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退休的第28天(1 / 2)

一場劍舞驚豔了煙柳河畔,也驚豔了向來浪漫多情的揚州城。

劍意凜然的剛與金釵佩環的柔,原本是一場寂寥而強悍的畫麵衝擊,卻在後半場瑤琴聲乍然而入中陡然轉為溫柔欣喜,如同在洪荒天地中傲然孤寂的高大梧桐等來了高聲清吟的鳳,纏綿糾葛,鳳棲梧桐。

隨著劍意與琴音落下在光影斑駁的河麵悠悠沉下,一陣震撼四座的寂靜之後突然爆發出一波又一波叫好聲與銀錠環佩落入盤中的叮當聲。

煙柳河畔人聲鼎沸哄鬨喧天,眾人都在議論方才驚鴻一現的劍舞琴音,花船內,換下女裝卸了釵環的顧客慈乖巧坐等東方不敗來接。

在進花船之前顧客慈磨著東方不敗給他紮了幾針,這會兒身上幾處大穴都嵌著金針,饒是如此,他體內遍布的經脈暗傷還是在貪戀掠奪來之不易的熱流,這讓顧客慈劍舞到最後時身子一沉腳下差點沒踩空一頭栽進河裡。

外頭的哄鬨聲綿延不絕,不過對於顧客慈而言,今日這一場劍舞本意就不是為了銀錢,而是借著這一時機劈開東方不敗的心魔。

顧客慈並不好奇東方的過往隱私,挑破傷口擠出膿水這種事,隻要有心便能做到,哪裡又真的需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

……

東方不敗甩掉身後想要來探明最後奏琴之人是誰的眾看客,輕身提氣直接掠上花船,在花船管事的引路下掀開了顧客慈所在房間的紗簾。

沒有了那身豔麗的衣裙,卸下了叮當作響的金飾寶石,顧客慈正用沾了水的帕子點了皂角卸妝,東方不敗一眼掃過去就看到桌麵上橫七豎八丟著的棉帕,上麵儘是被水暈開的脂粉色。

那引路的管事見狀直接退下,東方不敗就這麼站在門邊,看著裡麵正對著鏡子卸去紅妝的男人,恍惚間竟好似回到前世,那時楊蓮亭在他刻意之下看到他卸妝之時,是什麼表情反應?

驚愕厭惡?

亦或是忍耐討好?

顧客慈聽到動靜回頭,眉梢一挑表情自在道:“夫人來了?外麵聽起來好吵啊。”

說罷又轉回頭對著銅鏡擦拭,一邊動作還一邊不滿的嘟囔:“這鏡子一點都不清楚……聽聞西域有琉璃寶石製成的鏡子,鏡麵光滑清晰可見,回頭一定要買一個放咱們房裡……”

東方不敗知道,當初他在看清楊蓮亭臉上眼中的情緒時,一定沒有像顧客慈這般的恣意隨性。

那時的他偏執地將自己裝進世俗女子的桎梏中,仿佛就像是之前他對任盈盈說的那般,從傲視群雄一朝淪落到喜怒哀樂被一個男人眼中的看法牽絆。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顧客慈雖說對紅妝女裝並不在意,早些年他男扮女裝混進任務副本後宮的事兒都乾過,但是他唯獨討厭一件事——古代副本的卸妝實在是太過麻煩,眼下還算好些至少能有皂角。

之前他清楚記得有個副本,初始身份是個攀高枝的農家女,進宮做宮女卸妝居然隻能用淘米水!

說真的,顧客慈那會兒沉浸宮鬥,有五分原因是想享受宮女伺候卸妝的省事——就是每次打暈皇帝扔床底下,時間長了那皇帝的脖子看著都有些歪,嘖。

東方不敗用腳勾了一張椅子過來在顧客慈身邊坐下,將明顯能看出動作越發不耐煩的顧客慈手中的棉帕抽出,在旁邊銅盆裡攪了攪浸濕,染了皂角用手指劃開,另一隻手伸過去捏住恨不得趴在鏡子上的顧客慈的下巴掰過來。

原本驚豔的妝容此時已經被顧客慈東一下西一抹擦成了大花臉,東方不敗垂眸端詳了半晌,忽然笑出了聲:“紅一塊,白一塊的,醜死了。閉眼。”

顧客慈眨眨眼,卷翹濃密的眼睫顫了顫,乖乖閉上眼。

下一瞬,浸著涼意的濕潤帕子覆上臉頰,仔仔細細一點一點的擦拭著顧客慈臉上殘留的胭脂,從額角到眼尾,從鼻梁到唇瓣,東方不敗的動作很溫柔,卻帶著一種無法訴說的悵惘與釋然。

他擦拭淨顧客慈臉上的脂粉,也釋然了那個曾經自困泥沼無法自拔的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不敗微涼的手指點在顧客慈的眉心揉了揉,那火焰般的紅並沒有被擦拭掉,宛若從肌膚中張揚而出的豔。

顧客慈睜開眼,自東方不敗的眼中看到兩個小小的自己,他當然知道東方不敗指的是什麼:“老毛病了,隻要調用體內的力量,眉心就會浮現這個印記,好看吧?”

隻是不知道為何,他與東方不敗內息交融時這印記卻並沒有出現過。

東方不敗鬆開顧客慈的下巴,緩緩道:“武林中人眉心無端出現印記或須發染霜皆為異象,多為功法走火入魔或大成之相,像你這般連內力都無法調用的,也不知是何種情況。”

歪頭想了想自己的情況,顧客慈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為夫我在功法大成之後,找人打了一架,兩敗俱傷呢?”

東方不敗斜睨了顧客慈一眼,眸色輕諷:“夫君還會與人打架?”

幾次三番逃避動手的顧客慈自知理虧地摸著鼻梁,另一隻手揪著站起身的東方不敗的衣角晃了晃:“誰還沒個年少輕狂?如今這不是有夫人在嘛~”

東方不敗眼裡漾開笑意,抬手將顧客慈的爪子拍了下去,力道卻是不輕不重,與兩人在黑木崖初初相處時動不動下死手的狠辣截然不同。

除了這張臉,眼前這個鋒芒儘斂插科打諢耍著小賴皮還猛|男撒嬌的男人,哪裡和方才一劍豔驚四座的劍舞大家扯得上關係?

低頭揉了揉有些緊繃的臉頰,顧客慈也站起身來:“咱們還是先離開吧,過一會兒怕是走不了了。”

東方不敗嗤笑一聲,傲然道:“本座想走,誰能攔得?”

顧客慈直接展臂掛在東方不敗的後背上,下巴抵在東方不敗的肩膀處輕輕歪著腦袋低笑道:“教主大人,為夫可能攔得?”

“賴皮東西!”東方不敗一時沒繃住也展眉笑開,“起開!”

話剛一出口,東方不敗便是一怔。

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對顧客慈的靠近調侃如此習慣自然,就連背後靠近都沒有一絲下意識的反擊?

***

當晚,東方教主如願住上了揚州城最豪華的客棧,最佳的上房,喝儘興了最醇的美酒。

就在第二天,兩人的馬車駛出揚州城準備邊走邊看下一個目的地時,半道上卻被接二連三的江湖人以及端著模樣的讀書人攔住去路。

當馬車第五次停下的時候,車夫還沒出聲,東方不敗就已經直接冷聲開口:“碾過去。”

“啊?這……回貴人,攔車的是官差……”

東方不敗的手裡把玩著從顧客慈穴道中吸出來的金針,語帶森然:“駕車。”

車夫咽了一口口水,手中的馬鞭卻遲遲不敢打下,眼前這不光是官差,這一夥錦衣華服的公子哥,為首那個可是揚州巡撫最得寵的小少爺,車裡的貴人不怕,可他還有妻兒老小在揚州討生活啊!

“嘖,我下去看看。”

顧客慈隨手抽了一根東方不敗手中的金針夾在指縫間,躬身下了馬車站在旁邊舒展著筋骨。

或許是太長時間沒動彈,昨兒那一場下來顧鹹魚總感覺隱隱約約有種腰酸背痛的不適。

馬車前站著一幫公子哥兒,倒也不是油頭粉麵紈絝模樣,說是官差,也不過就是幾個穿了官皮的衙役,顯然並沒有什麼惡意。

顧客慈打了個哈欠,走過去時順手拍了拍有些焦躁的馬頭,掃過那群公子哥兒視線停留在為首的那青年身上,懶懶道:“找我?”

幾個公子哥互相暗搓搓推了推,將為首的那個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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