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瑛好像已經把他當成夫君那件事拋到九霄雲外,魂兒都被眼前圓滾滾
的蛋黃酥勾走了。幾人吃點心時她在吃,談笑時她在吃,吃乾抹淨後,用
舌尖舔了下唇畔的酥皮渣,不好意思的衝他們笑了笑,“還、還有嗎?”
“……”
雖然蘇瑛對坐忘論總也不大開竅,可她似乎有個特殊的能力。隻要在她身
邊,無論多麼煩躁不安的心,都會逐漸靜謐下來,仿佛從心底流出潺潺小溪那般,平和,自在。顧修緣說,這源於她內心的通透,毫無雜念。所以從她來到長生宮後,慕紫蘇常能看到越來越多的弟子在坐忘殿裡,圍著她調息打坐,功力也進步極快。那日,阿瑤的二徒弟化嬰時突然走火入魔,眾人慌亂成一片時,蘇瑛隻是將手放在那弟子的頭頂,像安撫孩子一樣輕輕撫摸著他,他的心魔便瞬間消散無蹤。
從前長生宮的弟子們都將肖賢視為吉祥物,遇事不決便找先生,而現在的吉祥物則是蘇瑛。他們都可喜歡她了。
蘇瑛從弟子們那裡得知了許多關於慕紫蘇和肖賢的往事,便對二人越發的崇拜,還很羨慕這對神仙眷侶。而肖賢見她對自己隻當個長輩那樣尊敬,便對她也放鬆了警惕,偶爾相見時,也會對她指點一二。
慕紫蘇去了十二宮,肖賢就去和沈七歡一同加固天啟陣,二人和顧修緣懸浮在法陣上空,肖賢手持咒訣,源源不斷將自己的力量輸入進天啟陣中。
光華繚亂,衣袂翻飛。蘇瑛路過時,不經意看到他們的絕世之姿,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閒暇之餘,沈七歡又搖著折扇在長生宮說書,肖賢就攏著一杯清茶,含著恬淡的笑,一旁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弟子。
偶爾弟子們起哄,讓肖賢也講講他過去降魔除妖的故事,肖賢便拿過沈七歡的扇子,折扇輕搖,落花飛揚,他娓娓道來。
沈七歡眸光一瞥,看到了躲在樹後的蘇瑛,便招呼她道:“怎麼不過來聽?這是你們新來的弟子。”
觀音奴小聲道:“她就是蘇瑛。”
沈七歡驚訝,“怪不得這般——國色天香!也難怪你婆婆她吃醋,我就說,凡人姑娘怎會惹得你婆婆都心生嫉妒呢。”
男弟子們看到蘇瑛,都跑過去噓寒問暖,而蘇瑛也聽不見周圍聒噪的話,目光穿過人群,直直望向那清雅之姿。當她和肖賢四目相對時,一顆心狂跳不止。
或許,連她自己都從未察覺,她對肖賢除了崇拜以外,心底還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情愫。
她規矩的像二人行禮,肖賢像她招了招手,蘇瑛一時怔住,而後聽他道:“這兒還有些上次你愛吃的蛋黃酥,都拿去吧。”
她咽了口吐沫,激動道:“我、我可以麼!那紫蘇姐呢?”
“一會兒我再去給她做。”
“那……您能教給我怎麼做麼?我也想做給紫蘇姐吃……”
肖賢唇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宛若海棠落花,“你有這份心,也是難得。”
蘇瑛跟著他去廚房,手忙腳亂的給他打著下手,認真記住他說的每一句話。她從未覺得這般愉悅,隻要在他身邊,便覺得那麼歡快。
忽地,她看著他的側顏走了神。旋即意識到不妥,趕忙彆開目光。
——要是夢裡的那個白衣少年和肖先生一樣美好,該多好啊。
慕紫蘇從十二宮回來後,蛋黃酥剛剛出爐,暮色四合,橙黃色的豔鋪滿了長生宮每一個角落。肖賢說這都是蘇瑛給她做的,對她的手藝讚不絕口,慕紫蘇也覺得很驚訝,笑著對他說,“阿瑛做的比你好吃多了,不信你嘗嘗。”
說著,她執起一顆圓滾滾的蛋黃酥喂給他。
蘇瑛傻傻的站在那兒,看著他們那般恩愛,眼裡隻有彼此。
她記得顧修緣說過他們的故事,肖賢為了等她回來,仙骨落儘,受儘苦楚,終於盼得夫婦團圓。那時她聽後,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世上竟有劍仙這般的癡情郎。
二人並沒有注意到蘇瑛一個人悄悄的走了,臨走時,她特彆不舍的回首凝望他們。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心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為什麼他身邊的人,不是自己呢。
蘇瑛被這個想法嚇到了,匆忙晃了晃腦袋,而後快速跑回殿裡。
幾日過去後,蘇瑛那邊還是沒什麼進展,她確實已十分努力,慕紫蘇也不好苛責她什麼。畢竟她自己也無法尋找到青琅的蹤跡,難道這真是天意麼?
隻是不知怎的,慕紫蘇看到蘇瑛想起了自己,她也是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她忘了前世和肖賢的種種,她問他,“我一直想不起來過去,隻有你一個人記得,很寂寞吧?”
他笑笑親吻著她的眉間,“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
正在慕紫蘇一籌莫展時,龍汲君來了。
無極閣內,慕紫蘇剛從十二宮出來就看到了他,許久不見,這會見到他還很開心,“侯爺,您怎麼來啦?又給屬下帶什麼好消息了嗎?”
慕紫蘇似乎察覺到,他此刻有些莫名的奇怪,那雙冷黯的眸子一直注視著自己。
“侯爺?”
龍汲君回了神,道:“太後已經跟我說了天女之事。”
“您有什麼良策嗎?”
他沉默了一會才道,“你是否相信輪回。”
不等慕紫蘇開口,觀音奴蹦跳著跨進門檻道:“我婆婆當然相信輪回,因為她要和阿公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慕紫蘇尷尬的衝他笑了笑,然後小聲在觀音奴耳邊道:“你來乾嘛!是不是又是阿公派你來的!”
觀音奴的大眼睛滴溜溜轉著,古靈精怪的,“阿公讓我來請你去吃點心,誰知就撞上冰塊臉了。”
“什麼冰塊臉!人家是帝君!”
龍汲君似乎並不在意觀音奴的話,又道:“不知你可有聽說過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觀音奴搶先道,畢竟她最喜歡聽故事,旋即,她又彆過臉道:“我是替婆婆問的!我才不感興趣。”
龍汲君直視著慕紫蘇道:“上古之時,為了方便四洲貿易往來,大夏皇帝命墨家,讓數千人在短短七日內,造了一艘樓船,名為北冥。這艘船用盤古木所造,長帆如羽翼,固若金湯,能以一日千裡的速度,航行百年。而在百年之後,這艘船逐漸被海水腐蝕,需要更換木頭。上麵的木頭逐漸被新木替換,直到全部都不是過去的盤古木。如此,我問你。這艘船,還是過去的那艘麼?倘若用過去替換下來的木頭重新造一艘船,這兩艘船,到底哪隻才是最初的。”
講完後,慕紫蘇和觀音奴冥思苦想,一會說第一個是,一會又覺得不對,說第二個才是。
慕紫蘇放棄了,道:“侯爺,還是您說答案吧,恕我們愚鈍,想不出。”
觀音奴道:“兩艘都是最初那艘船。”
二人眼睛亮晶晶的盯著龍汲君,等待答案時,龍汲君卻彆過臉道:“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