方魔教身為把控西域小國的勢力,比前身有國教隱秘背景的日月神教還要被朝廷忌憚,按照顧客慈對朝廷那種熟稔的態度,實在不像是西方魔教出來的人。
這邊東方不敗正想著,鼻間突然湧進來一股霸道濃烈的油脂香味兒,回過神來就發現顧客慈遞了一串烤肉過來。
東方不敗:“……”
幼時家境貧寒時他吃不起這樣堪稱奢侈的小食,之後進入日月神教後他拚命的充實自己向上爬,從未在意過街邊的小攤小販,成為教主之後更是不可能拿著肉串在街上做出這等邊走邊吃的舉動。
在接與不接中猶豫了半晌,東方不敗有些遲疑地抬手,捏住了尚且帶著碳火餘溫的竹簽。
顧客慈見到東方不敗的動作生硬而彆扭,忽然笑了一聲,將他手上的另一串烤肉塞進東方不敗的另一隻手,從懷中取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油汙,然後伸出手輕輕將東方不敗慣穿的大袖向上疊卷了卷,還順手抻了抻固定好。
東方不敗就這麼低頭舉著兩串烤肉不發一言地看著顧客慈的舉動,身後人來人往,談笑聲與孩童的嬉戲聲不絕於耳,麵前的男人卻隻是帶著笑,溫柔地替他卷起寬大的袍袖,像是全然沒有將自己背後的權勢地位放在眼中。
……
一條街從頭逛到尾,東方不敗被顧客慈帶著吃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食,待到天色黑沉下來時,顧客慈白日裡搬貨賺來的五兩銀子已經被兩人吃了個精光。
大抵是因為午膳時並沒有進食,東方不敗在咬了第一口之後隨著那溫熱的食物滑過喉管化為暖意,整個人一開始的緊繃忽然放開來,他開始和身邊的顧客慈一樣,哪怕穿著千金難求的衣裳,卻也能在人群中為拿到沒見過的小食感到開懷暢意——雖然並不是每一份都能入口驚豔。
東方不敗皺了下眉,顧客慈方才用最後一兩銀子買來的古怪吃食聞著就感覺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臭氣,與臭豆腐那種酸爽衝鼻的味道不同,那用竹筒裝著的果肉軟糯糯的,顏色看著就十分古怪。
顧客慈見東方不敗一臉明晃晃的拒絕,壞心思地往東方不敗身邊湊,兩個人一個往旁邊躲一個有意貼貼,沒多久就拐進了一條巷子裡。
顧客慈用竹簽紮了一塊淡黃色的果肉放進嘴裡,三兩下咽下後對東方不敗極力推薦:“夫人嘗嘗嘛,很好吃的~這可是出海的商隊才能帶來的新奇果子,據說隻能一年一熟,所以賣的十分高價,很甜的!剛才聽那老板叫賣都說這東西被叫做流連呢!”
東方不敗抬手掩住口鼻,皺眉後退一步,毫不留情道:“彆用你那吃過屎的嘴巴對著本座。”
顧客慈可惜歎息了一聲,將最後兩塊果肉塞進嘴裡,嘟囔道:“就這幾塊要一兩銀子呢,一會兒打起來萬一浪費了怎麼辦?”
東方不敗聞言放下手,將之前顧客慈卷起來的寬袖慢條斯理的放下:“那就動作快點。”
顧客慈聽出了東方不敗不想出手的意思,頓時想要蹭過去說兩句好話,步子剛邁出去還沒開口,就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道不懷好意的嗓音傳來:“喲,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樣,帶著自家的兔兒爺出門肯用白銀買賬做冤大頭,不如也接濟接濟幾兩銀錢給兄弟們?”
被兔兒爺和冤大頭兩個稱呼齊齊砸中的顧客慈停下動作,手裡還捏著裝過果肉的竹筒,緩緩轉過身麵朝那從方才集市上就半路尾隨而來,這會兒堵在巷子口的五六個漢子。
這幾個漢子如之前碼頭上的漢子們差不多,都是身形高大的男人,隻不過那麵相著實看起來多了幾分尖嘴猴腮的小人模樣。
站在顧客慈身後的東方不敗聽見那兔兒爺三個字時眼中已然露出殺意,他的手指輕輕劃過顧客慈背部結實的肌肉,嗓音輕柔地威脅:“要是他們活著離開這,你今夜便不要妄想靠近本座十尺之內。”
十尺之外,那可直接就是逐出房外了!
顧客慈原本不以為意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起來。
……
雪貂又回到了東方不敗的懷裡,東方不敗沒在意懷裡雪貂不動聲色往他手腕處貼著蹭的毛腦袋,手指在雪貂那柔軟滑膩的毛發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視線一直鎖定在顧客慈的身上。
這是他真正意義上來說第一次看見顧客慈出手,之前在麵對雪千尋時,顧客慈表現得實在太過圓滑,再加上雪千尋是有意尋死,根本沒能試探出什麼,然而這一次……
隨著最後一個男人被顧客慈輕描淡寫的一腳扳倒踹翻在地,東方不敗的眼神裡寫滿了無趣。
這夥人或許顧客慈不清楚,但下午時一直在高處看著碼頭的東方不敗卻知道這些其實也是在揚州西麵碼頭搬運的漢子,從顧客慈領了銀兩之後便有個人鬼鬼祟祟跟上了他們,待到他們開始逛集市之後更是從一人逐漸聚集成夥,卻沒想到一個兩個都是花架子,幾下便被顧客慈借力打力放翻了一地,根本試探不出什麼。
東方不敗隱在袖中的手指動了動,若不是但凡他動手顧客慈便是一副受著的模樣……
“夫人就這麼想看?”
顧客慈的聲音自幾步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些無奈和好笑,似乎是沒想到東方不敗會這麼處心積慮地想要逼他出手,竟然連被人一路尾隨都能按捺住性子忍到現在。
放任那些地上哀嚎的漢子忍著痛飛快逃命,東方不敗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大有一種你看著辦的意味。
顧客慈低頭看了看身上今日一天下來折騰地臟了不少的衣裳,忽然有些慶幸這次下山時他並沒有帶那件東方親手做的外袍,想了想,又抬頭看了眼天色,對麵色淡淡的東方不敗笑:“夫人可還有想讓為夫去做的?”
目的沒有達成的東方不敗心下正彆扭不爽,當下聞言眼波流轉間驀然勾唇一笑,刻意為難已經花光了銀兩的顧客慈:“本座要喝今日意猶未儘的美酒,住揚州城最好的客棧裡最貴的上房,就是不知夫君……可否做得到?”
嘶——那必須能!
顧客慈一個激靈,這般的東方不敗哪怕是再看多少遍,顧客慈覺得自己還是見一次就想把命給出去一次。
養老婆嘛,本就要精細矜貴著養,他老婆可是日月神教的東方教主,當然要吃最好的飯菜喝最好的酒住最好的上房睡最漂亮的顧客慈!
不過要說來錢快又上手的營生……顧客慈忽然抬手撓了撓下巴:“夫人覺得為夫做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