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夫子(2 / 2)

南禪 唐酒卿 6900 字 3個月前

阿鴻踮腳探上食攤,張望了一會兒,說:“我想吃糖人。”

這條街除了陳老頭,沒彆人賣糖人。淨霖便不答,阿鴻等了一會兒,有點焦急地拽著淨霖衣袖,哭聲說:“糖人。你不給我,我便不告訴你!”

“那我便不聽了。”淨霖甩袖欲走。

阿鴻頃刻間嚎啕起來,他抓著淨霖的衣袖,拖在地上哭鬨。

“你不給我!”阿鴻說,“我就與祖母說,你要拐我!你要拐我!”

蒼霽冷聲:“不僅呢,我還能吃你。”

阿鴻以為是淨霖說的話,他將這類人摸得清楚,半點也不怕,隻當淨霖在嚇唬他。他撒潑打滾,哭鬨不停,引得人圍觀嬉笑。

淨霖不便受人矚目,就提了阿鴻的後領,幾步越過人群。阿鴻扒著他的手臂,還沒扒穩,便被丟在地上。他摔得屁股作疼,又聲淚俱下。

“你要說什麼秘密。”淨霖看著他。

阿鴻還想要哭,卻覺得渾身冰冷。他

忍不住瑟縮,蹬著腳氣得鼓腮瞪眼。

“你老實告訴我。”淨霖放緩聲音,從袖中捉出蒼霽,在阿鴻眼前晃了晃,“我便送個布偶與你玩兒。”

蒼霽防不勝防,定著空中,不敢妄動。他眼睛瞥見阿鴻鼻涕黏糊的手掌,險些攀回淨霖袖中。幸好淨霖隻是晃一晃他,並未遞過去。

阿鴻在這一鬆一緊間不忘抹鼻涕,他拭著淚,斷續地說:“我……我知道誰……殺人。”

淨霖“嗯”一聲。

阿鴻抽抽搭搭地說:“我、我看見了。我告訴你……你……你再給我買糖吃。我怕得很……你……你給彆人說,錢、錢夫子他殺人了!”

他在窺探淨霖,孩子遠比大人更能覺察一個人的情緒。可是他不明白,這樣可怖的事情,卻沒讓淨霖色變。

於是阿鴻尖聲朝淨霖喊:“錢夫子!殺了人!好多血!紅色的,流過來了!就在院子裡。”

淨霖蹲下身,豎起食指,示意他安靜。阿鴻喘息不定,他對於沒得到意料之中的反應很惱怒,他瞪著眼,抓了把土,卻不敢丟向淨霖。

“你告訴我。”淨霖說,“你和陳草雨是玩伴嗎?”

“不是!”阿鴻恨恨道,“不是!她臭死了。”不待淨霖繼續,阿鴻就搶著說,“她是賤人!她娘是婊|子!又臟又臭,我才不與她玩。她還騙夫子的糖吃,她最愛騙人!我見著她跑進夫子的院子裡,她跑進夫子的屋裡,他們摟在一起,夫子還親她。”

淨霖目光一厲,聽見阿鴻用稚嫩的嗓音充滿惡意、惡心的語調講出超出他年紀的下流詞語。

“小娼|婦。”阿鴻幾欲嘔吐地說,“小婊|子!”

淨霖猛地站起身,蒼霽察覺他情緒不對,見他神色陰沉冷酷,直勾勾地盯著阿鴻。

“錢為仕?”

阿鴻一縮,使勁點頭。他朝一邊吐著口水,說:“惡心!他們脫了衣裳……”

“你。”淨霖俯身籠罩他,“何時看見的?”

阿鴻被震住了,他竟怕得直接哭了起來。可是淨霖牢牢困著他的身體,他混亂地搖頭:“不記得、不記得了!好多次,好多次……”

蒼霽不明白,什麼好多次,什麼很惡心?脫衣裳乾什麼?錢為仕到底對陳草雨做了何事,讓淨霖麵色凜如秋霜

,甚至殺意四溢。

顧深夜中翻卷宗,下屬哈欠連篇,磕在案上呢喃:“大哥,你說殺了人,為何還要帶走陳草雨?七歲的小丫頭,跟在身邊隻會暴露行蹤,不論是冬林還是錢為仕,都沒道理這麼乾啊。”

顧深熬得雙目通紅,他說:“老子怎麼知道。”又頓了片刻,“……近年拐子不絕,帶走賣了也是有可能的。但若是帶走賣,便絕不會冬林所為。”

“為何?他自個兒不就是盜賊嗎,偷物不偷人啊?”

顧深擱下卷宗,抬頭說:“因為冬林的丫頭就是被拐走的,他這些年東奔西走,就是在找女兒。這種人隻會將牙婆恨之入骨。”

下屬想到什麼,訕訕地看顧深一眼。

顧深抹了把滄桑的臉,嗤聲道:“我為何懂他?因為老子就是被拐賣的。”

下屬不便評說,隻得將頭埋進供詞間。他眼掠到一行字,又咦聲坐正。

“大哥。”他說,“這怎還有一份供詞,昨日錄入時分明沒見到。”

顧深探手抽出,了然道:“哄孩子的……”他語聲一滯,又驟然坐起身,聚精會神地將詞看了。

“錢為仕常帶陳草雨歸家嗎?”

下屬點頭,說:“不僅常帶小姑娘歸家,還常見他牽著小姑娘出門。”

顧深指間的紙頁深深皺起,他麵容鐵青,罵道:“……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