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整天在醫院做這些迎來送往的事情,眼睛早就練得狠毒,剛才孫飛仁和郝天一之間的氣勢之拚,她是看在眼裡的,怎麼能不知道孫飛仁的身份不凡,對先前對他的態度早就追悔不已;這件事本來與孫飛仁也有關係,聽孫飛仁問,當然不會隱瞞,開口說道:“這是孫先生今天晚上送來的兩個傷者之一,因為傷勢較重,醫院搶救無效,不幸逝世,這位郝先生自稱是死者的朋友,要把死者的遺體領走自行處理……”
孫飛仁點了點頭,問道:“這件事,符合醫院的規定嗎?”
護士長不禁腹誹,什麼狗屁醫院規定,自己的話不就是規定?但是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隻能點頭說道:“這件事是符合醫院對沒有明確身份的死者遺體的領取規定的!”
孫飛仁“唔”了一聲,臉色卻沉了下來,說道:“這個死者的身份是明確的,他是外地流竄過來的黑惡份子,今晚在‘大宋皇朝’會所公然鬨事,被人反擊受傷,這件事醫院已經報備給了公安局,公安局也已經派人過來,有人要領走他的遺體,還需要警方的查證吧!”
護士長也知道這個死者牽扯到槍案、命案,但是在死者轉移到太平間的時候,警方並沒有對他多加關注,反正有另外一個涉案者躺在醫院裡,案情待叢剛文清醒後,就會大白於天下,這個已經死了的涉案者的重要性就沒有多少了,並沒有給醫院一些明確指示,護士長看在錢的份上,心想悄無聲息把死者交給郝天一,待警方發現後自己一推二五六,他們也拿自己沒有什麼辦法,至於醫院方麵,有自己的資格在,又有不菲的創收,問題也大不到哪兒去。現在聽了孫飛仁的話,知道這件事隱瞞不下來了,再要這麼辦風險就大了。她冷眼旁觀孫飛仁和郝天一之間說話雖然客氣,但是關係並不尋常,估計接下來還要發生什麼事情,再說錢自己已經拿到手裡了,死者的遺體也已經給郝天一提出來了,下麵也就沒有自己什麼事了,有什麼糾歐陽,讓郝天一跟孫飛仁嘰歪去,自己沒有必要參合其間。想到此處,眼珠一轉,開口說道:“這件事情警方並沒有向我們院方做出明確的指示,我現在是按照醫院的規章辦事,事情已經辦好,下麵的事情就和我們醫院沒有關係了!你們有什麼事情,請自己解決,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管那個太平間的工作人員,繞過孫飛仁和楊曉棋,快速地扭動著腰肢,一溜煙兒地消失在通道拐角處。
太平間工作人員見事情不妙,也借口有事,退進了太平間的辦公室。
一時間,通道裡剩下四人,正好二對二,隻是孫飛仁這邊兩個都是站著的,郝天一那邊,卻是一個站著的,一個躺著的。
郝天一也真是個人物,麵對眼前對自己絕對不利的場麵,隻是微微皺了下眉,並沒有多虎的表情。
孫飛仁肅容開口問道:“現在沒有旁人在,可以請教郝先生一個問題嗎?”
郝天一好整以暇道:“孫先生請講!”
孫飛仁說道:“躺著的這位,是郝先生的兄弟?”
郝天一對此沒有什麼好否認的,也否認不了,坦然答道:“是的!”
孫飛仁說道:“那麼,他是為什麼來中陽,又是怎麼丟的命,孫先生都知道嗎?”
郝天一點頭應道:“大致了解過!”
孫飛仁沉聲說道:“那麼,郝先生是知道,這位已經躺下的富先生,這次來中陽,是專門為了我而來的?”
郝天一應道:“是的!”
孫飛仁說道:“郝先生對此有什麼好的解釋嗎?”
郝天一應道:“現在孫先生還好好地站在我麵前,和我對著話,他卻已經喪失生命,躺著這裡,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解釋嗎?”
孫飛仁不禁點頭,讚同道:“是的,自作孽者不可活,這是富先生落得如此下場的最好的解釋!”孫飛仁頓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揚眉問道:“那麼,郝先生這次來,是已經有接受任何可能發生的結果的準備的了?”
郝天一也笑了,反問了一句,“孫先生,我這次來隻是為了帶我的兄弟回家,除了這個,還會有彆的事情發生嗎?”
孫飛仁仰頭打了哈哈,說道:“這個,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中陽今天很不太平,你回去的這一路也是月黑風高、路遠道險,在事情沒有真正發生之前,誰又能夠說得準呢?”
郝天一追問道:“孫先生的意思,是會讓我帶著我的兄弟回去嘍?”
孫飛仁微微笑著說道:“郝先生這話說的,中陽又不是我的家,誰要來誰要走,我哪管得了那麼許多?郝先生遠來是客,自然是去留但憑己願的。”楊曉棋在後邊聽到孫飛仁這樣說,不由地急上心頭,忍不住要插嘴,卻被孫飛仁早就料到,擺手製止了他。
郝天一聽到孫飛仁這樣,也是愣了一愣,他這次獨自來到中陽,是冒著非常大的風險的,心中也早有被孫飛仁知曉,來時容易去時難!但是自家的兄弟命喪中陽,遺體無人收斂,自己這個做大哥的若是也不管不顧,可就會寒了手下弟兄的心,給原本精誠團結,抱成一團的兄弟關係之間劃下一道裂縫,留下不小的後患,中陽這一趟,他是必須要來的,既然這樣,還不如早來,說不定就讓中陽的地頭蛇們意料不到,措手不及,應對乏術,給自己留下可乘之機。之前原本一切都很順利,郝天一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在鄧子東的遺體被推出太平間時還稍稍落下一些,沒想到下一刻就形勢突變,他這次來中陽最不想麵對的人之一,陽關縣的大佬之一,“豬八”孫飛仁,竟然也在醫院裡,還得到自己的消息,把自己堵了個正著。
郝天一之前是了解過孫飛仁的,知道孫飛仁當年憑借一身超群的武力,打遍陽關縣無敵手,郝天一雖然身上也有兩下子,但是對直接麵對名聲在外的孫飛仁,一點信心都欠缺,手下唯一能夠和孫飛仁並肩的屠*良濤又一時不在身邊,無法伴隨自己走這一趟,是以郝天一在看到孫飛仁的那一刻,就全身戒備,做好了和孫飛仁搏命的準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孫飛仁竟然會就這樣放任自己離開!
郝天一知道孫飛仁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一言既出,就絕不會反悔!郝天一也不會給他反悔的機會,聞言二話不說,推著躺有鄧子東的擔架車,與讓向一旁的孫飛仁擦肩而過,快步向外走去。
楊曉棋看著郝天一漸走漸遠的身影,幾次都忍不住要追上去,但是看到孫飛仁平靜中帶有玩味的神情,又不敢擅做主張,隻能強自忍耐,直到郝天一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處,才壓低了聲音對孫飛仁說道:“豹哥,就……就這樣放那小子走了?”
孫飛仁點頭說道:“我剛才想了許久,現在還不是和像郝天一這樣的外來勢力全麵開戰的恰當時機,郝天一此人雖然有入侵陽關縣的打算,也派來了先頭人馬設下陷阱要暗算我,但是畢竟沒有把此事挑明,如果我們這次貿然把他留在陽關縣,在今後的對陣中就會失去道義立場。雖然即便是這樣做了,也不會有什麼大的麻煩,郝天一的那些手下,在他留在陽關縣後,能夠抵抗住被他們打壓下去的大小勢力的反撲就要費去大半精神,想要來陽關縣給他們的老大報仇,是根本沒有機會的……”
楊曉棋聽到這兒,不禁插嘴問道:“那豹哥還放他走?”
孫飛仁笑了笑,接著說道:“但是,如此一來,我們的精神勢必要被這件事牽扯住一部分,而我們接下來的首關緊要的,並不是時刻防備著外來勢力的打擊報複,而是要集中精神,整合陽關縣現有的勢力,把那些像叢剛文一樣心生異想的念頭掐滅在萌芽狀態,維持陽關縣多年以來的平穩安定,攘外必先安內,前人說的這句話用在我們此時,是最合適不過的!如此,我們暫且放過郝天一,他受到這次的教訓,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對陽關縣心生彆樣想法了,況且他手下四員大將如今已經三缺一,對他的實力打擊已經不小,那些被他強力壓製的各方勢力,也應該會趁機給他找些麻煩,我們在這裡麵也可以做些文章,待我們肅清了陽關縣內部的不穩定因素,緩過神來,再去找郝天一的後賬,也為時未晚。”
楊曉棋本來對這些戰略性的東西就不在行,一向是唯孫飛仁的命令是從,孫飛仁既然已經給他這樣解釋了放過郝天一的原因,他也就不再糾纏於此,把那些小心思都收了起來。
孫飛仁抬手看了下腕表,時間已經是淩晨五點鐘了,暮春時節,外麵的天色已經漸漸放亮,孫飛仁這一晚並沒有怎麼休息,但是精神還好,解決了這件事情,暫且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就吩咐了楊曉棋一句,讓他給劉保瑞幾個打電話,暫且把準備反擊郝天一方麵的事情放一放,好好休息,等白天,還有的忙。
楊曉棋給劉保瑞打過電話,孫飛仁大手一揮,說道:“先出去吃點東西!”
二人走出醫院,借著昏黃的燈光和微亮的天光,沿著馬路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一個已經開門營業的早餐店,店主是一對中年夫妻,生得一副陽關縣人慣有的忠厚麵容,供應的全是陽關縣人深愛的豆腐腦、胡辣湯、油條、水煎包之類經濟實惠的食品,二人走過去在桌前坐下,孫飛仁要了碗豆腐腦,楊曉棋要了碗豆腐腦和胡辣湯兩摻兒,又要了幾根油條,趁熱西裡呼嚕地吃下,熱騰騰的豆腐腦、胡辣湯下肚,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渾身暖洋洋的,抬手把汗滴抹去,隻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爽快。
二人又在早餐店裡坐了一會兒,楊曉棋還自來熟地跟早餐店的老板、老板娘聊了幾句,看著早餐店的生意漸漸忙碌起來,座位有點供不應求,二人就站了起來,孫飛仁又要了兩份早餐帶走,楊曉棋付了錢,二人緩步走回醫院。
走到醫院門診大樓大門前時,迎麵碰到劉保瑞,原來他接到楊曉棋的電話後,雖然楊曉棋簡單地給他交代了孫飛仁的說法,他還是心有疑惑,又沒有置孫飛仁的命令於不顧的膽子,隻好急急忙忙地趕回醫院,想要當麵向孫飛仁問個清楚,來到醫院秦唐的病房,卻沒看到孫飛仁和楊曉棋二人的身影,心頭不由一驚,讓胡振剛和姚遠守在病房裡,自己匆忙跑出來找,恰好在這裡碰見。
劉保瑞看到楊曉棋手中拎著的早餐,就知道孫飛仁和楊曉棋是出去吃早餐了,吊著的心放鬆落下,笑著迎過來,伸著手說道:“豹哥怎麼知道我們還沒有吃早餐,還特意給我們帶回來了!”
孫飛仁笑著說道:“我還真的不知道你們會這麼快就回來,所以這早餐根本不是給你們帶的。”伸手一巴掌把劉保瑞的手打到一邊,從楊曉棋的手中接過一份早餐,吩咐楊曉棋把另外一份送給在接待處值班的護士波玉佩,把手裡的這一份遞給劉保瑞提著,說道:“這一份是給蒙托準備的,他醒了沒有?”
劉保瑞訕笑著接過早餐,跟著孫飛仁往住院樓邊走邊回答道:“已經醒了,他的精神不錯,身體的感覺也挺好,傷情應該沒有檢測單上說的那麼嚴重!”卻沒敢提是他把秦唐叫醒,詢問了孫飛仁的去處。
孫飛仁聞言點頭,心事放下一件,回到秦唐的病房,看到秦唐正靠坐在病床上,和胡振剛、姚遠聊著天,精神頭果然如劉保瑞說的,很不錯的樣子。
胡振剛和姚遠看到孫飛仁走進來,都停住嘴站起身,秦唐也挺直了腰,孫飛仁見狀擺了擺手,說道:“自己人,都坐吧!”對秦唐說道:“你一晚上沒有吃東西,餓了吧,我出去帶了點早餐回來,你趁熱吃!”
秦唐昨天晚上在“大宋皇朝”其實吃了不少東西,但是現在也確實餓了,劉保瑞剛一進來,他就聞到了豆腐腦的香氣,聞言自不客氣,接過劉保瑞已經在飯盒裡裝好的豆腐腦,大口地吃起來。
孫飛仁向劉保瑞、胡振剛、姚遠三人示意,四人走出病房,走在後邊的劉保瑞帶上病房門,隻聽到孫飛仁說道:“戰鬥的號角,在這一刻,吹響了!”
孫飛仁一聲令下,將在陽關縣中掀起多大的風浪,無人可以預料。
劉保瑞代表在場的四人和不在場的十四人表決心道:“豹哥不用多說,響鼓不用重錘,我們究竟怎樣,你在這次行動結束後再看再評吧!”
孫飛仁點頭,他對這些當年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生死兄弟還是很有信心的,聞言也就不再多說,抬手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何老和歐陽玉中、張玉明應該已經起來了,就放任劉保瑞四人在那裡思考該怎樣進行這次肅清行動,自己走到一邊打電話。
第一個電話打到何老家,是保姆接的,說老爺子正在外邊打拳,要去叫老爺子過來接聽,被孫飛仁製止,說過一會兒再打過去。
第二個電話打給張玉明,他現在在**,一個培育純種藏獒的獒犬基地,接到孫飛仁電話時,剛剛起床,準備出去活動活動筋骨,接通電話先哈哈爽朗地笑了兩聲,調笑道:“老弟你怎麼會這麼早想起給我打電話?昨晚在戚老兒是皇家會所裡享受得怎麼樣?舒坦不舒坦?”
孫飛仁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苦笑道:“舒坦得緊,差點要了我的命!”
張玉明聽他語氣不對,正色問道:“怎麼?發生了什麼事?戚老兒真的對你搞了什麼手腳?”問到最後一句,語氣已經嚴肅起來,又跟著追問了一句,“你沒有什麼事吧!”
孫飛仁回道:“戚老頭聯合聊北的郝天一團夥,準備把我留在中陽,不過被我事先識破,借機溜走,命降龍召集人手,給他來了個回馬槍,讓他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郝天一派來的兩員手下大將,一個負傷遁走,一個重傷,經搶救無效死亡;叢剛文最後幡然醒悟,替我擋了一槍,也受傷住院,不過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張玉明聽孫飛仁簡略地描述了一番昨夜發生的事情,知道孫飛仁沒事,找事的叢剛文反而受傷住院,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惡聲惡氣地說道:“咱們這些年韜光養晦,連戚老兒這樣的貨色都已經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敢暗算你了!算他識相,最後替你擋了一槍,不然老子一定讓他後悔在這個世上走這一遭!”
孫飛仁笑了,接著張玉明的話茬說道:“我也認識到這個問題,已經決定讓降龍他們活動活動,給這些年上過我們的黑名單的那些人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認識清楚,陽關縣還沒有到改朝換代的時候,我們不管事,並不是我們已經沒有了管事的能力,而是懶得去管那些鳥事,一旦我們想要管了,他們還得像當年一樣,俯首聽命,誰敢稍有不從,就將受到我們狂風驟雨般地打擊,直至他們甘心聽命,不然就離開陽關縣,這兩條路之外,就剩下死路一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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