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皇陵一戰,顧客慈之名在武林大盛。
無人知曉那日蒙麵前來圍攻皇陵的究竟出自何門何派,但皇陵護衛損傷慘重是真,最終阻攔了賊人入侵的是一不明來曆的雙刀俠客與日月神教教主夫人顧客慈也是真。
皇陵守衛的三位宗師高手折損其一,代表皇家臉麵的皇陵被賊人以雷火彈攻擊,雖萬幸沒有造成實質性的損失,但終究是狠狠打了朝廷的臉麵。
往日裡這種長武林氣焰滅朝廷威風的事兒都會被江湖高手拿來做筏子吹捧自己,這次江湖眾多大小勢力卻全都對此三緘其口,諱莫如深,無一人出來承認此事乃是自家所做。
就連對朝廷多有不屑微詞的嵩山派在這件事上也沒有做出頭椽子的意思,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當日在場的東方不敗身上。
此前衡山派劉正風金盆洗手退隱江湖,轉頭便接受了朝廷的招攬,這件事無疑是在武林中砸下了一顆火雷,引發了眾多武林門派的憤然,嵩山派更是直上劉府逼死了劉家滿門婦孺老幼。
而劉正風與其獨子之所以能保全性命,不是因為朝廷來援及時,而是因為日月神教的長老曲洋在眾目睽睽之下力保劉正風在前,日月神教教眾出現公然庇護劉正風在後。
這件事讓武林各派都對日月神教如今的立場頗為驚疑,而當日曾經圍攻黑木崖的嶽不群本就與南王謀反勢力有所勾結,那時對南王如此在意日月神教的那個男寵多有不解,如今更是對日月神教與朝廷的關係越發懷疑。
雖然消息傳出皆說那東方不敗從始至終都袖手旁觀不曾出手,但武林誰人不知東方不敗從不輕易下黑木崖?
如今他不僅下了黑木崖,還身處京郊皇陵之中,這京郊皇陵之中究竟有什麼才會引得堂堂日月神教教主的興趣?
更何況,那個武功一流卻一直不顯山不漏水,此次站在朝廷那一方抵禦外敵的顧客慈,身為東方不敗的夫人,是不是從一開始便是朝廷的人?
——日月神教,是否已經同朝廷有所交易?
江湖武林高手如林,但也並非都是那烏合草莽之輩,有些人畢生追求至高無上的武功境界,而有些人則終其一生都在為門派汲汲營營。
他們在各自門派的圈地內可以算得上是千金不換的土皇帝,呼風喚雨說一不二,沒有哪個門派願意從今以後仰仗朝廷鼻息,歸朝廷管轄。
日月神教雖說一直被武林門派敵對仇視,但誰有能對日月神教的勢力質疑半分?若是魔教真的歸順了朝廷,作為武林各派對朝廷收勢態度的表率,日月神教必將成為武林各派群起而攻之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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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某處院落內
盤膝在床榻之上的顧客慈平複自己丹田經脈內運行的內息,收勢睜眼,伸手將麵前攤開的獸皮拿在手中。
九陽神功乃達摩祖師親手所著,本身並沒有強悍的攻擊性,他的內息雖然陽剛卻偏向治愈,練九陽神功者內力滋生奇快,仿若無窮無儘,因而修習九陽神功者需要修煉一門剛勁的外家身法來彌補攻擊力的缺失。
曾經的明教教主張無忌選擇了拳法掌法,而先天體弱的顧客慈卻是選擇了具有兵器之力的劍法。
然而在恢複記憶之前,顧客慈始終認為是曾經主神空間的力量得以讓他重塑身軀,擺脫曾經被先天不足之症困擾的軀體。
然而當他在真正得到九陽神功,看到功法秘籍上所寫的九陽神功大成者,將會洗精伐髓,重塑經脈後,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曾經的認知。
還有那些他在主神空間中通過任務得到的縮骨、龜息等技巧,在這卷獸皮中皆有記錄,乃是因為九陽神功本身具有附拾天下武學的特性——或許那些根本不是他從主神空間學來的技能,而是他在失憶前進入主神空間時便已經會的技能。
並且先帝的陵墓修建成與宸王墓室相通的格局,在宸王下葬之後還特意前來開棺驗證,這就說明宸王與先帝當初或許有可能知道主神空間的存在。
那麼他當初又是為什麼拚著自儘再也醒不過來的危險,去賭一把是否進入主神空間可能?並且還堅定的認為自己還能回來?
這些問題曾經常居西域一心複仇的玉羅刹不能回答他,早已駕崩的先帝不能回答他,無法恢複記憶的他也不能回答自己,普天之下,若是還有人知道問題的答案,那便隻剩下一人。
顧客慈垂眸靜靜看了一陣,手指一搓從那獸皮夾層中抽出一張泛黃的素絹。
這上麵依舊是他的字跡,寫著的卻是一個計劃,亦或者說……是一個在幾十年間朝廷一直在暗中進行的計劃。
顧客慈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麼,但他從前不想理會,亦或者說,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必要理會。
心魔的存在不過是橫亙在他變強路上的攔路石,當他絲毫沒有上進之心,理所應當的做一個廢物之時,再強悍的心魔又能拿他如何?
哪怕是愛上東方不敗,顧客慈也沒有興起過為了東方不敗而做出改變的想法——畢竟東方不敗足夠強,強到讓顧客慈一時間沒能認知到,東方不敗也是人,或許有朝一日也需要依靠。
日益加重的占有欲,宸王墓中的種種以及埋伏在外襲擊皇陵試圖將他們留在墓穴之下的賊人,都讓顧客慈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他需要力量。
他需要足以威懾武林的力量,讓武林知道若想算計東方不敗,還要先解決了他顧客慈;
他需要足以令朝廷忌憚的籌碼,讓朝廷也不敢輕易將手伸向日月神教;
他需要保證能夠徹底解決主神的籌謀,而不再想著完成自己的任務其餘交給其他任務者,因為他如今才明白過來顧客慈這一任務者的特殊之處,主神不會放過他,也同樣會看到身為他軟肋的東方不敗。
正如同他對東方不敗說的:
倘若擁有東方不敗需要力量,哪怕刀劍陰謀、心魔纏身,他也絕不會有半點退縮軟弱。
將獸皮與素絹卷好,隨手塞進袖中,顧客慈下床穿鞋,走到門邊打開門對著明媚的陽光伸了個懶腰。
他的東方個性要強心思敏感,武功更是獨步武林,觸及巔峰,或許他這一生都無法成為東方的支柱,但顧客慈不敢去賭哪怕十萬分之一的可能。
——若是那十萬分之一的可能發生了,如同廢物一般的他眼睜睜看著東方被他人所傷,顧客慈不知道自己將會是何種心境。
他不喜歡假設,也不喜歡賭。
他要從根源處便掐斷那十萬分之一出現的可能。
顧客慈迎著和暖的陽光勾起唇角,揣著手往隔壁房間拐去。
東方不敗正在繡花。
顧客慈蹭到東方不敗身側與他同坐一個繡凳,低頭伸手就要朝著繡架上的布料摸。
這布料觸手並非是什麼上好的料子,想必是東方不敗隨口命人送來的。
顧客慈知道,東方不敗繡花不是心情太好,就是心情十分不好,結合這兩日發生的種種,此時的東方教主顯然處於後一種情況。
東方不敗反手攥住顧客慈就要扒拉繡線的爪子,手指滑到顧客慈的脈門處凝神一探。
那日皇陵之後,顧客慈回來便開始閉關,算起來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
“並不是所有修習九陽神功之人都能遇到一個正好修煉陰性內功大成的心上人的。”顧客慈抬手帶著東方不敗的手背送到唇下輕輕一吻,“被同樣烈性的功法侵入丹田可以激發短時間九陽神功的內息活躍,隻不過比起夫人的陰性內力,我哥那種就疼一點,問題不大。”
東方不敗體內化功散的藥力早已消失殆儘,此時探查到他體內內息平穩,且比起之前而言更加菁純渾厚幾分後便想放開顧客慈的手腕,卻被這人攥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