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她時,她便總是個笑模樣,潤潤的紅唇彎著,小虎牙白白的,尖尖的,就著嘴角兩個深深的梨窩,比春日裡新釀的甜糟酒還讓人愉悅。
不如她的意,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非要扭著你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也不是沒有冷戰的時候,蕭且隨蹙眉,隻是好像是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自楚郢進了長安圈子,她便如同與他們這些人割席了,大概是隻怕楚郢以為她一樣不學無術。
要是他說兩句楚郢的不是來,李宣寧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尖著嗓子瞎叫喚,真讓人心煩。
可方才在翟車裡的李宣寧,似乎確與平日有異,要說哪裡不對,他還真一時說不上來。
“是嗎。”蕭且隨敷衍了一聲,淡然的語調裡聽不出波瀾,幾人失了興趣,又聊起彆的事情。
長桌上一道噴香的炙羊肉冒著新鮮滾燙的白氣,把對麵少年的麵目也模糊了幾分,蕭且隨望向窗外,懶散的眉眼突然凝住,隨後緩緩直起了背脊。
紫羽青蓋的翟車在明德門寬廣的紅扉旁略一擺尾,十六名青衣裙裾輕揚,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西郊方向拐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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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早春的午後多是晴朗無雲的,杏園春色無邊,抬頭便見紅花映碧空,疏影橫斜的清池旁邊,隱隱可見一道修長的身影,那是一個清瘦的少年郎,他著著青白色的圓領袍衫,玉帶束出窄腰,背脊清挺,烏發半攏,以青色絲絛固綁之。
久候友人不至,少年一雙烏黑透亮的清眸微微失神,望著池水愣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楚郢!
李意如的右手不自覺地攥緊,當年就是此時此刻,她與楚郢定下了盟約,春風乍起,杏花飄落,少年低垂的眸子和溫熱的唇。
她以為這些細節早在荊西皇宮幽暗潮濕的水牢裡邊被仇恨磨滅,可身臨其境之時,她又覺得自己從未忘卻。
不顧一切奔向所愛的那種雀躍,似乎又回到了這具身體裡邊,染霞的耳根和急促的心跳,無一在叫囂,“她”對楚郢有情。所有的一切,讓此時的李意如深惡痛絕,為何她身體裡竟還有另一種力量不受她的控製,而她的思想似乎很難阻止這具身體的本能,“她”越走越疾。
少年聽見聲響望過來,溫潤的眸子騰起了光亮,他微微一笑,大步向她走來。
“珠珠。”楚郢壓低了聲音,很自然地將她的雙手齊攏一同握在掌中,顯然輕車熟路,“手很涼,怎不多穿些衣裳?”
他對她眼角的金鈿粉似乎有些好奇,目光定在那好一會兒,低聲誇讚了它。少年眼中是無法掩飾的寵溺和甜膩,桃花眼輕輕彎著,白玉無暇的芙蓉麵上泛著粉。
李意如緩緩抽出了手,唇角壓著,清冷的麵上一絲笑意都沒有。楚郢心裡咯噔一跳,腦中細想了一遭,似乎沒有哪裡做得不對。她的冷淡來得實在奇怪。
他的目光掠過她裙擺的茶漬,眉梢微微揚起,宣寧愛美勝過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