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一沒人緣、二沒路子,這個官司怎麼打呀”楊旭生犯愁道。
楊妻一手掐腰一手指著楊旭生的鼻子罵道:“你娘怎麼生你這麼一個蠢貨。你是豬腦子呀這麼不開竅?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也不能一棵樹上吊死。不行咱就找律師!”
楊旭生有點不服氣地回道:“你說得怪輕巧。怎麼個請法,你懂呀,還是我懂呀!”
楊妻的眼珠子轉了幾圈,火氣也隨之降了下來。她沉思了片刻小心對丈夫耳語道:“我有個遠房的姪兒在省城讀法律研究生,去問問他興許有辦法。”
楊旭生經老婆一點化,眼前猛然一亮,他從勝算的渺茫中看到了一線署光。
洪石匠背著一個大包袱匆匆走出站台,當即要了一輛出租車急急對司機道:“到柳條村!”
第一次打官司就受挫的楊旭霞,就嘗到了法律的“無情”。性格倔強的楊旭霞沒有死心,執意要把這場官司堅決打下去,她把希望寄托在兒女身上,想讓他們在關鍵時刻幫她一把。但兒女的態度卻讓她嘗到了“當頭一棒”。
“你們上輩子的事我們不管!”她做夢也沒想到這是兒女們對的回答。楊旭霞第一次陷入了孤獨無援的困境。
在苦苦思索中她忽然想起了丈夫:丈夫才是她真正的靠山,兒女們是指不住的。洪石匠收到妻子要打官司的信後,匆匆從千裡之外的施工工地趕回了老家。
楊旭霞從上午就一直等候在村頭上,直到傍晚才把她的“主心骨”盼回來。見到丈夫楊旭霞像見到了救世主,一邊哭一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訴說洪石匠。
“你走南闖北幾十年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一定能有更好辦法替我打贏這場官司。”她委秦地說。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丈夫這次回家來,竟是勸她放棄這項遺產繼承的。
洪石匠耐心地聽完妻子的嘮叨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勸妻子道:“旭霞,錢都是身外之物,多了也沒用處,咱現在的日子過的不挺好嘛。隻要他能把咱老娘接回去侍候,也就了結了咱一件心事。”
楊旭霞一聽要丈夫主動放棄繼承權就急了,擂著丈夫的後背罵道:“本以為你回來我就有了依靠。有了主心骨,沒想到你卻胳膊肘往外拐,倒做起我的工作來了。你這個人就是沒出息,死要麵子活受罪,遇到一點小坑就繞道。”
她看看丈夫沒反應又哭道:“你認為我是為了錢嗎。我是為了掙口氣。不能太便宜了他們。想想這些年他來看過咱娘幾趟?侍候過幾天?負擔過多少錢?每年就是拿那點百兒八十斤的糧食,我稀罕嘛!為了這個老娘這些年我受了多少罪,挨過你多少打,看過孩子們的多少白眼。你知道嗎?”楊旭霞說著說著竟趴在丈夫的肩頭嚎啕大哭起來,好象要把這近三十年的痛苦、委秦和辛酸一咕腦地倒出來。
丈夫撫摸著她的頭說:“你受得苦受得累我最清楚,那時不就是為了讓他舅好找床媳婦嘛!起初你主動把咱娘接來,擦屎刮尿、喂水喂飯,你為何不覺得虧?現在因為這點外財不能依法繼承。就覺得自己吃虧了!現在他家的條件也不是多好,就是這點都給他也富不了多久。依我說他能給多少算多少,再讓他一回。話說回來了,以前沒有這個錢時,你不得照樣伺候她老人家嘛!”
“不!說到這裡我就不讓!”楊旭霞掙脫了丈夫的胳膊不服氣地說,“母親癱瘓了,需要人侍候的時候,他們能躲就躲,現在有點好處了他們比兔子跑得都快。他根本沒把我這個姐姐放在眼裡。說到這裡我非和他爭這口氣不可,我就不信世上沒有公理!”
夜幕慢慢降了下來,洪石匠經過一天的長途奔波,早已酣然入睡進入了夢香。楊旭霞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她披衣起床,獨自走進院子裡。望著天上的星星發呆。
楊旭生從省城回來後像換了一個似的,高興的眉飛色舞,逢人就說這場官司他贏定了。他要請知名律師幫他打贏這場官司。他委托的律師正是李德農!
李德農對案情進行了詳細了解後,對楊旭生勝訴的把握不大。他同時預感到:這個案子僅靠法律手段來解決還是遠遠不夠的。半月後法院再次開庭,原告沒有委托律師。隻是邀請了幾個親戚朋友作為旁聽。
原告首先進行了陳述,說到感人處引起一些讚許目光和支持的掌聲。但是包律師的有理有據的辯解也贏得陣陣喝彩。雙方的辯論非常激烈。
擔任這次主審的法官,是法院一位資深的副院長,他宣布上午休庭,經合議庭合議後下午宣判。
下午2點40分,莊嚴威武的法庭顯得特彆肅靜。主審官鄭重宣判:本法庭通過對案件的認真審理,並在分彆詳細聽取了雙方當事人陳述及辯解的基礎上,經合議庭合議,根據《繼承法》第幾款第幾條之規定,現判決如下:
一、根據遺囑人的遺囑,所有遺產(已折款2萬美元)歸楊老太所有,其他人無權非法占有。
二、鑒於繼承人目前的身體狀況,遺產中的三分之一由原告代管,三分之一由被告代管,剩餘三分之一由原告、被告雙方的村委會共同代管。楊老太樂意在哪方長期居住歸哪方代管。
三、楊老太的醫藥費依據醫院開出的發票由雙方共同分擔,生活費依據當地的人均收入的生活水平,由雙方共同分擔。
四、本判決從宣判之日起執行。如不服本院判決,雙方至宣判之日起可在15日內向上級法院提出上訴。
某年某月某日。
被告楊旭生當場提出上訴。這場人人關注的糾紛案又成了懸而未決的案子。看似並不複雜的一個民事案件,隨著被告人的不服上訴,隨即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李德農走出法庭,心情非常複雜。他從從事律師工作近10年的經驗判斷,這是一場雙方都不會贏的官司。隻有輸,況且是首先輸掉的是感情、手足之情,其次輸掉的是時間,再次輸掉的是金錢,而最大的贏家除了法院就是律師。他在接受這個案子之前曾多次提醒過被告:適可而止,不可強求。但他的建議並沒有引起被告的重視和理解。看到這個局麵李德農也隻能陪著被告把這場沒有多大意義的官司打下去了。他謝絕了被告請他吃飯請求。獨自開車向海邊駛去,隻想一個人清靜一下。他選擇了海邊的一個小亭子,點了兩個菜,要了兩瓶啤酒,自喝自飲起來。
想到這上案件。他忽然想起岸江的那個勞務合同糾紛案來了。算算離開岸江已經兩個多月。其間除了給秦唐打過兩次電話外。還沒主動給那裡的任何人聯係過。那時他對這裡的具體情況不清楚,也不好多說,現在一切都很順利這也是他沒有料到的。他猛然想起應該給那邊的朋友打個電話,了解一下那邊的情況。特彆是他經手的那個案子現在怎麼樣了。朦朧中他忽然想起了晴晴:對,就給她打電話,她在區又在新聞單位,情況掌握得一定比較多些。接著他拔通的晴晴的電話。
王晴晴接到李德農從岸江打來的電話後,簡直是欣喜若狂。她迫不及待詢問李德農他在岸江的狀況。
李德農給晴晴介紹了一下岸江的一些情況。同時也介紹了他在岸江的工作情況。他告訴晴晴說,他在岸江就業於一家律師事務所,生意還不錯。後來他特意邀請晴晴有機會到岸江旅遊,到時候他會做東好好招待的。
晴晴隻是笑了笑說:“那次要不是你老包做東會出這麼大的亂子嗎?”
“這次你就帶秦台一塊來,我向你保證: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兩人都哈哈大笑在起來。
不過王晴晴還是感謝誌國邀請的,並為誌國能有個好立足之地表示祝賀。
老包又隨便問了一下最近岸江的一些情況。晴晴就把她知道的組織包村工作組下村、開展機關作風建設、打造陽光府、構建和諧社會等都給他詳細介紹了一遍。
最後李德農才突出主題提到了那個勞務糾紛案調解結果。晴晴想了想說:“結果還算可以,每人隻賠償了材料費,其它的包括誤工費、違約金、滯納金等等都取消了。一般人得到的補償隻是要求補償的三分之一。”聽到這個結果後,老包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想:這個結果也夠可以了,應該比較理想。
原告對法院的判決還是很滿意的,但被告非上訴不可。她也隻能被迫應訴了。李德農對官司打到省高院沒有一點思想準備,但考慮到上訴人的合法權益,趁高院還沒開庭之機,他決定再次到被告家中補充部分材料。同時借機做一下楊旭生夫妻二人的工作,讓他們主動放棄上訴。
這天又是一個周末。原先他答應過妻子女兒等案子結束後,在這個周末要好好陪她們到海邊玩玩,可偏偏事與願違,案子不但沒結,還打到了高院,這個結局是他沒有料到的。他想法擺脫了女兒的糾纏,開車直接去了小胡村。
車子剛停在楊旭生家的門口,就引來了一些看熱鬨的老人、孩子。有一位七十多歲老太太在大聲地談論著:“這個老媽子一輩子沒福的命!辛苦了一輩子,守了一輩子寡,受了多半生的罪,日子剛好了呢,她卻癱瘓了;現在有錢了,卻用不上了,恐怕連見也見不上了。”
其他人也在附和著議論道:“還打官司呢?老太太眼看就沒命了。乾脆把錢拿出來當紙錢燒燒,讓她帶到陰間用算了!”
“我看一人一半也算合理,以前沒這個錢怎麼過來?”
有一個中年婦女見過李德農,知道他是為這個案子的事來的,就主動告訴他說:“老人病重住院了,你到鎮醫院看看吧。”李德農說了聲謝謝就直接向鎮醫院趕去。
在病房外走廊裡,李德農首先看到了被告的姐姐楊旭霞。她麵色蒼白很憔悴的樣子,頭發也很淩亂,一個人在悄悄地抹淚。李德農想主動說幾句勸慰她的話,但總覺得沒有合適的理由、也沒有合適的語言,隻是禮節性的點點頭就直接進了病房。
楊旭生和他的妻子一直守在老太太的病床邊,見李德農進來夫妻倆雙雙站起來,騰出一個凳子很客氣地讓他坐下。
楊老太躺在病床上,掛著吊瓶、輸著氧氣,一點反應也沒有。李德農小聲問道:“老人病情怎麼樣了?”楊旭生說:“不見好轉。”接著進一步解釋說:“從昨天下午就發高燒,也不吃不喝,到了晚上就送來了。”李德農看到這個場麵不可能再做進一步調查了,他對楊旭生安慰了幾句就離開了病房。
楊旭生送李德農到門外走廊上突然說:“包律師,這場官司我不打了,請你幫我撤訴吧。”李德農怕自己聽錯了,轉過身又仔細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我想撤訴!”楊旭生又鄭重其事地重複了一遍。這次包誌聽得清清楚楚,並且看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
就在楊旭生撤訴後的第八天,楊老太病故了。真的應了老百姓的那句話,楊老太到死也沒能見到她作為第一順序繼承人的那筆遺產,更甭說享受那筆遺產了。
老人出殯那天,幾乎驚動了全村男女老少,楊老太家門前的那條大街被圍觀的村民擠得水泄不通,湧滿了看熱鬨的人。老人恐怕根本想不到,守了大半輩子寡,一生清苦的她,死後會有這麼隆重的場麵,全村的人都給她送行,在九泉之下她也該瞑目啦。
這場遺產糾紛案,隨著上訴人的撤訴和老太太的病故,終於劃上了一個句號,可人們對這個案件的議論並沒有停止。楊老太本該是這次遺產的最大受益者,可是現實中她卻成為遺產糾紛案中最大受害者,直到輸掉了自己的生命。李德農每想到這個案件時,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靜:生活就是這樣“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在日記中這樣寫到:儘管這是一個涉外遺產糾紛案件,但也是一個很簡單的民事糾紛案件。案件的本身並不複雜,由於當事的一再堅持“捍衛”自己的權益,才使案件複雜起來。結案時間一拖再拖,雙方的怨恨一積再積,以致於使過去平靜的生活也發生了變化,楊老太病情惡化,直至病故;姐弟倆反目成仇,對雙方當事人都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這是用金錢無法彌補的。真心希望雙方能夠深刻反省各自的不足,從案件中吸取教訓,並達到相互諒解,和好如初。雙方的子女能夠正確理解這個案件,不要受到不良的影響,快快樂樂地生活! ,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