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昨夜
◎幫他解領帶◎
許初允一開始沒注意到身側的躁動。
恰好穆湘在台上講完話了, 到了下一個環節,主持人示意她上台。
許初允活動了一下站得發麻的腳後跟,又理了一下裙擺, 在人潮翹首以盼的眸光裡,踩著高跟鞋走上去。
她的任務不重,上去做個吉祥物說兩句就算完成任務, 下來時被晃動的人潮擠了一下, 旁邊的保安似乎在節節敗退。
許初允察覺到不對,正想往台上的位置靠過去一點,一陣冷風忽而從腿間襲來。
她側過頭, 才發現裙子後麵不知道被什麼劃開了,冷風從叉開的地方一個勁兒地往裡灌, 光著的腿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許初允抬眼, 反應很快地拽住那個拿著相機想要轉身離開的男人。
“你乾什麼?”男人張望了下四周,見保安正忙著維持秩序焦頭爛額的, 現場也是頗為混亂,語氣不客氣起來, 揮開許初允的手, “放手, 把我相機摔壞了你賠得起嗎?”
許初允當然不會放手,拉扯間,反著光的物體從男人衣袖間掉落,清脆的聲響,許初允定睛一看,是一柄薄薄的刀片。
男人低著頭撿起刀片, 護寶似的抱住手中的相機, 壓了壓鴨舌帽和口罩, 準備趁亂離開。
許初允的手遲疑了下,想起對方懷中的刀片,沒有再伸手拉住對方。
男人剛跑出幾米,就被人快準狠地踹了一腳,狠狠地絆倒在地上,相機也摔落在地上,一聲悶響。
“我的相機——”男人心痛至極,連滾帶爬地撿起相機。
正想檢查,手中的相機被人奪走,他抬起頭,眼前的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低垂的眼卻很有壓迫感,以至於鴨舌帽男人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直到看到對方抽出儲存卡,直接哢嚓利落地掰碎,鴨舌帽男人瞬間目眥欲裂:“你做什麼——”
“報警。”
清淡的男聲語氣平靜,似冬日的落雪,森涼。
如一針鎮定劑,鴨舌帽男人瞬間噤聲不說話了。
好半天,鴨舌帽男人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報警做什麼,你直接賠我相機錢就行了,實在不行,賠我一個儲存卡的錢,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要我說第二遍嗎?”
江聞祈朝身後側了側頭。
鴨舌帽男人才發現對方不是在跟自己說話,而是跟身後匆匆小跑而來的一行人。
運營總監額頭已經開始冒汗,小聲提醒:“江總,今天商業活動,很多媒體都在……”
現在這種情況最緊要的是安撫人群和媒體,切勿不能讓負麵新聞上報。報警無疑是火上澆油,讓所有人都知道NOL商場出了事。
“你現在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江聞祈答非所問,隻淡淡掃了一眼運營總監。
一句話,運營總監臉色刹那白了。
他明白了江聞祈的意思,室內溫度很高,大滴大滴的汗珠卻從他額頭落下,他鎮定地道:“好的,我明白了江總。”
運營總監轉頭嗬斥身後的下屬:“今天的安保是誰負責的?!快點調人手過來!愣著乾什麼!”
再看一眼旁邊腿還抖著的鴨舌帽男人,運營總監冷聲吩咐:“報警,把這個趁機偷拍、擾亂公眾秩序的人送到警察局。”
“喂,你們,我沒有偷拍,我是粉絲,光明正大拍的……”鴨舌帽男人一邊為自己辯解,一邊想要往後退出人群偷偷溜走,卻被旁邊加派的安保人員發現摁住。
許初允早在那道熟悉的冷淡低沉聲音響起時,就注意到了來人。
她側頭看一眼,葉莎和穆湘等人早在助理的簇擁下退得遠遠的,生怕被擁擠失控的人潮波及到,此刻正在退場,從專用通道回後台。
她在嘈雜的人流裡,像是被遺忘的孤島。
被劃開的裙擺還漏著冷風,大腿沁涼麻木,她此刻似乎真的變成了擱淺在礁石上的人魚。
隻是現在不是感歎的時機,許初允回過神來,正準備跟著從專用通道回去,餘光卻瞥見一道頎長的身影破開人群。
逆著人流過來。
像海浪中,穩穩托住人魚的礁石。
陰影覆下,質地溫厚、細膩的西裝外套,同時也披在了她微涼的肩頭,清冽的男士香水味很淡地縈繞在頸後、發間。
許初允恍然有種回到了彆墅的晚上,江聞祈與她第一次同床睡的那個晚上。
她也是在這種安定的木質香調裡入睡,且一夜好眠。
“送你回後台。”
江聞祈看了眼許初允,方才她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呆在原地,眼神有些空白,那一瞬的破碎感讓人心口微悸。
“……嗯。”
寬大的衣角剛好遮到她的大腿,許初允緊了緊肩頭的外套,跟著江聞祈的腳步。
人潮湧動著,有人不小心快要撞到許初允,她下意識地躲避,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小心。”
江聞祈說,伸手護在許初允腰側,任由旁人一腳踩在他纖塵不染的皮鞋上,眉頭未皺一下。
低而沉的嗓音,讓人想起海邊散步時的晚風,低緩又溫柔。
她抬眼,映入視野的是他流暢利落的下頷線條,飽滿挺拔的喉結,今天的領帶是深藍色隱條紋,低調沉穩。
似八風不動的山,遮擋風雨。
江聞祈似乎對商場的布局構造了如指掌,很快地帶許初允回到後天休息室。
他送到門口便腳步頓住,“剛才那個人的後續,會有人聯係你的。”
許初允點了點頭,“那外套晚上我帶回家?”
“嗯。”江聞祈又看了許初允一眼,“走了。”
許初允看著江聞祈轉身,帶著身後助理和管理層模樣的人走了。
回到休息室,眾人都還有些驚魂未定,議論紛紛。
葉莎看到許初允最後一個回來,還在門口與另一個男人說了會兒話,身上還披著一件高定西裝外套。
她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是薩爾街定製的手工西裝,質地考究,走線細膩,便笑著衝許初允開口:“許老師,剛才那位是誰啊?”
來了。
許初允神色自若,“不知道。”
“我看他後麵跟著的人有些眼熟誒?”葉莎像是沒察覺到她的敷衍,笑吟吟地繼續開口:“許老師是不是認識?”
“可能是商場的負責人吧?我也是第一次來,不太清楚。”
許初允說。
葉莎打量了下那件外套,不相信:“負責人哪裡穿得起這麼貴的衣服?一件頂一年的年薪了。”
“這麼貴?”
許初允嚇了一跳,想要脫下來,又忍住了。
葉莎看她似乎真的不懂這件西服的價格,終於放過了許初允,沒有再跟她打聽什麼。
活動結束,眾人依次離開,從專用電梯去地下停車場,許初允也隨主流一起行動。
許初允低著頭,給李念發消息。
她還穿著單薄的禮服,在十幾度裡的低溫裡踩著高跟鞋站這麼久,終於熬完了全程,唇色有些蒼白發烏,身心俱疲。
葉莎正在給候著的粉絲們簽名,瞥見許初允一個人,離人群幾米遠,問了一句:“許老師,你一個人嗎?住哪家酒店,要不我捎你回去。”
許初允此時已經不想去分辨葉莎究竟是出於好意、同事的情分,還是想打探些什麼消息,她隻想低調行事,不再多生事。
她搖了搖頭,笑著婉拒:“謝謝你,我助理會來接我。”
翠庭彆苑地處特殊,安保也很嚴格,她也不可能真的讓一個劇組的同事送她回去。
旁邊一個粉絲聽到,頗為自己偶像打包不平,嘀咕了一句:“哪裡來的糊筆?我家姐姐好心問你,還不領情,非要打腫臉充胖子。”
葉莎象征性地攔了一下:“彆這樣說,畢竟是我同事,許老師人很好,隻是有些害羞。”
“本來就是嘛,莎莎你還是人太好太善良了,有些人真的不配……”
許初允也聽到了若有若無的討論聲。
如果是還在大學的她,肯定毫不猶豫地嗆聲回去,當堂對峙說個分明。
但現在她牢記自己的身份,多說多錯,便裝作沒聽見,低頭打開手機。
首先跳出來的是兩條未讀消息。
W:【在哪?】
W:【我讓永叔去接你】
許初允稍作猶豫,便發了地址過去:【B3F,內部人員通道】
江聞祈回了她一串車牌號碼。
未過多久,一輛白色的埃爾法保姆車緩緩駛來,停在還未離開的眾人麵前。
大家都循聲看去。
這類豪華商務車,一線明星幾乎人手一輛,但是咖位低的小藝人根本買不起。劇組裡有這種車的隻有男女主演,而陳焱逸和穆湘兩個大牌早已提前離場了。
一時間剩下來的其他人麵麵相覷,有些疑惑。
車窗半落下,永叔沉穩的麵孔出現,他看向許初允,禮貌出聲:“許小姐。”
許初允轉頭跟同事告彆,準確來說是跟葉莎告彆,“那我先走了,葉老師再見。”
一時間葉莎的表情管理有些繃不住了,然而還是很快地笑著應聲:“好,許老師再見。”
餘下的粉絲們麵麵相覷,先頭說話的那個粉絲有些掛不住臉,強撐著道:“她怎麼買得起這種保姆車?姐姐公司都不願意給單獨的保姆車,還要和彆人一起共用。”
另一個人附和:“說不定是因為背後有金主,又地中海又禿頭的那種,不像我們姐姐隻靠自己……”
“彆這樣說。”葉莎終於開口,攔住了自己粉絲們的進一步議論,歎了口氣,“還是彆在背後議論彆人,我們謹言慎行最好自己的就好了。”-
許初允上車後,下意識地環顧一周。
車內麵積寬闊而舒適,唯獨沒有她以為會出現的那個人。
也是,他那麼忙。
“許小姐,您是回翠庭彆苑還是去哪裡?”永叔問。
“回翠庭彆苑吧。”許初允掩下心中的失落,輕聲道。
“好的小姐。”
車內一時回歸安靜,永叔車技很穩,如履平地,暖氣烘托得人昏昏欲睡,連帶著站得發麻的小腿也放鬆下來。
許初允第二次坐保姆車,翻找了半天,才在座椅內側的扶手找到了加熱按鈕。
她調整完坐姿,準備閉眼小憩一會兒,卻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麼,正想著,手機鈴聲忽而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是李念的電話,許初允睡意頓時消失了。
她忙接通電話,“抱歉念念,忘了跟你說,不用過來接我了,我直接坐車回家……”
未說完便被李念打斷:“初初,快去看微博!”
“微博?微博怎麼了?”
許初允不解。
她微博很少營業,幾乎隻有開機或者殺青的時候才上去分享一下照片,其他時候都是荒蕪長草的狀態。
“因為!你上熱搜了!啊啊啊!”
“啊?”許初允更茫然了,“你確定是我,不是跟我同名同姓的人?”
娛樂圈裡藝名撞了的人也挺多。
“不是不是,那肯定是你,除了你不是彆人了……”李念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囫圇半天也說不清楚,乾脆道:“我描述不清楚……總之你快去看!”
李念著急得仿佛想從電話裡伸出手來,替她打開手機,許初允無奈地應了,掛了電話之後打開微博。
隻是剛打開微博,便有無數紅點消息跳出來,許初允這台用了三年的手機光榮地卡住了。
然而消息界麵的巨大數字卻讓許初允吃了一驚,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拿錯手機了。
@我的 999+
評論 999+
讚999+
新增粉絲也在不斷地跳漲著,刷新一下就又是一個新的數字。
許初允似有預感,點開了熱搜。
#現實版豪門大佬與女明星#,以勢不可擋之勢衝上熱搜,霸占文娛版的第一,力壓下麵#陳焱逸NOL商城活動#和#穆湘美出新高度#,其他活動成員的熱搜。
許初允點進話題,一眼看到營銷號發的一條博文。
@娛樂圈快報
啊啊啊今天陳焱逸出席的商業活動,沒想到最出圈的照片,不是兩位一線大佬,反而是這張!
簡直就是現實版的豪門掌權人與清冷女明星!這個紳士手真的,克製又隱忍,啊啊啊啊磕死我了!心跳加速瘋狂心動!有沒有懂事的導演遞本子的?#NOL商城冬日活動#
許初允點開照片。
照片似乎是隔著漫漫人潮,有些模糊的質感。
喧嚷人群中,男人白襯衫勾勒出寬肩窄腰,半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清勁的胳膊,側頭看向旁人,僅僅是一個背影便讓人過目不忘。
他一隻手紳士地放在離身側女人腰間十厘米的距離,保護的姿態,另一隻手阻攔著旁邊圍觀的人潮。
旁邊的女人披著一件煙灰色西裝外套,低垂著頭。
黑發隨著她的姿勢半散落下來,柔柔地垂在兩側,側臉線條精致而又清冷,禮服的裙尾似乎有些長,影響了走路,她低著頭,纖細的手指輕撚起一截裙擺。
赫然便是,她和江聞祈。
許初允第一反應是——誰給她買的熱搜?
是劇組嗎?
評論裡滿目的感歎號有些吵。
【這個氛圍感真的絕了啊啊啊啊】
【救命是我直接開磕!!!】
【這個氣質這個神顏是真實的嗎,倒抽一口涼氣,娛樂圈什麼時候吃這麼好了?】
【所以有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姐姐的名字?】
【三秒鐘,我要圖上兩位的所有資料!!】
【這位帥哥是誰啊啊啊這對我很重要!!不敢想象正臉有多帥,但是找了無數個粉絲拍的商場圖都沒找到】
【找到了!在NOL官博裡的名單!女的叫許初允,畢業於江城電影學院,演員,模特,拍攝過的作品有……】
薑莞也網速很快,轉發了這條微博給她,伴隨著滿屏的感歎號。
【!!!!!!初初!!!!】
【你上熱搜了!!!】
【快點截圖紀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生第一次上熱搜!!!】
【我就說你肯定會是未來的大明星!!】
好友興奮得快要瘋,替她開心。許初允反而意外的淡定,她猜到可能是商場和劇組買了很多熱搜,想要壓下負麵的報道,隻是沒想到這一條會衝上頂端。
她回:【隻是網友湊熱鬨而已,過了就散了。衣二五以四以四乙二】
然而薑莞的那句話像是一個開關。
伴隨著那條消息,許初允的手機斷斷續續地開始遭到轟炸,微信上許多合作過的同事、有過一麵之緣的工作人員都發來了消息,有的是吃瓜看熱鬨,有的是關心,有的是不懷好意。
許初允不得不開了飛行模式。
下了車,許初允沒有直接回翠庭彆苑,而是去了彆苑附近的配套商超,逛了一圈,再回家。
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許初允卸妝、護膚,收拾完之後穿著睡衣,窩在沙發上陪奶奶看電視。
她對這類浮誇小品和狗血八點檔的古早電視劇絲毫提不起興趣,便乾脆拿過早上逛街時買的毛線,開始織圍巾。
許初允剛織了個頭,就開始犯困,精神萎靡地打了個哈欠。
高秋蓮瞥了孫女一眼,“困了就去睡。”
許初允搖了搖頭。
今天的事還要感謝江聞祈,她特地買了禮物,準備當麵真誠地跟江聞祈道謝,這樣比較好。
後來八點多,高秋蓮睡得早,囑咐了孫女一句,也上樓睡覺了。
牆上的時鐘針表走了一分又一分。
許初允一邊看教程一邊織給貓咪準備的圍巾和毛衣,動作越來越遲緩,不知不覺地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江聞祈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客廳裡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電視機播放著的小品,喧鬨而又歡快的合家喜劇,彩色的光暈變換著,映照出沙發上的人。
她穿著珊瑚絨的睡衣,奶藍圓扣,口袋繡著帕恰狗,黑發散落耳側,乾乾淨淨未施粉黛的一張臉,整個人像是從骨子裡透著鬆弛、舒適感,溫暖的,毛茸茸的。
旁邊散落著織到一半的白色圍巾和木棒針,剛織出小熊的耳朵和半個腦袋。
聽到開門的聲響,許初允眼睫輕顫了兩下,緩緩睜開,而後亮了起來,“你回來了?”
她起身,走到江聞祈身邊。
“嗯。”江聞祈脫下大衣。
“今天工作累嗎?”許初允仰著頭看他,語氣認真,給人一種在家裡滿心掛念著丈夫、等待丈夫下班的小妻子似的錯覺。
沒想到對方會問這種話,江聞祈側頭看了眼許初允。
“工作有不累的嗎?”他隨意地道,取下袖扣,放置在玄關的置物架上。
“你說得有道理,那我換種方式問好了。”許初允並未反駁,笑著道:“那你今天過得開心嗎?”
江聞祈解領帶的手微頓,沒說話。
許初允看見,以為他不方便,便主動走上來,“我幫你吧。”
不等江聞祈拒絕,許初允踮起腳,手指捏住那條深藍色隱條紋領帶。
真絲質地,順滑柔軟,許初允一開始沒使上力,指甲不小心擦過他脖頸的皮膚,指下的冷白皮膚瞬間紅了一片。
“啊……對不起。”許初允立馬輕聲道歉。
“沒事。”江聞祈看她一眼。
許初允恰好稍稍抬眼,便正好對上那雙極黑的眼眸。
玄關處的頂燈投下昏黃的光影,將他的輪廓也分割成片片光與暗的陰影。
這樣近的距離,許初允才發現他擁有天生一副好皮囊,比之圈裡的當紅男明星也毫不失色。
隻是平時他給人的壓迫感和氣場太重,反而讓人忽略了他的長相。
他的眸光很清幽,近距離的對視,更似深海中的旋渦。
許初允心跳無法控製地加快起來。
空曠的客廳,唯有電視劇的小品熱鬨聲響,卻好像那麼安靜。靜得連指尖與領帶輕擦過的細碎聲響都讓人心悸。
“換沐浴露了?”安靜中,江聞祈忽而開口。
“嗯?”許初允微怔。
他垂眼輕輕看了她一眼,視線從她的鎖骨上方掃了過去,“之前不是這個味道。”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1-28 01:03:37~2023-11-28 23:38: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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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昨夜
◎撞見◎
許初允手僵了一下, 退後三步遠,鎮定地道:“你記錯了。”
“嗯?”
“我一直用的同一款沐浴露,沒有換, 可能你聞到的是白天噴的香水。”許初允說。
“可能吧。”江聞祈沒再說什麼,像隨口一提。
許初允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又想起自己今晚等人的目的,忙不迭地回到沙發旁, 提起自己提前準備買好的禮物, 遞給江聞祈。
江聞祈瞥了一眼,是一個墨綠色的紙袋,裡麵裝著一個複古綠盒子, 外麵印著G牌的logo。
他沒接,隻微微挑眉看許初允。
“今天真的謝謝你, 江先生, 包括這次奶奶過來,所以我特地選了個禮物, 想送給你。”許初允說,又往前遞了幾分, 紙袋在動作間發出窸窣的碎響,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式和顏色, 不過店員說這款很適合秋冬,我就選了這款。”
“謝謝,不用。”江聞祈並沒有接。
許初允眨了眨眼:“是不喜歡這個牌子嗎?但這款還挺百搭的,你要不要拆開看一下……”
“我不缺這些,沒必要。”江聞祈說。
許初允一噎,想起衣帽間裡屬於江聞祈的那一邊, 他確實不缺這些。
可是她買都買了, 專櫃不支持退貨, 最多隻能換貨。
“畢竟是我的一份心意,您不用也行,放在衣櫃裡也好看,或者您想送給彆人也可以,怎麼處置都由你。”
“心意。”江聞祈重複了下這兩個字,視線在沙發上的半成品圍巾上短暫地停了一秒。
又落回許初允的臉上,“所以,許小姐的誠意就到這個地步嗎?”
許初允一頭霧水。
不然呢?是覺得她的誠意還不夠嗎?
兩人相對好一會,江聞祈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上了樓。
許初允看看男人的背影,又低頭看看手裡的紙袋,她自覺自己審美還算過關,G牌也是知名的奢侈品牌,選的也是適合他的商務類型。
他為什麼連拆開看一眼都不願意?
覺得她沒誠意嗎?
可她在商場挑挑揀揀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忍著肉疼買了這條價格昂貴耐看且百搭的領帶,還特地挑選了羊毛材質。
那怎樣才算誠意?還不夠貴嗎?可是更貴的幾萬塊的領帶她也買不起啊。
越想越氣。
不要拉倒。
許初允氣哼哼地提著袋子上樓,將裝著領帶的紙袋放進自己空置的那間房的抽屜,而後又坐在床邊,滑開通訊錄。
送給誰比較好?
她列表沒什麼相熟的男性,最主要的是,她覺得沒有彆的男性值得她送幾千塊的領帶,最惱人的是,這類奢侈品牌想退貨還退不了。
許初允再度翻出盒子,拆開拍了一張,發給薑莞:
【我這有條新買的G牌領帶,你要嗎?可以拿去送給你男朋友】
薑莞回複得很快。
薑薑今天摸魚了嗎:
【終於回我消息了,我還以為你跟小說裡說的一樣手機被打爆了呢,你怎麼不趁上熱搜的機會發點美照營業一下!】
冬日初雪:【電話倒還好,但是99+消息是真的。】
薑薑今天摸魚了嗎:
【哈哈哈哈好真實】
【領帶好看的!你不要嗎?我家狗子配不上這麼好看的】
【等等——這條是不是很貴啊?都快頂我一周工資了,出息了啊初初,居然買得起G牌的,怎麼就不要了?】
【你舍得嗎!!】
許初允打字:【不小心買的,你喜歡的話就給你吧。明天我送到你公司?】
薑薑今天摸魚了嗎:【可以呀,剛好我們好久沒聚了,一起吃個飯?】
冬日初雪:【好。去哪裡吃?】
薑薑今天摸魚了嗎:【吃這家火鍋吧?離公司很近,早點吃完我還能回去繼續加班,設計狗真的沒人權……】
跟好友定下吃飯地點和時間之後,許初允心裡也好受了一些。
她將抽屜裡的紙袋拿出來,放在枕邊,準備明天給薑莞,免得忘記了-
許初允起床時,身側依然沒有人,枕邊的溫度已然冷卻,她也已經習慣了江聞祈晚睡早起、時常見不到人的情況。
昨晚第二次同床,她也很克製地告訴自己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腳,中途也沒有被江聞祈叫醒過。
因此,許初允推測自己昨晚的睡相應當不錯,沒有給對方造成什麼困擾。
下樓時,萍姨正在吩咐鐘點工,許初允左顧右盼沒看到高秋蓮,便問了一句:“奶奶人呢?”
“太太早啊,許奶奶很早就起床徒步去了,說是認識了彆苑裡幾位同齡的老爺爺,約著今天一起出門徒步和打高爾夫。”
萍姨笑眯眯地道。
許初允了然地‘哦’了一聲。
除了昨天她強製性地陪著高秋蓮去逛了會兒街,剩下她搬磚的時間,高秋蓮都跟那個人安排來的玩伴一起,並未抱怨無聊,反而去彆苑配套的娛樂設施裡玩了一轉,昨天下午便把體育館、健身館和高爾夫球場這些設施都體驗了一遍。
日子過得比她還有滋有味。
許初允放下心來,坐在餐桌前吃早飯,吃完後起身時才發現客廳裡還多了一位三十歲出頭的陌生女人,氣質沉穩,沒什麼存在感,以至於前麵許初允沒察覺到對方。
女人穿著高領黑色毛衣,下搭格紋長裙,複古而又時尚,發覺許初允看向她之後,便笑容溫和親切地打招呼:“太太早上好。”
“早上好。”許初允微微頷首,“請問你是?”
“我叫周占雲,太太您可以叫我占雲,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擔任您衣食住行方麵的管家,您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我說,我一定竭誠為您服務,直至滿意。”
周占雲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娓娓道來,“江先生怕您以後出行或者購物不方便,所以我特地約了幾位門店的sale為您□□,您看有沒有喜歡的款式,這是接下來一周的新款,都是各大門店現在還未上架的款。”
周占雲說完之後,朝門口招手示意了一下。
那邊門口站著兩個妝容精致笑容親切sale模樣的年輕人,一男一女,將兩排衣架抬進了寬闊的客廳,上麵掛著許多衣物,秋冬款居多,各類樣式都有,讓人眼花繚亂。
許初允‘啊’了一聲,才恍然意識到,她昨天下午的活動照片上了熱搜,後麵也許出行和逛街會有些不便。
隻是這一切對現在的她來說太遙遠了,她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翠庭彆苑的安保也很好,她一點也沒有自己上熱搜的感覺。
沒想到江聞祈注意到了這些,第二天還安排了這些。
許初允看了一眼腳邊,墨綠色的紙袋,忽而有些心虛。
“當然,因為時間有限,隻先聯係了三家,如果這裡的款式沒有您喜歡的話,下午我可以幫您預約彆的門店上門。明天的話還有配飾、包包、鞋襪類。”
“謝謝你,有心了。”許初允說,委婉道:“但是對現在的我來說太貴重了,我暫時用不上。”
“不貴重的,太太,您值得最好的,我相信江先生也是這樣認為的,否則不會派我過來。”
周占雲溫和道,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真的不用。”許初允仍然婉拒。
周占雲歎了口氣:“太太,您這樣我很難向江先生交代,顯得我們很不專業。如果您實在不喜歡這些款,我明天把秀場的款式帶過來給您看看,您看可以嗎?”
“……真的不用,他那邊我會親自跟他說的。”
許初允說。
她低頭,看了下手機,和江聞祈的聊天框還停留在那天她問他多久回來。
今天家裡來了陌生人,安排了這些,也沒有一句交代給她的話,是覺得他安排什麼都不需要過問她的意願嗎?
許初允忍了又忍,還是沒按捺住,打字:
【江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暫時沒有這方麵的需要,麻煩您讓她回去吧。】
發完這條消息,不管對方會回複什麼,許初允起身道:“我跟他說過了,麻煩您帶回去吧,謝謝。”
話畢,許初允上二樓回了房間。
旁邊的兩個年輕sales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占雲,等待吩咐。
以前她們□□時不是沒有遇到過刁蠻任性的顧客,但是基本上有錢人還算比較好說話,多多少少為了要麵子都會留下幾件。
但像今天這樣,全部退回去的卻是第一次。
真的會有女人麵對琳琅滿目的奢侈品麵前,無動於衷嗎?
周占雲麵色不變:“麻煩幫忙置放到旁邊的彆墅吧,先全部留下來,回去之後讓您們的店長將今日的所有item和賬單發過來,辛苦您們了。”
年輕男女忙說不辛苦不辛苦,按照吩咐辦事去了,走之前還領了紅包和一份禮物,不由得感歎這家女主人雖然看上去不好說話,但管家是真的會辦事-
下樓時,許初允看見客廳依然寬闊乾淨,沒有衣架也沒有那個叫周占雲的女人在,以為自己說的話奏效了,放下了心。
她送的禮物江聞祈不要,憑什麼覺得他安排的東西她也必須感激涕零地收下?
這樣一想,心裡平衡了很多。
許初允戴好帽子和口罩,裝扮得嚴嚴實實地出門了。
火鍋店在薑莞公司附近的一家老牌店,周圍都是配套的廣場,餐飲店快餐連鎖店很多,那股子極具侵略性地火鍋鮮香氣隔著幾公裡都能聞到,讓人食欲大開。
到了目的地,火鍋店人滿為患。
薑莞坐在門口的等候區,挽著男朋友在聊著天,聊著聊著就看到一輛出租車在路邊停下。
一道高挑身影從上麵下來,深灰色毛呢大衣,內搭淺色毛衣,黑色口罩將巴掌大的臉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的一雙清幽似水的眼睛。
穿搭普通泯然眾人,然而遮不住的一小截瑩白手腕、黑亮烏發,周身氛圍足以讓路人頻頻回首,斷定對方顏值不低。
薑莞一眼認出自己好友,忙衝許初允的方向招手:“初初!這裡!”
許初允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笑著道:“你還帶了男朋友?請我吃狗糧是吧。”
“你好。”男人笑著跟許初允打招呼,“我是薑薑的男朋友謝良。”
“你好。”許初允禮貌地點頭,猶豫了幾下道:“叫我小許就可以了。”
“喲喲喲,現在就有顧忌啦?”薑莞鬆開挽著謝良胳膊的手,轉而去挽住許初允,笑眯眯地道:“放心吧,我男朋友嘴很嚴的,我也提前訂了包廂,不用擔心。”
“好。”許初允笑笑,也沒有因為彆的就改變對好友的態度。
三人進了火鍋店,到薑莞提前訂下的包廂裡坐下。
包廂環境乾淨安靜,許初允坐到了薑莞對麵,取下口罩。
“最近怎麼樣?有沒有很多製片人找你接戲?”點完菜之後,薑莞迫不及待地道。
許初允回憶了一下工作郵箱收到的邀約,微博私信和微信消息,“邀約是有一些,不過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網劇,最主要的是沒有我喜歡的本子。”
她拿過旁邊的茶壺,先洗刷了一下杯子,再倒了兩杯熱茶遞給薑莞和謝良,“倒是有一些以前合作過的劇組統籌找我,問我願不願意接些女三的角色。”
“聽起來還不錯?至少有劇拍了,女三戲份也不少了。”薑莞接過熱茶,喝了一口,“你能不能快點變成一線明星,我就等著以後辭職去給你做助理呢,還能幫你P海報和生圖,像我這麼劃算的助理課不多了。”
許初允哭笑不得:“我……我儘力?這個不是我能控製的,我隻是昨天運氣好了一點,還不知道能運氣好多久呢。”
“來,乾杯,提前祝你星途順暢,從此扶搖直上!”薑莞舉起杯子,示意碰杯。
喝完一杯茶,薑莞說這頓她請,就當慶祝許初允第一次上熱搜,日後片約不斷,早日被導演和製片人看到,放心點菜。
菜很快上齊,毛肚、土豆、鴨腸、鵪鶉蛋、肥牛、貢菜、海帶、蝦滑……鮮嫩的葷菜用白瓷盤和冰塊裝著,一盤盤盛上來,還冒著冷氣。
許初允和薑莞一邊吃一邊聊天,主要是薑莞吐槽上班遇到的奇葩同事和腦殘領導,發泄上班的怒氣,許初允則安靜地聽著,偶爾附和一兩句。
不是她不想分享,而是她知道的八卦都是不方便對圈外人說的,更何況旁邊還坐著一個不太熟的、第一次見麵的人。
謝良倒是很安靜的一個人,全程幫忙涮菜、遞調味瓶、幫忙拿水果和倒茶,隻是聽到兩人聊到待遇,忽而問了許初允一句:“許小姐方便透露一下現在感情狀態嗎?”
許初允有些詫異地看他。
旁邊的薑莞也不解,皺了皺眉。
“實不相瞞,我有幾個好友單身許久,一直羨慕我找了薑莞這樣漂亮又有能力又可愛的女朋友,一直嚷嚷著讓我介紹。”
謝良有些抱歉地笑著,語氣溫和:“所以今天見麵,想著問一句,希望你不要覺得冒昧。”
“哦,這個你問我就可以了,乾嘛當麵問初初?”薑莞說,“我家初初現在還是單身,是吧?”她看向許初允。
許初允遲疑了片刻,而後緩緩點頭:“……也算吧。”
她現在還沒準備好跟好友透漏協議婚約的事,但是如果突然跟薑莞說她結婚了,也不好應付過去,回頭再跟薑莞解釋吧。
這樣想著,許初允心安定了下來,繼續吃菜和聊天。
一頓飯不知不覺吃完。飯後許初允悄悄地將紙袋從桌下遞給薑莞。
薑莞當場就拆了,拿到謝良身上比劃著,“這個樣式真的好好看,沉穩又清爽。”
恰好謝良今天上班也穿的是正裝,薑莞乾脆順手打了個領帶,上下打量著,滿意:“果然領帶就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又小聲湊過來到許初允的耳邊:“初初,你的品味真好,不要的那個人真的,沒眼光。我就借花獻佛啦。”
許初允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喜歡就好。”
價值如何從來都不是由東西的價格決定的,好友喜歡這個樣式,那她買這個東西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一頓飯便在笑鬨和聊天中間結束了,吃完之後,薑莞去結賬。
許初允和謝良先出來,謝良手裡還拿著薑莞的包。
“許小姐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我看我朋友裡哪位性格比較合適。他們都是在這邊附近上班的,有程序員也有金融人士,收入還算不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許小姐的眼。”
等薑莞時,謝良再度提起這個問題。
“啊,這個的話,我覺得隨緣就好了。”許初允沒當回事,隨口敷衍著。
“那換個問題,許小姐喜歡什麼樣的?”
兩人站在馬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許初允忽而察覺身上有點涼涼的。
她似有所感地側頭尋找視線的來源-
商務車停留在馬路邊,打著雙閃。
江聞祈剛結束一個飯局,今天應酬上的人都不太好應付,他喝了不少酒,此刻,酒意陣陣湧上,讓人大腦發脹。
司機去買解酒的東西了,接下來九點他還有一個局,十一點還有一個跨國會議。
江聞祈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緩解那股刺痛。
再睜開眼時,視線卻忽而頓住了。
馬路邊,火鍋店的門外,有兩道身影,俊男靚女,分外引人注目。
而其中那道纖細身影,分外眼熟。
江聞祈目光落在男人手中的紙袋,停住。
墨綠色的袋子,外麵印著D牌的logo,從大小到形狀,和昨晚許初允送給他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她身旁的男人係著那根領帶,正笑著跟她說著什麼。
許初允眉眼彎彎地回視對方,唇角笑容清淺,露出一邊的尖尖虎牙。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的末尾修文補充了一點圍巾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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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 昨夜
◎看不出來嗎◎
許初允環顧了一周, 來往人群裹著衣服行色匆匆,一輛低調沉穩的商務車緩緩從馬路邊駛過,昏黃的
銥驊
路燈映照出初冬夜色。
並無任何異樣。
方才那點涼涼的感覺, 像是她的錯覺。
“怎麼了?”謝良察覺到她在四處環顧尋找什麼,問,“是什麼東西落店裡了嗎?”
許初允搖了搖頭, “沒什麼。”
應當隻是她穿太少了, 許初允將大衣最上麵的一顆扣子也扣緊。
薑莞出來後看到的場景,就是自己的好友正低著頭將大衣的扣子扣得嚴嚴實實,圍緊圍巾, 恨不得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一樣。
她失笑:“初初,你怎麼還是這麼怕冷?”說著就佯裝要伸出手, 想要替許初允暖手。
許初允沒拒絕, 結果沒想到薑莞的手比她還涼,嘶了一聲連忙抽出來:“你去禍害你男朋友吧。”
薑莞吐了吐舌頭, 收回了手,旁邊目睹這一幕的謝良笑了笑, 主動地伸出手, 自覺地替薑莞暖手。
薑莞不客氣地將手全部塞到謝良掌中。
許初允:“……你兩要不要這樣, 請我吃狗糧是吧,這樣,下次聚餐不準再帶男朋友。”
薑莞斜她:“下次你也帶唄。”
“我上哪兒帶?”許初允哭笑不得。
“找一個就好了。”薑莞說,“謝良他朋友人品都不錯,我之前接觸過,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我覺得應該比你們圈子裡的一些男演員靠譜。”
許初允隻笑了笑, 薑莞便知道她不感興趣, 沒有再多說。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 便分開了,謝良陪薑莞回公司加班,許初允打了個車回家。
到家後許初允慣例先去二樓看看奶奶,高秋蓮白天出去徒步和打高爾夫,此刻睡得很熟。
許初允又去看了眼次臥裡的小冬,小冬嗅到她的氣息,一個猛子撲了過來,許初允差點沒接住。
“你好重啊小冬——現在有力氣了?”許初允伸手逗弄著貓咪的下巴,小冬因為前爪截肢的原因很難保持平衡,飛起來和跑起來的時候跟打架一樣猛衝。
許初允將自己前兩天織好的白色圍巾替小冬戴好,雖然針腳粗糙,線之間空隙的也很大,但是毛茸茸的小貓戴著暖絨絨的白色圍巾,像銜著一朵白雲,可愛極了。
她左看右看,喜歡極了,拍了幾張照片發了朋友圈。
發了朋友圈之後,許初允整理了一下這兩天的邀約,這兩天的消息太多了,郵箱她交給了李念打理,許初允先將自己微博長出的荒草除了一下,發了些最近的日常照片和預計將要播出的劇。
有很多人在同一條微博下麵艾特她,許初允點進去,才發現是有人把她曾經演過的片段,不論是主演還是隻有幾秒鏡頭的配角,都扒了出來,有大學時拍的微電影,也有接的快消品廣告。
剪輯的人也很有才,這麼多毫不相乾的作品,零零總總彙聚在一起,竟然真的被ta用一條故事線串聯了起來,成為一個有著故事脈絡的小預告。
【美顏盛世!!可惡粉絲居然偷偷摸摸吃這麼好!!】
【特地去把小允的微博翻了個底朝天,真的好低調啊,基本隻有殺青照片或者上工合照,偶爾幾條看書學習的心得,有種不屬於這個圈子的慢節奏TVT】
【演技好低調不作妖默默演戲長得漂亮科班出生,OK我不介意我的牆頭再多一個】
【所以這麼漂亮演技還這麼紮實為什麼不能多演一點!!內娛需要新鮮角色!翻來覆去的消消樂我真的受夠了!】
她的微博被翻了個底朝天,到後邊演變成路人們跑到許初允剛殺青不久的那個劇組的官博下麵呐喊——
【什麼時候上線這對我很重要!】
【有花絮嗎,要不先放點初初的花絮出來,讓我們過過眼癮】
【剪輯師你睡得著嗎,即然拍完了那就明天上線吧】
官博運營也很會來事,還真的放出了一條短花絮。
很短,一看就是在片場拍花絮的時候不小心入境的,隻是入境之後,攝影師就再也移不開手中的鏡頭。
鏡中女人黑發濕透,嘴唇發白,肌膚白得好像一碰就會碎,薄薄的旗袍貼在身上,勾勒出曲線,披著毛巾,宛如浸入湖泊的冷月。
雜亂的片場變為模糊的光斑背景,她似乎看到了什麼,眼神一瞬濛濛,有些掩不住的訝異和複雜。
【啊啊啊啊救命美死我了!!!】
【好看好看好看怎麼會有人隻是一個不經意的花絮鏡頭就故事感拉滿了!!!】
【絕了,好像那種一見鐘情、和男主第一次見麵的宿命感,真的絕】
私信也很多,許初允儘量一一看完,耐心地回複,最後在李念的幫忙篩選下,接了兩支廣告。
其他的都是比較快餐型的網劇,許初允沒有接彆的本子,因為想在接下來的時間去竭儘全力爭取《姝色無雙》女三的角色。
這幾天都是充實的搬磚生活,許初允白天拍廣告,晚上回來陪奶奶看電視,擼會兒小貓,竟然第一次在江城有了一些歸屬感,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直到幾天後,許初允才意識到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江聞祈了。以前哪怕對方再忙,基本兩三天還是會回家一次,更何況這周奶奶還來了。
她與江聞祈這些天的關係有些肉眼可察的冷淡,與最初接奶奶時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連高秋蓮都察覺到了,問:“小允,你老實跟奶奶說,你跟聞祈是不是吵架了?”
“嗯?沒有啊,您想多了,可能隻是最近我們工作都比較忙。”許初允說,低頭在織給小貓的新圍巾,剛織了個小熊耳朵,大約兩天內就能收尾。
她準備在進組前一口氣織完,手工的過程也很放鬆。
“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來陪陪家人吧,夫妻兩這樣相處能行嗎?人心都是肉長的,要去用心維係和經營才行。”
高秋蓮不甚讚同地道,“我給你江爺爺打過電話了,江爺爺說會讓聞祈回家住,不讓他天天住公司,明天再抽空陪你逛逛街。”
許初允:“……”
奶奶說的言辭像是經過美化的,她腦海中已經有江爺爺訓斥江聞祈不顧家的畫麵了。
四舍五入相當於又因為她讓江聞祈挨罵了。
也許是她臉上的不樂意太明顯,高秋蓮皺起眉:“彆人夫妻都是小彆勝新婚,你跟聞祈怎麼就不一樣?”
許初允隻好妥協:“明天我和他陪您逛街,好嗎?”
高秋蓮終於滿意了,慢悠悠地上樓了。
看著奶奶上樓,許初允歎了口氣。
左右是她讓他又挨了長輩的訓,她準備等他回來解釋一下。
忙著就忙入了神,似乎有門打開的聲音,而後是窸窣的聲響和腳步聲。
許初允低著頭給貓咪織新圍巾,手頭的剛開了一個頭,小冬才六個月多,並不需要太多毛線,因此織起來很快。
她埋著頭專注地挑著正紅色的毛線,客廳裡好一會兒的安靜,直到腳步聲在身側停住,她才抬起頭來看江聞祈。
看清人影之後,許初允的第一句話是:“是不是又害你被江爺爺訓了……不好意思。”
江聞祈看了她一眼,“明天我會陪你和奶奶去逛街。”
“嗯,我知道,奶奶跟我說過了。”許初允說,“那就麻煩你再配合我一下了。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江聞祈忽而說起另外的事,“這是要送誰的?”
許初允愣了一下,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手中的圍巾,有些莫名其妙,“不送誰呀,給小冬戴的。”
又想起江聞祈幾乎沒怎麼見過小冬,許初允解釋:“小冬就是那次救的那隻流浪狸花貓。”
“我知道。”江聞祈說的話讓許初允有些出乎意料,他看了一眼許初允手中還未成型的紅色圍巾,下一句話更是意料之外,“挺彆致的。”
“……”
彆致?
許初允許眨了眨眼,不確定地道:“……你說圍巾嗎?”
“不然呢?”
“……”
許初允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圍巾。
她做得很粗糙,針法也不好,顏色這是特地挑的正紅色,鮮豔醒目,當時想著冬天這麼冷,給貓咪戴一點紅紅火火暖洋洋的顏色。
她自己都覺得這個顏色有點土氣的張揚,江聞祈連她那天精心挑選的領帶都看不上,卻管這個叫彆致?
“……謝謝誇獎?”許初允遲疑著道。
江聞祈沒說話。
空氣都好似靜默了一瞬。
許初允觀察著江聞祈的神色,試探著開口:“那,我……我也織一條送給你?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江聞祈的神色緩了一秒,微微頷首,“早點休息,彆太累了。”而後看了眼客廳的燈,許初允隻開了一盞小燈,光線渙散。
“明天我讓萍姨安排師傅再安一盞方便你的燈。”
許初允都還沒反應過來,來不及說‘不用’,江聞祈已經轉身上樓了。
她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才消化完剛才發生的一切,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第二天,許初允早早地跟奶奶一起下樓出門。
外麵下著稀薄的小雪,天色有些昏芒,世界都是銀白的一片。
高秋蓮‘啊’了一聲,一拍大腿,“忘了帶傘了,我回去拿,你跟聞祈等我一下。”
“好。”
許初允應聲,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奶奶回來。
腳下堆了一層薄薄的積雪,許初允踩了兩下,柔軟似鵝毛的沙沙響。
她玩心四起,以腳為筆,畫了一顆小小的愛心,又用一隻箭橫穿而過,形成丘比特之箭的造型。
今天永叔不在,江聞祈擔任司機的角色,將車開了出來,餘光瞥見屋簷下的一抹淺灰色身影,正在興致勃勃地用腳撥弄雪,頭發很快戴上了一頂白帽子。
他下了車。
許初允一邊跺腳一邊搓手取暖,她下樓時匆忙,忘了戴手套,此刻手指泛冷,便低頭摩擦取熱。
正低頭玩得不亦樂乎,視野上方忽而被一片陰影覆蓋。
許初允抬起頭,眼前男人高大的身影擋在身前,將冷風隔開,簌簌的雪花落下來,偶有幾片落在來人俊美如墨的眉宇上,黑發上也停了幾片,銀霜似的。
她第一次發現江聞祈儘如此之高,高出一個頭,需要她仰著頭,去看那雙深邃的眼眸。
“奶奶回去拿傘了。”
許初允以為江聞祈等得不耐,解釋說,嗬出的白氣飄散在空中。
早晨的翠庭彆苑很安靜,隻能聽見肅肅的風聲和雪落的稀疏聲。
江聞祈沒說話,隻是低頭看著她搓手的動作。
“怎麼不戴手套?”他問。
“忘了,懶得拿……”許初允還未說完,就看到江聞祈伸手過來,輕輕一拉,大手便隔著溫厚的手套裹住了她交握的手。
雪花從眼前紛紛飄落,似吹落的梨花瓣,有一朵落在了她的虎口,被江聞祈拂去。
那點冰涼濕潤很快被火爐似的滾燙覆蓋。
許初允手抖了一下,想收回來,卻被他牢牢桎梏住。
“……這是做什麼。”她抬眼看他。
“看不出來嗎。”江聞祈語氣很淡,掌心卻很熱,粗糲溫熱的指腹貼著她薄薄的手背肌膚,慰貼的溫度一寸寸順著肌膚下滑,
“幫你暖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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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 昨夜
◎小事你說了算◎
那點溫熱的感覺像泡在了泉水裡, 很舒服,指尖到指根都暖融融起來。
但許初允還是覺得這樣很奇怪,有些不妥和越界。
她低頭, 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你們兩個真的是,這還沒出門呢。”
許初允轉頭, 高秋蓮拿了兩把傘, 看著她和江聞祈,嫌棄的口吻,但是眼神裡的促狹和欣慰根本掩蓋不住。
“我才離開幾分鐘, 就恨不得含在手心裡生怕化了,差不多得了。”高秋蓮在許初允身側停住, 斜了兩人一眼。
奶奶不會以為她故意的吧……
許初允頭皮有些發麻, 想掙脫他的手,卻反而被握得更緊。
她側頭, 悄悄瞪了他一眼。
江聞祈神色反倒自然極了,平靜道:“畢竟是奶奶您的掌上明珠, 要護著。”
高秋蓮笑了笑:“好好好。”
許初允發誓, 她哪怕是大四時為了賺錢接的狗血網劇都絕對沒有比此刻更加尷尬, 她清咳一聲,轉移話題:“出發吧,不然晚點雪下大了不好走。”
說著,許初允順勢從江聞祈手中掙脫出來,他沒要再攔。
許初允上前接過高秋蓮手中的傘,想了想扔了一把給江聞祈, 而後撐開, 替奶奶打傘, 護送著走過庭院小道,上車。
今天永叔不在,江聞祈親自開車,四驅SUV一路車技平穩地開到商場的地下停車場。
在專用通道許初允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女人,正是那天的周占雲。
周占雲笑吟吟地跟許初允和高秋蓮打招呼,說了一籮筐熱情而又不失分寸的好話,將許初允誇得上天入地,一看就家教甚好書香門第,連帶著平時最難哄的高秋蓮都笑起來。
她刷卡帶著許初允和高秋蓮從專用電梯上了樓,暖氣頓時撲麵而來,濃烈的香氛味、明亮絢爛的燈光、剔透光潔的櫥窗、琳琅滿目的奢侈品店,像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與外麵的風雪銀白世界截然不同。
說是‘陪’許初允和奶奶逛街,實際上全程都是周占雲在作陪,她對穿搭極其有自己的了解,各類品牌和搭配也如數家珍,眼光毒辣且很會穿,又會放下手段哄老人,一路上高秋蓮都喜笑顏開的。
結賬時,江聞祈很自然地上前刷卡,從銷售員的手中接過購物袋。
許初允想了想,也沒攔他,隻低頭編輯信息:【今晚回家後你把賬單發給我,錢我轉給你。】
她消息剛發出去,江聞祈的手機便震動了一下。
許初允忙收起手機,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這樣一個芝蘭玉樹、挺拔頎長的身影跟在許初允和高秋蓮身後,充當拎東西和結賬的工具人,還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一個小時如流水般過去,電話鈴聲突兀地在身後響起,江聞祈朝兩人示意了一下,“接個電話。”
高秋蓮揮了揮手,“沒事,我們先逛逛。”
許初允也應了一聲。
隻是接著逛了沒多久,周占雲似乎遇到了什麼,合上手機,麵色略帶焦急地道:“抱歉,江太太,高奶奶,我女兒在幼稚園出了一點事,需要先去處理一下,可能要先失陪了。”
許初允因為對方全程的耐心和溫柔,對她很有好感,因此很輕快地應了,“家裡事更重要,你去忙吧,我陪奶奶就好了。”
她回頭看了眼身後江聞祈的方向,又體貼地輕聲補充:“他那邊我會幫你說的。”
她沒問周占雲女兒到底出了什麼事,爺爺奶奶姥姥和孩子他爸為什麼不去,也沒有責怪對方為什麼不處理好這些再來。
“好的,實在不好意思了江太太,下次我再登門致歉。”
周占雲略帶感激地點了點頭,鎮定優雅卻步履匆匆地走了。
許初允收回視線,注意力放回奶奶身上,卻沒想到奶奶轉頭走向了另一家店,隔著櫥窗打量著。
許初跟著走過去,循著視線看過去。
似乎是一家婚紗設計店的線下展示門店,玻璃櫥窗剔透,像一個個華貴而精致的夢。
這家開在江市中心的WKP彙聚了全球高奢品牌和高端時尚門店,其中的一大噱頭就是國際婚紗設計師Evci也有在這裡設置展示門店,出售一些成衣款婚紗,旗下工作室也接一些定製。
許初允跟著看了幾秒,忍不住問:“奶奶,你想買婚紗嗎?”
爺爺走了十年了,難道奶奶想再婚了?
許初允思量著,如果奶奶想要找新伴侶,她作為孫女肯定是支持的。
高秋蓮說:“你和聞祈是不是還沒辦婚禮?也沒有拍婚紗照?”
許初允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反應很快地解釋:“奶奶,我和他工作都比較忙,尤其是他……”
“工作再忙也不能連個婚紗照都沒有吧?”
高秋蓮打斷,語氣有些明顯的不滿,神色也頗為不讚同:“之前他在國外,你江爺爺身體不好,這些事情可以先摁下不談。但現在他兩都回來了,這些就該提上議程了,除非他們江家隻是說得好聽,實際上不重視你。”
許初允沒想到風平浪靜了這麼久,高秋蓮會忽而發難。
她本以為這些天奶奶玩得不亦樂乎,早就把最初來江城的原因拋卻一邊了。
這場婚姻從頭到尾就是個假的,可為了圓一個謊就必須說更多的謊來覆蓋。
她避重就輕,佯裝輕鬆地道:“婚禮的事不急,奶奶你不知道,現在年輕人就流行閃婚,一切從簡,不喜歡擺婚宴……”
許初允一邊說一邊用餘光搜尋那抹身影,想尋求助力來一起應付奶奶,奈何那人走在最後麵,單手拎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微微側頭在接電話。
偶爾單手打字,或是將薄薄的手機放在唇邊發語音消息。
看起來幫不上忙。
“年輕人?你們年輕人不是最講究儀式感的嗎,還是說他根本不上心?”
高秋蓮眯起眼睛,視線愈發銳利。
許初允無法,隻能含糊地妥協:“奶奶,如果你真的很希望我和聞祈能有這種儀式感,婚紗照倒是可以抽時間來拍一組做紀念……”
高秋蓮嗯了一聲,也不知道信沒信,走到了店門口。
門口的服務員穿著工整的製服,彬彬有禮地攔住了高秋蓮和許初允:“您好,請稍等一下。”
前麵一直暢通無阻,高秋蓮也沒遇到過這樣店門大敞,卻不讓顧客進去的情況,明顯有些不解:“怎麼了,不能進嗎?”
“是這樣的,為了更好地服務每一位顧客,同時也是為了錯開流量,店內同時最多隻能接待三位顧客,請您耐心稍等一會兒。”
高秋蓮哦了一聲,倒是沒再問什麼。
許初允便和奶奶一齊在門口,等了十五分鐘才進去。
一進去便有銷售員迎了上來,但當銷售員看清隻是一個老人家和一個年輕女生之後,神色便肉眼可見地冷淡下去。
女生倒是隱約可見挺漂亮的,但是再看兩眼手中提的包,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一看就沒什麼購買力。
一般來看婚紗的都是夫妻或者即將結婚的富家女們,像這種帶著老人的,且穿著都沒什麼大牌,簡樸樸素得近乎低廉的,基本都是隻看不買或者拍照打卡的,銷售員恨不得裝作沒看見這一對顧客,掉頭就走。
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銷售員跟在許初允和高秋蓮身後,懶懶地背著手,一句也沒主動推銷。
不過是多費口舌。
高秋蓮文停在一件婚紗前,問許初允:“好看嗎?”
許初允順著方向看去。
人模身上是一件剪裁優雅的婚紗,一字肩,裙擺靈動蓬鬆,綴著細碎的璀璨鑽,流光四溢。
“好看。”許初允實話實說。
高秋蓮問:“這個租一天是多少錢呢?”
銷售員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老人,“我們不對外租賃,隻接定製和成衣銷售。”
高秋蓮有些費解,“婚紗不能租嗎?不是一般隻宴席當天或者拍照穿一天嗎?”
“……”銷售員朝天翻了個白眼,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鄉巴佬土包子,一看就不是目標受眾,還要東問西問。
銷售員沒回答,空氣霎時間有些尷尬的沉默。
許初允眼風微冷地看了眼銷售員,而後耐心地跟高秋蓮解釋:“奶奶,是這樣的,有的人覺得婚紗一輩子隻會穿一次,所以會把婚紗買下來留作紀念和收藏。”
高秋蓮似有所悟地點點頭,“這條你喜歡嗎?我給你買一條。”
“奶奶,不用……”許初允張口就要拒絕,高秋蓮安撫似的拍了拍孫女的手,“我這把老骨頭,也沒什麼彆的好東西,一條婚紗,你奶奶還是買得起的。”
“那這條多少錢?”高秋蓮問,銷售員說了個數字,本以為老人會知難而退,卻沒想到高秋蓮大手一拍,“行,就買這條吧。”
銷售員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沒想到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老太也有這個購買力,頓時喜上眉梢,先是請許初允和高秋蓮坐下,取來了水,又拿過冊子介紹,將需要填寫的單子遞給高秋蓮,態度比剛開始不知道好多少倍。
介紹完,高秋蓮敏銳地提取到關鍵詞:“這條沒辦法今天帶走嗎?”
“老人家,櫥窗裡的是展示品,是非賣品。您要這個樣式的話需要定製,排單時間一般是3個月到6個月。”
銷售員比之前耐心幾分,溫聲解釋道。
高秋蓮皺起眉,正想說什麼。
“初允?”一道女聲在幾米外響起。
許初允抬眼看過去,女人五官明豔,穿著奶白色雙排扣毛呢大衣,提著一款el經典黑金牛CF,比上一回見時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輕熟和溫柔。
是梁鵑。
梁鵑也看到了許初允旁邊的老人,對旁邊的女伴說了幾句,而後款款走過來打招呼:“奶奶好啊,我是初允的大學同學,您是帶著初允來買婚紗呀?”
高秋蓮還沒說話,梁鵑打量了一眼許初允手中拿著的單子,笑著道:“這條確實不錯,也算是Evic徒弟裡比較不錯的作品,不過不是Evic親手設計的款式,整體收藏價值還是差了一些,預算高的話可以考慮一下彆的款。”
她的語氣和內容很有迷惑性,像是真正懂行的人,又是初允的大學同學,高秋蓮頓時多了幾分信任,說:“初允,你同學好像對這些很有研究,要不讓她幫著參謀一下?”
許初允看了眼梁鵑,梁鵑也沒說錯,確實是她的大學同學。
隻是她們的關係根本沒熟到這個份上。
許初允正想委婉拒絕,梁鵑已姿態優雅地在高秋蓮身側坐下,熱情道:“這不是巧了嗎,我下個月也要結婚了,還邀了初允來當我的伴娘呢,對這些有點研究,剛好可以幫您老人家掌掌眼。”
梁鵑身上穿著搭配都不是俗品,一看就是懂行的人,不是可以隨意糊弄的人,銷售員也收起了之前的輕慢,認真介紹起來。
梁鵑萬分熱情,本身就想蓄意接近和討好,話說得很漂亮,高秋蓮也恰好對婚紗很有興趣卻缺乏了解,怕被銷售員坑,梁鵑便耐心地解釋著,頭頭是道,兩人反而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
許初允看著插不上話,這種情況也不好攔著奶奶不跟其他人說話,和梁鵑的那點過往事也沒辦法三言兩語說清楚。
她不想掃奶奶的興,在旁邊歎了口氣,乾脆起身去店裡隨便逛逛。
許初允在櫥窗展示的另一條婚紗前停住,難得出了會神,直到有一道身影來到她的身側。
她側頭一看,是江聞祈。
“你電話接完了?”許初允問。
江聞祈嗯了一聲。
“占雲姐說她家裡有點事,得先失陪了,我跟她說沒事先去忙,家裡事比較重要。”
許初允說。
江聞祈聽著,並不在意,“這些小事你說了算。”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你想定製婚紗?”
“不是我想,是我奶奶想……”許初允解釋。
“如果你想的話,可以跟周占雲說,她會聯係Evic,也就是這家工作室的主理人,讓她上門替你親手定製。”江聞祈淡聲道,語氣有些居高臨下、微不在意的漠然,“不過你之前不是不想要嗎?”
他是在說之前周占雲上門,許初允拒絕並且給他發了一條有些生氣的消息那件事。
許初允惱了,“我說了,我不想,是我奶奶想……”
“初允,你奶奶叫你呢。”
梁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許初允轉頭,梁鵑站在她身後五米處,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笑吟吟地道,話頭對著她,視線卻落到了旁邊江聞祈的身上。
“初允,這位是……?”梁鵑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跟上一次在許初允身邊見到的那位根本不是同一個人,難道是許初允的新相親對象?
她就知道,許初允不肯承認上次那個是相親對象,原來是魚塘裡還有更好的魚。
這位就是許初允的新目標?
梁鵑餘光落在男人手腕處不經意露出的腕表上,呼吸瞬間灼熱起來。
這兩年跟在周承修身邊,她也算對奢侈品了解甚深,一眼看出那是一款眾所周知的頂級腕表品牌,還是有價無市的限量款,比一輛蘭博基尼還貴。
擁有的人都是珍藏在家,珍寶一樣珍藏著,能像這樣隨手戴出來的,幾近寥寥無幾。
她就知道,許初允大學都是裝的清高,不過是看不上周承修而已,想攀更高的枝,用唯一的青春賣一個更好的價錢。
梁鵑又有些心熱起來,連周承修都看不上,那她現在身邊這位……
“怎麼,不介紹一下嗎?”
見許初允不說話,梁鵑隻當她急了,再度笑盈盈地開口,嗓音更悅耳柔和幾分,帶了幾絲嬌嗔和嫵媚的氣質。
江聞祈淡垂下眼睫,一眼看出眼前女人心裡的小九九,卻沒說話,隻偏頭看向許初允。
好整以暇的姿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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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 昨夜
◎睡一張床上的關係叫什麼?◎
安靜的室內, 暗流湧動的氛圍。
眼前是笑意盈盈等待她回答的梁鵑,身側是他好整以暇的姿態,微涼的視線。
理智上, 許初允知道她該怎麼介紹,然而情感上,她覺得沒有對關係甚是一般的大學同學說實話的必要。
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亦或者對前麵的小插曲有些惱了, 許初允敷衍地笑了笑,回:“朋友。”
話音落下,就察覺到身側的視線有些涼涼的。
許初允沒看旁邊人的表情, 轉移話題:“奶奶找我是嗎?”說著走了回去。
梁鵑餘光停留在男人身上幾秒,而後轉身跟上了許初允。
即然許初允親口認證的‘朋友’關係, 就意味著兩人最多隻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譬如曖昧期間,礙於某些原因沒有確定關係。
曖昧是最脆弱的關係期, 上頭也快,下頭也快。
“真的隻是朋友嗎?我看你們挺熟的呀。”梁鵑開玩笑道, 語氣裡幾分試探, 像是在進一步確認什麼, “是不是鬨彆扭了?有什麼問題可以說出來,我也許能幫忙出出主意。”
許初允在娛樂圈底層摸滾打爬一年,人情冷暖也見過,如果以前學生時期,她或許會真的以為梁鵑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忙。
但經曆過周承修的事,她不會再信梁鵑看似熱情的話。
“沒什麼啦。”許初允也隻是笑笑, 將話題揭過去。
高秋蓮最終還是挑了一條成衣款, 並且強烈要求自己出錢替孫女買, 許初允勸不住,隻好眼睜睜看著高秋蓮付了定金。
梁鵑也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見高秋蓮選定之後就識趣地告了彆,隻是臨走之前跟高秋蓮交換了聯係方式,美其名曰跟高奶奶一見如故,又恰好是同學的長輩。
告彆之後,三人去吃飯,高秋蓮的神色卻恢複到了最初的淡然,在上車坐好後,忽而問許初允:“剛才那個女生,你大學的時候是不是跟她關係不太好?”
許初允有些吃驚:“奶奶,你怎麼知道……”
“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如果交了朋友肯定迫不及待地跟我介紹,哪有這樣熱情上趕著的?”
高秋蓮神色淡然,“我一個糟老太婆,年輕人憑什麼上來哄著我,我的分量我自己還不清楚嗎?我能有什麼利益可圖,那必然是她對你身上有所圖。”
“那您還加她的聯係方式……”許初允更不解了,奶奶明知道對方沒有好意,為什麼還不拒絕加聯係方式。
“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勝,看看她後麵要作什麼妖。若是相安無事,也可以當做忘年交相處。”高秋蓮說。
許初允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一開始還真以為奶奶是被梁鵑熱情的話語、極具欺騙性的親和力外表給蒙騙了,卻沒想到老太太心裡門兒清,甚至還能反過來主動掌握局勢,將利益最大化,舉一反三。
但最終還是訂下了一件婚紗,高秋蓮開心,許初允卻替奶奶肉疼,哪怕是成衣款,價錢也不便宜。
後麵吃飯時,許初允沒忍住,破天荒地一直絮絮叨叨:“奶奶你的積蓄也不多,留著給自己養老不好嗎,我還年輕我有雙手,這些可以我自己掙……”
“花都花了,再掙回來就是了。”高秋蓮打斷了許初允的話,示意了下她旁邊,“聞祈多吃點。”
“嗯,奶奶您也多吃一點。”旁邊江聞祈禮貌地回複。
許初允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身邊人,一路來都很少說話。
他一向話不多,許初允也就沒怎麼注意,不說話的時候壓迫感尤其重,隻是許初允沉浸在跟奶奶的聊天中,一時間也沒怎麼注意旁邊的氣壓。
許初允不著痕跡地餘光打量了一下江聞祈,他神色很淡,用餐不疾不徐,姿態禮儀一看就經曆過極好的教育熏陶,優雅而又利落,如行雲流水。
隻是周身氣壓有些冷。
不會是因為她在梁鵑麵前,為了避免麻煩說的那句‘朋友’,而心有芥蒂了吧……
但是易地而處,假如她跟江聞祈、江爺爺一起,遇到了他的同學,而同學詢問她是誰,江聞祈隻回答一句‘朋友’的話,她也許也會感到不舒服。
有些不尊重人。
再如何,那本結婚證和上麵紅底白襯衫的合照不是假的。
心底湧上絲絲縷縷的愧疚感,許初允伸手拿起江聞祈麵前空著的湯碗,低聲問他:“你想喝什麼湯?我幫你盛。”
江聞祈瞥她一眼,伸手接過湯碗,“我自己來。”
盛完之後,卻沒有給自己,而是先遞給許初允,而後又盛了一碗給高秋蓮,最後才是自己。
許初允那點淡淡的愧疚感更重了。
待吃完飯,等待奶奶去衛生間的期間,許初允也拿出口紅準備補妝,卻翻來覆去沒找到化妝鏡。
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許初允側頭看問江聞祈:“能幫幫我嗎?”
“?”
江聞祈給了個詢問的眼神。
“我找不到化妝鏡了,沒法補妝。”許初允低聲說,微仰著頭看他,臉頰被室內的暖氣蒸得微微透粉,“可以幫我一下嗎。”
比起求助,更像是一個示好的信號和求和的台階。
實際解決的辦法很多,譬如可以去衛生間裡,這家餐廳有專門的補妝休息區,甚至再不濟也可以用手機的反光屏幕作鏡。
江聞祈看了許初允幾秒,卻沒問她為什麼不去休息區。
就在許初允捏著口紅的指尖有些出汗,以為自己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時,江聞祈輕輕嗯了一聲。
他從她指尖接過那隻口紅,旋開粉金管,圓潤無暇的膏體出來。
口紅是今天逛街剛買的,櫃姐熱情推銷,周占雲挑了七八隻不同色的口紅,從豆沙、肉桂奶茶、橘調正紅到漿果梅子色,深淺都有。原話是:你皮膚白,什麼顏色都適配,可以多種嘗試。
鼻尖縈繞著口紅膏體的醇厚巧克力味兒,淡香低醇。
江聞祈微曲的指節擦過她柔嫩的臉側,驚起一片戰栗。
動作間,那點清冽的男士香水味似有若無地飄在臉上,質地溫厚的袖口輕擦過她的下巴,酥酥癢癢的。
許初允強忍住避開的衝動,搭在腿上的雙手交錯,任由他指法粗糲地沿著她的唇塗抹開來。
帶點橘調的紅,愈發襯得膚色清透白皙,似上好的玉釉,瓷白的色澤溫潤。
“今天逛街買的?”江聞祈忽而開口問。
“……對。”許初允應了一聲。
江聞祈嗯了一聲,“好看,襯你。”
許初允心頭微驚,抬眼看他,這次卻是江聞祈避開了她的視線。
“好了。”他合上蓋子,將口紅往她手中一送,不再看她。
回到家時已是臨近晚上八點,高秋蓮早早地困了,打著哈欠讓小夫妻早點睡,工作是忙不完的。
許初允也收拾洗漱,開始睡前保養。
她抱著自己的瓶瓶罐罐,各類護膚品和水乳麵霜眼霜,在盥洗室裡偌大的大理石台上放下,一一依次排開。
精致的玻璃瓶們在燈照下泛著溫暖的光暈,玫瑰似的馥鬱香氣。
按照程序一個個結束,許初允出了浴室,來到床邊,如果是以前的她,喜歡在床上邊看劇邊塗身體乳,然而考慮到今天江聞祈也在家,許初允又回到了洗浴室,塗抹完畢才渾身香噴噴地上床。
時間已然來到快十一點。
許初允放下手機,拿著劇本在床上翻著,餘光注意到修長挺拔的身影來到床邊,取下了手中的腕表,隨意地丟在床頭櫃上的置物架。
江聞祈剛進房,就嗅到了那股與床品洗滌劑截然不同的香味,冷淡風的室內,那點玫瑰香味馥鬱且入侵了他的私人空間。
他看一眼規規矩矩半躺在床上的女人,“你噴香水了?”
“……”許初允眨眨眼,“我什麼都沒噴啊,就是擦了點身體乳。”
她反應過來,江聞祈是在說這股玫瑰香味,便解釋:“冬天皮膚容易乾燥,所以一定要擦身體乳保持水潤。”
怕江聞祈不信,她挽起睡褲的褲腳,露出半截纖細白皙的小腿示意她並非虛言。
“……”
江聞祈沒再說話,取了衣帽間裡的居家服和浴巾進了浴室。
室內中央空調溫暖如春,融融的熱氣熏得人昏昏欲睡。
窗外是撲簌簌飄落的雪花,風雪聲、枯枝聲,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打著透明窗戶,連同著浴室裡淅淅瀝瀝的淋浴聲,一齊形成極易催眠的白噪音。
許初允手中的劇本停留在某一頁許久,眼皮開始打架,睡意一陣陣襲來,手中的劇本也啪的一下,掉在枕邊。
江聞祈洗完澡,回到床邊,一眼看見睡得正熟的女人。
許是嫌熱,她的被子隻蓋到胸口以下,手臂胡亂搭在旁邊的枕頭,天藍色帕恰狗的睡衣袖口滑落下來,露出一截潔白如藕的手臂。
她眼睫閉著,睡得很香,毫無防備的姿態。
江聞祈俯身,將被子從胸口處蓋到脖頸,而後正準備睡下——
蓋到脖頸的軟被,許初允一手扒開。
她翻了個身,腿搭在旁邊的被子上,大床被她不客氣的睡姿占據了將近一大半。
“……”
平時看著沉穩乖巧的人,睡相竟然相反的叛逆。
還是在外表露的一切都是偽裝的外殼,無意識的狀態下才是人之本性。
江聞祈眉心微蹙,還是耐著性子把她的腿放回去,被角掖好。
他剛躺下不過十幾秒,被子再度被掀開。
江聞祈這回沒客氣,放回去時的力道過重,恍然覺得被鬼壓床的許初允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怎麼了?”許初允懵懵懂懂地睜開眼,想要收回自己的腿,“你乾什麼,大晚上的不睡覺?”
“我乾什麼?”
江聞祈倏地輕笑了一聲,丟開了被角,手順著握住的腳踝往上。
許初允小腿顫了顫,想抽出來,卻動彈不得。
床頭燈昏黃的微芒裡,許初允看不清他陰影中的神色。
卻能聽到他一邊掐著她的腳踝,稍用力地往他的方向拽了幾分,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不妨讓許小姐告訴我,能睡一張床上的關係叫什麼?朋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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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 昨夜
◎陌生又熟悉◎
朋友。
許初允才意識到, 白天逛街那件事根本還沒有過去。
她瞬間坐了起來,就著這個極其彆扭的姿態,急匆匆道:“我沒有彆的意思, 那個同學……比較關注我,如果她今天知道我結婚了,明天就會將這件事傳得到處都是, 背後議論, 甚至扒相關的信息。”
“我知道你對個人隱私和邊界感看得比較重,我是擔心因為我而影響你的生活,或者對你造成什麼負麵影響, 所以才選擇對她說是朋友。”
許初允不知道這番話江聞祈相不相信,隻能借著昏芒的燈光去揣度他的神色。
光線渙散的臥室, 許初允隻感覺到江聞祈鬆開了手, 俯身過去關掉了台燈。
室內驟然陷入沉底的黑暗。
唯有兩人的呼吸聲交錯起伏,江聞祈的平緩無比, 許初允自己的卻因為慌張著急而起起落落。
“睡吧。”許初允聽見江聞祈疏冷的嗓音響起,語氣已然恢複到最初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