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堅力量
郝天一跟著護士長去了,波玉佩看著護士長拍臀扭胯的背影,撇了撇嘴——這個老娘們兒這次能落不少錢,不算提成,銀行卡裡多出來的那一萬塊,看她絲毫不提的樣子,就沒有推給郝天一的意思,自然也不會有上交的自覺,十成十地落在她自己的腰包裡了!看她能夠給自己分多少,如果敢分少了,姑奶奶我就舉報到院長那裡去!
波玉佩掰著手指頭盤算護士長能給自己分多少錢,心裡底線是兩千!又開始轉著眼睛盤算這兩千塊應該怎麼花,想到美處,不由樂得裂開了嘴。
她正自己美著呢,沒注意到接待台上什麼時候趴著一個人。那人看著波玉佩在那裡坐著一會兒蹙眉皺鼻一會兒眉開眼笑,看的興致勃勃,忍耐不知開口問道:“你樂什麼呢?能不能說出來也讓我高興一下?”
波玉佩被那人嚇了一跳,收拾精神,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嗆聲說道:“我樂什麼,管你什麼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高興不高興與我何乾?”
那人正色說道:“古人有曰,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把開心的事情分享給彆人,也能彆人開心一下,可以把你的開心擴大,何樂而不為呢?”
波玉佩看那人其貌不揚的,說起話來竟然一套一套的,正好閒著無聊,有他來湊趣解悶兒也不錯,故意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才說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我就把我開心的事兒告訴你,也讓你開心一下,但是你要保證,不能再把這件事告訴彆人,尤其是不能讓我們醫院的人知道!”
那人連連點頭,豎掌立誓道:“我發誓,你快說!”
波玉佩就探著身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給你說啊,剛來醫院來了一個怪人,那人乍看起來吧還蠻和善的,但是隻有臉一沉,眉一皺,就像變臉似的,整個人就瞬間變得陰冷得可怕,好不嚇人!他是來醫院認領一個死者的遺體的,那個死者是今晚晚上被救護車拉回來的,一塊拉回來兩個人,據說受的都是槍傷,把警察都驚動了,派過來好幾個人。那兩個傷者一個傷得輕些,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另外一個傷得很嚴重,沒有搶救回來,那個人就是來認領他的。本來我們醫院還在擔心這個死者的遺體沒有人來認領呢,沒想到半夜竟然有人來了,還是個大款,一下子就拍給了我們護士長三萬塊錢,把護士長樂得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又能從中間抽到不少好處!不過這件事是我經手的,有好處也少不了我的一份,嘿嘿!”
那人一開始是好奇地在認真的聽,不過越聽越不對味,見波玉佩語焉不詳,後來又扯到自己身上,開始在那兒傻樂,急忙問了一句:“那個死者叫什麼名字?那個來認領死者遺體的怪人在你這裡做過登記嗎?”
波玉佩支楞著腦袋想了一下,又低頭在記錄本上翻開了一下,回答道:“死者名叫鄧子東,那個怪人自稱叫什麼,郝天一,我沒有查看他的身份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那人正是留在秦唐病房外守夜的楊曉棋,閒著無聊,有沒有什麼事兒,就出去買了包煙和一瓶水,回來路過接待處的時候看到接待處隻有波玉佩這個長得還蠻養眼的小護士一個人在值班,正好閒著沒事,就過來調戲一下,找點樂子,沒想到竟然被他撞到了這樣一個情況!
剛才還在被他們討論的郝天一,竟然在這樣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時間,突然出現在醫院裡!
楊曉棋確定了郝天一出人意料地突然的消息,不敢怠慢,匆忙跟波玉佩哈啦了兩句,穿過門診大樓,快步竄到住院部,飛身上樓,也顧不得打擾孫飛仁休息,推門闖了進去!
孫飛仁並沒有休息,而是站在病房的窗戶邊安靜地站著,手裡夾著支煙,但是半天也沒有吸上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到開門聲,回頭看到楊曉棋闖進來,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聽到楊曉棋上氣不接下氣的報告,臉上也閃過一絲詫異,點了點頭,掐滅煙頭,向外邊走邊說道:“那,我們就先去會一會他吧!”
楊曉棋跟著孫飛仁往外走,心中不由地微微興奮,他對孫飛仁的戰鬥力了解得非常清楚,若是一對一,麵對麵地對抗,能夠勝過孫飛仁的,他還沒有見到過。郝天一近年來雖然聲名鵲起,但並不是以武力著稱的,麵對孫飛仁能走幾個回合都說不準,更何況還有自己在一邊照應,若是這次見麵事有不諧,郝天一能不能離開中陽,可就不好說了。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門診部接待處,還是波玉佩在那裡值班,這次沒有在忙自己的事情,而是在電腦上給郝天一辦理鄧子東遺體的領取手續,看到孫飛仁走過來,想起先前的衝突,對孫飛仁就沒有好臉色,又在孫飛仁身後看到剛才跟自己聊天聊得蠻開心的楊曉棋,發現他和孫飛仁是一夥兒的,對他也臉色不善起來。
孫飛仁從先前的衝突中,就了解到波玉佩的秉性,知道她是順毛驢,不能和她對著來,得順著她的脾氣走,才能把握住她的脈門。
孫飛仁看她臉色不善地看著自己,心中毫不在意,笑著說道:“小波護士,值班辛苦啊!”
波玉佩沒有料到這個不說話時麵目嚴肅深沉的中年男人笑起來這麼富有男人魅力,而且是那些毛還沒有張齊的小青年所具備不了的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這種特有的魅力對波玉佩這樣涉世未深的黃毛丫頭殺傷力不可謂不大!波玉佩就被孫飛仁笑得腦袋有點暈乎乎的,對他的防備怨氣早拋到爪哇國去了,也咧著嘴說道:“也沒有那麼辛苦!工作總得有人做嘛!”
孫飛仁繼續恭維道:“小波護士思想覺悟就是高!這家醫院能夠有你這樣認真負責的職工,真是廣大病患的福氣啊!”
波玉佩的馬屁被拍得舒坦得不行,心裡樂開了花,眼睛眯得都快沒有了,連聲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孫飛仁見火候差不多了,就假裝探頭往電腦屏幕上麵瞄了一下,口中不經意地問道:“這麼晚了,小波護士還在忙什麼呢?還有彆的病患來就診嗎?”
波玉佩可沒有孫飛仁這在上廝混半生,已經修煉成精的高人那麼有心眼,況且這也不是什麼機密,就順著孫飛仁的問話答道:“沒有人來就診,不過有一個來認領死者遺體的,我這兒正給他辦理相關的手續呢!”
孫飛仁“恍然”道:“原來如此,什麼人這麼沒有眼力價兒,這大半夜的來認領遺體,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波玉佩聞言愣了一下,她倒是沒有想這麼長遠,不過這件事是護士長親自發了話的,還親自陪著郝天一去了太平間,可見不會有什麼大事,何況就是有事也有護士長在前麵頂著呢,與自己乾係不大,自己也不是隨便誰就能拿去當替罪羊的,心下釋然,沒心沒肺地說道:“誰知道他發什麼神經呢,反正我隻是一個小辦事兒的,有事也跟我沒有什麼關係!”
孫飛仁聽了微微一笑,話音一轉,說道:“死者是什麼身份啊?”
波玉佩回道:“就是你們送過來的那兩個人之一,名叫鄧子東的,哎,人是你們送過來的,你們應該也認識吧!”
孫飛仁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順著她的話頭說道:“當然認識,交情還不淺呢,要不然也不會是我們把他送到醫院來,來認領他屍體的是什麼人?看我們認識不?”
波玉佩對郝天一印象深刻得很,想也沒想,張口說道:“那人叫郝天一,聽口音好像不是本地的!”
孫飛仁再次“恍然”道:“原來是他啊,沒想到他親自來了,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去見見他!”這下是圖窮匕見了。
波玉佩不假思索地說道:“他和護士長現在在太平間那邊認領死者遺體,你們沿著這條通道,一直往前走,倒頭左轉,再走到頭,太平間就在那裡!”
孫飛仁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並沒有急著離開,笑著向波玉佩說道:“謝謝啊,小波護士!”
波玉佩竟然罕見地臉上飛起紅霞,微垂下頭,輕聲輕氣地說道:“不客氣!”
孫飛仁向她擺了擺手,說道:“我先去見朋友,有時間再來跟小波護士聊天!”
波玉佩也抬起手揮著,說道:“你去吧,我一直在這裡,隨時歡迎你過來!”
孫飛仁轉身,大步向太平間走去,楊曉棋快步跟上,心中對孫飛仁更加佩服了,之前隻知道豹哥在男人麵前霸氣十足,沒有想到在小波護士這樣的大姑娘麵前也是魅力十足,三言兩句間就把她給侃暈了,看她最後那臉若桃花的樣子,估計豹哥輕輕向她一招手,她就會飛身撲到豹哥的懷抱裡去!豹哥那一身彪悍的戰力,楊曉棋還有追趕的信心,但是這種對大姑娘小媳婦的吸引力,卻是楊曉棋可望而不可及,就是騎上千裡馬也趕不上豹哥的!
二人沿著通道走到頭,剛拐過彎,就遠遠地看到前麵站著幾個人,一個身穿粉色護士裝的,當然就是護士長了,還有一個身著白色大褂的,估計是太平間的工作人員,另外一位身穿一身黑,中等個頭,身穿消瘦,通道的節能燈光直直地打在他的臉色,卻仍然讓人看不清他的麵目的中年人,就是近年來在聊北、皖北、魯南一帶能止小兒夜啼的梟雄郝天一了!
護士長已經交代工作人員把鄧子東的遺體提了出來,正要推到外邊,抬上殯葬車,隨郝天一走了,了了這件事。從這方麵看來,護士長隻要收了好處,還是蠻有職業道德的。
三人站在太平間的門口,郝天一要借著這裡的燈光,看自家生死兄弟鄧子東的最後一麵,那名工作人員正在給他掀開鄧子東的蓋屍布,就聽到通道的另外一頭想起腳步聲,三人一起往那邊看去,就看到孫飛仁和楊曉棋二人龍行虎步地走過來。
護士長是見過孫飛仁的,知道死者鄧子東就是他和劉保瑞送到醫院來的,現在在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就隨意把死者的遺體交給了另外一個人,說來是醫院理虧,見孫飛仁找上門來,心中不免有點心虛。太平間的工作人員不認識孫飛仁二人,隻把目光投向護士長。
郝天一之前從來沒有和孫飛仁照過麵,但是對這個臨近省份的大佬,早就有所了解,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隻是身子猛地收緊,多年來東征西戰培養出的陰冷氣質一時間張露無虎。
孫飛仁在距離郝天一還有十米的時候猛然頓住步子,對郝天一蓄勢而發的氣勢視而不見。
郝天一的氣勢範圍將將達到孫飛仁的身前,卻無法再作寸進,孫飛仁如果不再往前走,他擺出的這副架勢,就完全是擺給瞎子看,做無用功了,但是要他往前踏出一步,他和孫飛仁原本的主賓地位就轉變了過來,他變成主動進攻者,孫飛仁變成了以逸待勞,這裡本來就算是孫飛仁的地頭,讓孫飛仁占著地利的優勢,若是再讓孫飛仁在氣勢上蓋過自己一頭,那自己在接下來的對話中就完全處於下風了。
郝天一身上散發出的陰冷氣息,快要把他空氣凍結了,這一點就是護士長和那個太平間工作人員都能夠感覺出來,這也是他不能夠自由運用氣勢的佐證。
當孫飛仁走到郝天一身前三米的時候,郝天一的鬢角已經滲出冷汗,身子也保持不知鎮靜,開始微微地顫抖;當孫飛仁走到郝天一身前一米的時候,郝天一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一片,雙拳緊緊地攥著,渾身的肌肉緊繃,不然身體的顫抖就要被外人看得真切了。
孫飛仁就在郝天一身前一米再次站住,這次是真的站定,沒有再繼續逼迫郝天一;郝天一好不容易脫離孫飛仁的壓迫,剛剛鬆了一口氣,就看得孫飛仁眉毛一挑,一股磅礴的氣勢從他的身上驟然顯現,向郝天一撲頭蓋臉地欺壓過來,郝天一剛鬆的一口氣,一時間難以凝結,對孫飛仁以逸待勞、又“無恥”地突然襲擊的氣勢壓迫應對乏術,一口氣憋在胸口,本來有些蒼白的消瘦臉頰,竟然泛起片片紅潤,本來已經是在強撐的身子,不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但也僅僅是退了一步,郝天一就警覺了,借著退這一步的緩衝的彈指瞬間,重新凝結氣勢,勉力抵抗孫飛仁的壓迫,卻沒有想到孫飛仁的氣勢壓迫也是一擊即退,他好不容易凝結起來的氣勢,反擊之下擊在空處,胸腹間一陣絞痛,差點岔了氣,內臟已經受到損傷。
孫飛仁笑了,笑著向郝天一伸出手,笑著說道:“郝先生大駕蒞臨中陽,我身為地主,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郝天一咧了咧嘴,伸出手來和孫飛仁輕輕一觸,就縮了回去,眯著眼睛說道:“是我不請自來,失禮的應該是我!”
孫飛仁豪爽地笑道:“郝先生說這話就客氣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郝先生能夠賞臉,是我們的榮幸,哪有失禮的地方?”
郝天一心中哧鼻,麵上卻不得不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一個兄弟的事情,這是我的私事,不方麵麻煩陽關縣的朋友,深夜到此,本就是這個意思,孫先生如果再客氣,我就要無地自容了!”
孫飛仁裝作像是第一次聽說這事似的,楞然說道:“是嗎?郝先生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郝先生隻要打一聲招呼,我孫飛仁就會把事情給郝先生辦的妥妥當當的,何勞郝先生親自跑這一趟,天黑路遠,危險得緊!”
郝天一說道:“我自家兄弟的事情,怎麼假外人之手?孫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現在我的事情已經辦好了,這就回去,孫先生什麼時候有時間去徐州,我一定掃榻歡迎!”
孫飛仁說道:“徐州我是一定會去的!郝先生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嗎?這個是?”後麵這一句,卻是再問護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