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鵬聽了之後,非常得意地說道:“哈哈哈哈,我說吧,我就知道,你這家夥,也就是頂著一個逮魚mō蝦的名聲而已,你哪裡又能逮著什麼魚來著!切!”羅大鵬的話音裡,很明顯地帶著一種不屑。
秦唐卻是不再答言,他撐住了自行車之後,很是費力地把那一大桶鯽魚從車把上提了下來,然後放到了地上,道:“唉,我這個人吧,有的時候很不能乾,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本想逮上個三桶幾桶的,可是沒有沒有實現目標。唉,沒有辦法,誰讓咱年紀小來呢?不然的話,要是都你我羅大鵬那樣的話,保準十桶都逮了回家了!”
而羅大鵬聽了他的這一番話之後,更是一臉的不屑,道:“切,還裝呢,有那麼沉嗎?無非也就是空桶一隻罷了。騙誰呢!”大哥和二哥,聽了羅大鵬的話之後,也都笑了,隻是他們並沒有說什麼話,而是嘻嘻地笑著,卻也沒有耽誤了吃飯。
秦唐見一家人都不相信他逮了一桶魚,心裡雖然有些不高興,卻也不願意再跟他們說什麼了,因為他今天累得實在是夠嗆了,也沒有那個jīng力再跟他的那些哥哥們逗嘴了。
母親給秦唐端過了一碗飯來,說道:“小四,不管你逮著魚還是沒有逮著,反正是出去了這大半天了,一定是累壞了吧!來來來,快快把這碗飯給吃了吧!”秦唐聽後,覺得還是母親最心疼自己,也最理解自己。接過飯碗之後,三下五除二,便扒拉了一個乾乾淨淨。而接下來,他又接二連三的,一連吃了三碗飯,共吃掉了三個大yù米餅子,這才覺得自己的肚子似乎剛剛有些飽了。
也難怪秦唐一口氣吃了這麼多的飯,一個下午下來,他也著實累壞了。那麼深的一條溝啊,一條壩子,足足得有幾十方土吧,他也愣是一個人把它給築起來了,而且還可以從上麵過人,而他在把那條壩子築起來之後,來來回回地走動著,倒也十分地方便了,省得需要到大溝的那一邊去的時候,還得再轉過去,費時又費力的。
再說那潑水的活兒,那一大灣水,足足得有上百方吧,也都是他一個人,一水桶一水桶地往外麵潑了出去,如果沒有一點愚公移山的jīng神頭,他怕是不能做出這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一個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子的話兒,就是一個成年勞力,也難以做到。如此看來,他吃那麼多的東西,也就無可厚非了。
直到,父親吃飽飯之後,站起身來,想出去溜達溜達的時候,經過秦唐撐在天井裡的那輛破得不能再破的自行車旁邊的時候,才下意識地往就放在那輛自行車一側的水桶裡一瞧,這才不由大驚道:“喲,喲,老三啊,你這回可是真冤枉了占華了,你快過來看看,你快過來看看,人家占華到底逮了多少魚回來啊?”
父親的語調裡明顯地帶著驚訝,這是一家人,誰都不會認為父親會說謊的。而羅大鵬首先做出了反應,他這時也已經差不多吃飽了,忙放下了飯碗,跑了過來,來到了那輛自行車的旁邊,往那隻水桶裡一看,頓時,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哇呀,我的天啊,你還真是能乾啊,怎麼今天竟然放了衛星了?這,這,這是你逮的嗎?是不是,是不是你跟彆人一塊逮的啊?……”羅大鵬的不可置信的語氣讓秦唐心裡一陣地好不高興。不過,很快,二哥和大哥也都圍攏了過來,大哥還伸過手去,從那隻水桶裡麵掏出了一條滿把子鯽魚,“嘖嘖”地稱讚道:“嗬,這家夥可真是大啊,嗯,鯽魚長到了這麼個份上,也算是到了家了,再也不能再繼續長大了!嗯,今天晚上,咱們就吃上一頓鯽魚湯,好不好啊?”大哥一直都是喜歡開玩笑的。
父親這時笑著對秦唐問道:“占華,你這是從什麼地方逮來的這麼多的魚啊?我看你今天,還真是辦了一點大事啊!嗯,這些魚,還是能夠派上一點用場的。”
“嗯,我是從小河那地方——那裡有一條通往孫家去的岔溝,就在那條岔溝跟正小河的jiāo叉點處,那地方的水好深呢,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而且,裡麵還長著很多的水草,一看就像是有魚的地方。”秦唐如實地對父親說道。
“哦,是了,你這一說啊,我還真是想起來了,在那條岔溝跟正小河的jiāo叉點處,是有那麼一處看上去黑乎乎的地方,而且裡麵長滿了很多的水草。好小子,tǐng有眼光的嘛!不過,這究竟是不是你自己逮來的啊?”父親接著追問道。
“哦,這一點你就放心好了,我自從中午一個人出去之後,就直奔那個地方去了——早在此之前的時候,我就選好了這個地方了——隨後我自己一個人,堵好了壩子——那壩子足足有半步寬呢,人可以在上麵走來走去,絲毫都不會受到影響——然後我又一個人,用水桶開始潑水,一直潑到天快要黑下來的時候,才罷休。爹,你是沒有見過當時的那個場麵啊,真是太刺jī了,當那塊被我圍起來的水麵下降到剛剛能夠沒起腳麵子來的時候,那裡麵的魚啊,活蹦luàn跳的,我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魚啊,而且,還都沒有彆樣,都是鯽魚啊!”想起下午時分自己在小河處逮著那麼多魚時的情景,秦唐直到現在,心裡仍然感到十分地刺jī,十分地過癮。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那麼這樣吧,這些鯽魚,應該能夠賣個好價錢。明天早晨,我就不再去換掛麵了,先把你逮來的這些魚給你賣掉。嗯,這些魚們還真是不錯啊!一定能夠賣個好價錢的!”父親顯然自然看到那些鯽魚的第一眼起,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了。
“我好不容易逮了這麼些魚,說賣就賣了,雖然我不怎麼好吃魚,可是,還是有些舍不得呢!”秦唐也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嗯,當然了,爹也不會讓你白受累,賣了魚之後,我會給你二塊錢,你願意買什麼就買什麼,這總可以了吧?”父親笑嗬嗬地說道。
其實,秦唐剛才也隻不過是跟父親開了一個玩笑,權當是撒了一個嬌而已,能夠為自己的家庭做這麼點貢獻,這還不是應該的嗎?他自己也實實在在地感到榮幸呢!不過,既然父親說給自己兩塊錢了,那他自然也樂於接受了。是啊,自己大半天的辛苦,總算是換來了一點的回報了。
晚上,秦唐早早地就睡覺了,白天出了那麼多的力氣,自然是把他給累壞了。夢中,他又逮到了很多很多的魚,隻是不再是鯽魚了,而是一條一條的大黑魚……
第二天,父親便真的沒有去串鄉賣掛麵,而是帶著秦唐昨天下午逮來的那些鯽魚,早早地便出去了。而當秦唐起g之後,已經是太陽升起了三竿子高了。而這個時候,父親卻還沒有回來。
“敢情這賣魚的事情,比著賣掛麵的事情還要難些啊!”秦唐不由感慨道。父親還沒有回來,按照往日的習慣,母親是不會開飯的,就這樣一直地等著,等著父親的回家。
終於,在大概上午十點鐘左右的時候,父親終於回來了!秦唐一看父親的臉龐,便知道這回父親肯定是把魚給賣掉了,而且很有可能所賣的價錢還不低呢!因為父親一臉的笑意,而這種笑意,往往都是在買賣順當的時候才會出現的。果不其然,父親把自行車停了下來,從車把上提下了一隻空空如也的水桶。
“賣掉了?”母親一臉的遲疑地問道,其實她對於父親臉sè的察看,應該比秦唐更有水平,隻是,母親是想通過對於父親麵部表情的猜測,通過對父親的詢問進一步證實一下而已。父親笑嘻嘻地說道:“嘿嘿,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去賣啊!咱可是老買賣人了,要是連這麼點魚都賣不了,那咱們的這買賣還做不做啊?”一聽父親如此說,母親的臉上也終於是像開了huā一般,非常地燦爛。
接下來,母親便忙著給父親拾掇飯菜,他們這些孩子們也才可以吃飯。而這時,父親從自己的便包裡掏出了一瓶原瓶的景芝白酒來,然後往茶杯裡倒上了一茶杯。而母親今天的表現也是非常地獨特,如果是在平時的話,見到父親如此明目張膽地買酒、喝酒的話,母親的臉sè肯定會很不好看的,可是,今天卻是一個例外。母親隻是用眼睛稍微瞟了父親一眼,然後便沒有再作聲,而是隻顧著吃自己的飯。而就在吃飯的過程中,母親這才慢慢地問道:“你都跑到哪裡去了,怎麼去了這麼長的時間啊?”
父親輕輕地咂了一口酒,然後非常神氣地說道:“我去了街店上。嗯,行情還是很好的,隻是開始的時候,我沒有來到那個地方。後來終於去對了地方了,可是,我一看天也晚了,就也沒有跟人家討價還價,貴賤的乾脆賣了它算了。八máo錢一斤,一共十七斤多呢!嗯,十五、六塊錢到手了,這可都是建華的功勞呢!這可都是占華的功勞啊!”父親一邊高興地喝著酒,一邊表揚著秦唐道。
而這個時候,秦唐便不失時機地跑到了父親的跟前,對父親說道:“爹,你光想著給自己買酒喝了,可是,卻忘了你給我許下的諾言了!趕快也給我兌現吧!”
“哦?我什麼時候給你許下過諾言啊?我可是忘記了!”父親也不知是真的給忘了,還是有意逗秦唐,不過,秦唐卻也看到,父親在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臉上和笑容卻是十分鮮明的。
“你,你,你耍賴!昨天晚上,剛吃了晚飯之後,你看到我逮了這麼多的鯽魚,當場便對我說,明天要去把魚給賣掉!還說,要是賣了魚,一定會給我兩塊錢的!我三相哥哥都在場,娘也聽見了,是吧,娘?”見父親賴賬,秦唐卻是急了,一臉的不依不饒道。
父親這時卻笑了,母親也笑了,正在吃飯的三個哥哥也笑了。一看到這種情景,秦唐心裡便也明白了**分,便也知道剛才父親其實是在逗自己玩呢!便紅著臉,繼續道:“快給我,快給我!我昨天可是費了半天的勁,這才逮了這麼一些魚的,真的很不容易呢!”
父親仍然笑著輕輕地拍了一下秦唐的小腦袋,道:“好,好,好,你爹什麼說話不算數過啊?剛才我隻是在逗你玩罷了!傻小子!”
說著,父親便真的從兜裡掏出了兩元錢,jiāo給了秦唐。
隨後,父親頗為感慨地說道:“嗯,占華還是tǐng能乾的!因為他昨天的逮的那一桶魚,竟然能夠頂得上我賣三天的掛麵的!可是,我要告訴你啊,占華!雖然你昨天逮了那麼多的魚,要是論錢的話,確實可以頂得上我賣三天的掛麵。可是,我可並不希望,你見天都去逮魚啊!你知道為什麼嗎?”父親的話,似乎有點意味深長的感覺。
秦唐想了半天,卻也沒有想明白父親的話是什麼意思,因此最後隻好誠實地搖了搖頭。
而母親是最理解父親的,她見秦唐一臉的mí茫,便接過話茬來說道:“唉,你也就不要再bī孩子了,畢竟他也是為咱們這個家,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占華啊,你爹的意思還還不明白嗎?他是說啊,你以後就是逮再多的魚來,他都不會稀罕的,雖然你昨天所逮的那些魚,足發頂得上他賣三天的掛麵所賺的錢。可是,還有比這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上學念書。你要是念不好書,就是見天逮再多的魚來,又有什麼用處呢?不能為自己掙一個前途,這輩子可就沒有出路了!所以,你爹的意思就是,以後要多多念書,要好好學習,不要辜負父母的期望,而不要整天把時間和jīng力,都放在逮魚mō蝦這樣的事情上。老輩子早就傳下這樣一句話來,你沒有聽說過嗎?逮魚mō蝦,耽誤莊稼。說的就是這麼個道理啊!”
聽了母親的這一番話之後,秦唐終於算是明白了什麼了。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最早的時的候,是做的賣饅頭的買賣。而對於曾經的那一段家裡賣饅頭的時光,秦唐直到現在,都還感覺到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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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人們的生活水平普遍較低,而饅頭,已經不是作為一種主食了,而是作為一種副食品。也正是出於這種和想法,秦唐的家裡才做起了這種賣饅頭的營生。每天晚上,父母總會在夜半時分,把饅頭給蒸好了,然後才去睡覺。而到了早晨的三、四點鐘的時候,兩個人便又會早早地起g,把昨天晚上蒸好的饅頭放進了一個筐子裡,然後點上硫磺,蓋上蓋子,開始熏。而這一手,也就是為了把饅頭熏得更白一些而已。
而每天晚上,秦唐總會在半夜裡醒來,當然也是被父母忙碌的聲音給驚醒的。而在醒來之後,秦唐也總會得到一塊剛剛從饅頭鍋裡出鍋的饅頭,雪白雪白的,帶著一種特有的清香味道。然後,秦唐這才又慢慢地睡去。而到了早晨的三、四點鐘的時候,秦唐便又會被那股熟悉的硫磺味道熏醒,那股味道很濃,很重,然而,也可能是條件反shè的原因,秦唐竟然對於那股味道很感興趣,覺得很好聞,因此他一聞到了地股味道,便想起了那香噴噴、甜滋滋的美味的饅頭來。
開始的時候,父親總是背著那個盛放著饅頭的筐子去串鄉,而至於父親是怎麼吆喝的,秦唐卻也記不很清楚了,隻是記得,記得父親的那一個背影。去的時候,父親把一根空口袋搭在了肩上;而當他回來的時候,父親的肩上卻扛著一塊麥子,而背上的那個饅頭筐子,卻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變成了空的了。
再後來,秦唐的家裡便由賣饅頭,而改為了換豆腐——用黃豆來換,當然了,也可以用錢來買。而在秦唐的記憶裡,這換豆腐的營生,卻是他們家乾得最為悠久的了。開始的時候,這加工豆腐的活兒,完全是由人工來完成了。一盤石磨,一個人推。而在此之前,先要把一些黃豆泡好,然後放進了磨眼裡,隨著不斷地推動石磨,那些被泡好了的黃豆,便被磨成了白sè的生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