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保瑞打著哈哈說道:“在忙也忙不過你們重案隊啊,三更半夜的還要出警!說實話,沒事我還真不想見到你們警察,因為一見到你們警察,準沒什麼好事!今天可不就是這樣子?”
喬毅傑把他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龍哥,這次的事兒可不小,兩個都受的槍傷,一個重傷,一個死亡,重傷得還是叢剛文!龍哥,你給兄弟我交個底,這其中有沒有你的事兒?”
劉保瑞哈哈笑道:“要是有我的事,我還會站在這裡等你來抓嗎?你也知道,我是做安保的,戚老大的‘大宋皇朝’最近開張,想必你們是收到信兒了的,人家請我公司去做安保,送上門的生意我不能往外推吧!誰知道在戚老大的地頭上,竟然會發生槍擊案?受傷的還是戚老大本人?手底下的人沒有經過大事,第一時間通知了我,我也是個勞碌命,隻能跟著跑過來了!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具體的情況戚老大醒後你們可以去問他!”
喬毅傑斜著眼睛盯著劉保瑞看,對他這番話不置可否,但是看他神色自若的樣子,似乎真的和這件事沒有多大關係,況且事情的親曆者叢剛文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在他清醒過來後,直接去問他,事情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劉保瑞被胡振剛三人追問今晚發生的事情,想到得意處,不禁先哈哈大笑起來。胡振剛見他還敢賣關子,二話不說,拳腳伺候!劉保瑞勉強收斂住得意,開口繪聲繪色地把今晚自他接到孫飛仁電話後發生的一切講了一遍,尤其是對在“大宋皇朝”頂樓皇家包廂裡麵發生那動人心魄的一幕進行了大肆地渲染,聽得胡振剛三人心向往之,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胡振剛三人和劉保瑞一樣,被派遣各自駐守一方,隻是在暗處密切關注各地勢力間的紛爭,從沒有插手過,他們都是從當年那個熱血的時代走過來的人,過了這麼多年平靜到平淡的生活,身上的浮躁種子早已生根發芽、開枝散葉、長成了蒼天大樹了,但是他們對何老和孫飛仁的命令,是理解要服從,不理解也要服從,隻能在午夜夢回時回憶一下當年與人對戰時的酣暢場麵、或者在分部的訓練場上欺負一下新來的屬下過癮,是做夢都想再跟著孫飛仁大乾一回!
沒有想到,劉保瑞這個小子如此命好,竟然親身重溫了當年的美夢!這如何能令胡振剛三人不氣悶,但是誰讓他們鞭長莫及,沒有趕上這場大戲,隻能仰天長歎命運不濟,再捶上劉保瑞兩拳出氣,心散意懶間,連捶打劉保瑞的力度都小了許多。
劉保瑞看到他們三人鬱悶的樣子,剛才身受三人圍攻的傷痛一瞬間消失不見,隻剩下滿身的舒暢痛快!
四個人當初同吃同住,關係非常,近些年來各自駐守一方,聯係雖然沒有斷過,但終會有些疏離,他們都很珍惜彼此間不打折扣的兄弟情誼,所以在聚到一起後,總會表現得更加親熱,而他們這樣的出身的武夫莽漢,表現熱情的方式自然彆具一格,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打是親罵是愛!”
四個人都是功夫高手,下手的分寸把握準確,彼此之間打鬨,當然不會像對敵時那般下黑手死手,所以劉保瑞受到胡振剛三人的“親熱”招呼,表麵看起來傷勢不輕,卻都是皮肉之傷,沒有大礙——像這樣的小傷小痛,他們是從來不離身的,有時候幾天不受點傷,都會感覺不適應。
四個人在病房前麵正聚眾吞雲吐霧,值班的護士走了過來,看到他們竟然敢在高級守護病房門前公然抽煙,橫眉冷對道:“你們沒有看到牆上張貼的禁煙標示嗎?你們是哪個病人的陪護?從哪兒來的?這麼大人了,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
四個人情知理虧,急忙掐滅煙頭,向護士作揖賠禮,嘻嘻哈哈地讓她小點聲,不要吵到了在裡麵休息的孫飛仁。小護士哪管他們,走到秦唐的病房門口,咣咣拍了兩下門,沒一會兒孫飛仁從裡麵打開門,看到胡振剛三人,點了點頭,說道:“來了!”
胡振剛、姚遠、楊曉棋三人不自覺地挺直了身子,齊聲說道:“豹哥!”
小護士夾著個病例夾,挺胸昂頭,對有點無視她的孫飛仁擺著張公事臉說道:“你是傷者秦唐的陪護?秦唐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孫飛仁聞言,伸手道:“裡麵請,進來講。”
小護士擦著孫飛仁的身子走進病房,秦唐也被她的敲門聲驚醒了,看到她走進來,抬了抬身子,把枕頭向下拉了拉,靠坐起來。
小護士在秦唐病床前站定,雙手捧著病曆夾,看著秦唐的檢查報告緩聲念道:“傷者胸骨有清晰裂紋、內臟受到不同程度的撞擊,有出血現象、頭部受到撞擊,有輕微腦震蕩、頭上有血包,檢查結果:傷勢較嚴重,需要住院繼續觀察確診!你們儘快去辦理正式的住院手續,繳納各項費用!”說完,眼睛也沒有翻一下,轉身小蠻腰一扭一扭的出去了。
孫飛仁從護士長和小波護士那裡就對這家醫院的服務態度有所了解,對這個小護士冷淡的態度倒沒有太在意,聽了她講的秦唐的傷情報告,心頭微沉,沒有料到秦唐的傷勢這麼嚴重,如此貿然轉院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情況,還是讓秦唐住在這家醫院,待傷勢平穩後再做打算吧。
楊曉棋是個暴脾氣,對剛才護士那眼高於頂、牛氣烘烘的模樣很是看不過眼,這個時候開口說道:“剛才那個小妞什麼態度?這家醫院的護士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我看他們的醫療水平高不到哪兒去,還是趕緊給蒙托換個醫院要緊,免得耽誤了他的傷情!”
胡振剛表麵上像個讀書人,這些年閒暇時還真的讀了不少書,比楊曉棋這個不學無術的莽漢有見識得多,聞言反駁道:“我看這家醫院的水平倒不是差,反而很好,因為隻有水平高的醫院,才敢這樣牛氣地對待病人!”
楊曉棋歪著腦袋想了半天,認為胡振剛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又看到孫飛仁已經安排劉保瑞去辦理秦唐的住院手續和繳納費用,就沒再吭聲。
孫飛仁向劉保瑞交待清楚,著劉保瑞去了,對秦唐說道:“你繼續休息吧!”帶著胡振剛三人走出了病房。
胡振剛三人跟著孫飛仁走出病房,來到吸煙區,孫飛仁掏出煙,胡振剛三人搶著給他點火,還是姚遠身高臂長,搶得了先機,孫飛仁在姚遠伸過來的打火機的火苗上點著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那煙霧竟形成柱狀,一直延伸出去一米長,才緩緩消散開去。
胡振剛一向以機智自居,在“十八鋼人”裡他確實也是讀書最多的一個,看起來老實忠厚,其實肚子裡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在這個沉悶的氛圍裡,自然要由他打破沉悶,開口問道:“豹哥,今晚究竟是什麼情況?聽阿龍說,是叢剛文聯合郝天一搞的鬼?”
孫飛仁點了點頭,說道:“你離郝天一的地盤最近,對他應該關注不少,你感覺,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們想要維持現狀,但是,有我們在前麵站著,不管是擋沒擋住彆人的路,總是礙人眼的,想要把我們搬到路邊、推下路基、取而代之的人大有人在,我們想要安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下麵的那些人老老實實地按照我們給他們劃定的道路去走,如果他們不願意,那麼我們就把他們打到願意,或者,把他們打倒,換一些願意按照我們指令行事的人來分享那些我們不要的利益!
“這是老爺子當年給我們設定好的路線,這些年我們執行得不錯,但是還要再接再厲,繼續執行下去!因為陽關縣這塊地盤,是老爺子帶領我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老爺子退下去了,我們也要給他好好地守著!有誰敢來插一腿,我們就把他的腿打斷!有誰膽敢搞破壞,我們就讓他自食其果!我們是老爺子的守山犬,就要儘到一隻守山犬的職責!”
有些卓越的領導人,單憑自己的個人魅力,就能聚集起一批優秀的人才,自願地輔佐自己!從某些情況來說,何老也是一個這樣具有獨特個人魅力的人,所以才能在退隱多年後,還有張玉明、孫飛仁這樣優秀得力的下屬對他忠心耿耿,才有“十八鋼人”這樣已經隱然自立一方的悍將對他矢命不悔。
胡振剛三人聽了劉保瑞的話,也都認為此計可行,但又都對劉保瑞牛氣的模樣看不過眼,不願開口讚同,不然還不得讓他把尾巴敲到天上去!楊曉棋還倒打一耙,惡聲惡氣地說道:“有這樣的辦法怎麼不早說出來?害得我動了半天腦筋,累死了不少腦細胞,這要吃多少好的才能補得過來?這幾天我們在中陽的夥食,阿龍你得好好地準備,要讓我們都滿意,而且隻準掏自己腰包,不能拿公司的錢頂賬,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
劉保瑞對這些兄弟的脾性早就了如指掌,像這樣的要求,還不算是太過分的,他本來就是要好好招待兄弟們的——之前他到了其他兄弟的地頭,也都是這樣裝大爺的!是以聽了楊曉棋的話,眉頭都沒有皺半下,欣然同意,並且把話說死,不再給他們增加條件的機會。
時間剛到淩晨三點,時值五月,要到天亮還得等一段時間,胡振剛三人連夜從外地趕來,一路上提心吊膽,到了之後又在外邊喝了一個多小時的夜風,精神雖然還能強撐著,但還是被孫飛仁看出來倦意。他們畢竟不再是當年二十啷當歲的時候,現在都已經三十好幾四十來歲了,人到中年,雖然身體狀態一直保持的不錯,精神頭已經不能和小年輕相提並論了。
醫院暫時也沒有什麼事情,孫飛仁就讓劉保瑞帶著他們三個回豫安集團中陽分部的駐地去休息,安心等待郝天一自投羅網。
胡振剛三人紛紛表示能夠堅持,但是孫飛仁心意已決,最後胡振剛、劉保瑞四個人的胳膊,也沒有擰過孫飛仁一條大腿,隻能聽命下樓。孫飛仁待他們四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才轉身回到病房裡,沒有看到楊曉棋又躡手躡腳地走回來,坐在病房門口的條凳上,替孫飛仁守門。
小波護士姓波,這是句廢話!乃是剛剛進入醫院不到一個月的粉嫩新人,因為背景在這一帶頗為強硬,在醫院工作還像在家裡和學校一樣我行我素,給醫院添了不是麻煩,卻又無人敢管。醫院領導無奈之下,把她調到夜班,一來晚上醫院的病人要少許多,能夠讓她惹事的幾率也就小不少,二來也是為了讓她自己熬不住,知難而退,主動請辭,離開醫院,這樣就萬事大吉了!至於效果如何,看她今晚的表現和現在旁若無人的玩得興致盎然的模樣,就可想而知了!
中年人伸手在接待台上輕輕地敲了兩下,開口說道:“不好意思,請問……”
波玉佩被打斷了遊戲,不耐煩地抬起頭,凶巴巴地打斷中年人的話,說道:“你有什麼事?”
中年人看她不耐煩的樣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整個人的氣質驟然為之一變,刹那間顯得陰冷無比,宛若行走在暗夜裡的死神。
波玉佩看到他眯眼的樣子,心頭沒來由地涼了一涼,似乎被中年人那一瞬間散發出的陰冷氣息凍了一下,再仔細看時,卻見中年人仍舊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隻能納罕,心中嘀咕著自己眼睛看花了,卻不自覺地對中年人收斂了態度,公事公辦道:“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
中年人見她態度轉換,微微一笑,輕柔地說道:“我是郝天一,我剛才給你們醫院打過電話,詢問今夜是否接收過一個名叫鄧子東的傷患,接電話的人說有,我是他的朋友,來確認一下!”
波玉佩聞言支楞著腦袋想了一下,哦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個電話就是我接的,我們醫院今天晚上共接了三個病人,有兩個是受了槍傷的,連警察都來了,一個叫叢剛文,是一個老大,已經沒有生命危險,轉到住院部了,還有一個,就叫鄧子東,這個名字很特彆,所以我記得很清楚,他的傷勢比較嚴重,送來的時間又有點晚,沒有被搶救過來,已經被送到太平間裡,就等著親友來把他接走了!”
郝天一是接到從“大宋皇朝”逃走的王劉中盒的彙報,得知中陽這邊的行動已經失敗,他派來的兩員大將,王劉中盒負傷脫逃,鄧子東為他斷後,沒有能夠脫身。王劉中盒在逃進皇家包廂套間的時候,偷空回頭看了一眼,正看得鄧子東被劉保瑞一拳擊退的樣子,知道鄧子東受傷不會輕了,郝天一通過這個情況,試著給中陽的醫藥打電話,看能不能找到鄧子東的下落,沒想到還真的讓他找到了,所以,他就來了!
但是,迎接他的,卻是鄧子東的死訊!郝天一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神情也很蕭索悲戚。
波玉佩聽到他命令式的話,一刹那間就要點頭同意,猛然想起醫院的規定,連忙搖頭道:“醫院規定,死者遺體需要死者的親友來,出具死者的身份證明,和來人與死者之間的關係證明,還要我們主任簽字,才能領走,這個……”
郝天一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我現在就要把他的遺體領走,你明確告訴我,我需要出多少錢?”
波玉佩心裡也知道,這就是一個“錢”的問題,隻要有錢,醫院的任何規定都能夠被篡改,所以聽到郝天一的話,也就沒再堅持醫院規定的事兒,改口說道:“這個事情,我需要請示一下,你請稍等!”說完打電話通知了護士長。
沒過多久,護士長就笑盈盈地走過來,在郝天一身前三米站定,公式化地問道:“你好,我是醫院的護士長,請問有什麼可以為你服務的?”
郝天一冷聲說道:“我要領走一個朋友的遺體!”
護士長麵上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道:“這個,按照醫院的規定,是需要來人提供若乾證明的…...”抬眼掃了郝天一一眼,見他麵無表情,根本不接她的話茬,話音一轉,說道:“還要繳納死者的搶救費和停屍費,以及一些其他的費用!”
郝天一說道:“一共需要多少錢?”
護士長顯然早算好了帳,飛快地說道:“搶救費用和停屍費用一共10000元,加上其他的一些費用,一共20000元,我們會開具完備的死亡證明,附送運屍服務,保證死者的遺體安全安穩安心地到家!”
郝天一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打開抽出一張銀行卡,拍在接待台上,說道:“這張卡裡有三萬塊,密碼是123456!”
護士長掃了一眼那張銀行卡,眉眼含笑,向波玉佩示意了一下,波玉佩知趣地拿起卡走出接待處,到醫院裡設立的自動取款機那裡去查詢銀行卡裡的信息,沒多久回轉,向護士長點了點頭,把銀行卡交到護士長的手裡,護士長不露聲色地裝到自己的口袋裡,對波玉佩吩咐道:“給這位先生辦理手續,我去找人把死者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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