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不知道哪裡發出有“咯吱咯吱”的聲音,有點滲人,像是把牙齒咬碎了。
玄烈定定直立著,時而垂頭看看。居然連他低頭都能夠攪亂這極不穩定而敏感的“場”,這一度讓玄烈頭疼。
他看著自己現在的樣子,身上雖說有灰塵但也還算乾淨,方才打了那麼半天也沒有新添什麼大傷。
就是這兩支飛鏢有點滑稽了,紮進皮肉的地方起先很是疼,現在卻癢癢的。
剛剛緋籬剛要甩出葵刃就被迫停住了腳,現在那幾隻玲瓏的暗器在懸在天上不敢動彈。
伏策則眼尾冒著火,他那眼裡飄蕩的徐徐微煙被玄烈捕捉到了,可能是想試試那激光射線能否突破束縛攻擊對方。
玄烈隻獨自又給他發了一條,“彆動。”
“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玩一二三,木頭人。”
儀琅踏著浪蕩公子一樣的步伐晃蕩著往前走。
“我隻喊三遍,在我轉過身之前碰到我、並且沒有犯規的人,我保你們平安進入顛轉。”
玄烈站在原地,儀琅像是才注意到他,“至於你嘛,如果能活到決出優勝者,我或許也能等你被抓進顛轉的時候,大發慈悲承擔一點點你的醫藥費哦。”
然而玄烈笑了,笑得比儀琅更大方。
等對麵以為他嚇得失心瘋了的時候,玄烈突然強撐著往前邁了一小步。
這一步雖看上去輕如鴻毛,卻成功讓身邊人嚇了一跳。
“你——”伏策眉毛都皺成了螺旋環,“你不疼嗎!”
能不疼嗎?這一步剛一落地,就豆大的透明水珠從玄烈額角墜落到他腳邊的地麵,猶如針紮天靈蓋,一陣清風從左耳鑽入,又一路跌跌撞撞從後背的傷口劃出。
還好,還能忍。
可當務之急是裝出一副痛到撕心裂肺的表情,因為對麵的琀玨還以為儀琅的陣法失效了,一時又想把手伸向眼眶來著。
不管怎麼說,把紐扣當眼睛一樣摳出來也太詭異了,玄烈不想看見第二遍。
他深深吞了一口氣,裝作被空氣噎到卻又窒息的樣子,一隻眼睛微微眯起一點。
之前多痛的時刻都經曆過,所以裝痛並不難。
正這樣做著,玄烈又上前了一步。
忘卻了自己的行動也會給玄烈帶來痛苦,伏策心疼得上去就要抓他。他不懂不要緊,這一動更是把玄烈激得沒血也要吐出血來。
“呃”聲被從玄烈的嗓子眼擠出,這回是真的有點疼了,疼得他深沉又急速的大口呼吸起來。
“遊戲還沒開始,你著什麼急呢?”儀琅嗬笑了一聲。
琀玨眼底一黯,像是感覺出來玄烈要做什麼,“彆再走了,想死不用這麼難。”
玄烈抬起頭,直視著琀玨,將彼此映進彼此的眼睛。他儘量用純良和善的眼神看著他,他則像一隻被冷漠無情錘煉十年的兔子,被劃傷的臉龐上是禁止靠近的防備。
等琀玨說完這句,玄烈利落地又向前艱難邁了一步。
“我說過,不要走了!”
琀玨似乎被激怒了,紐扣雨再次洪水般撲向對岸。
刹那間,舜真甩出紅刃形成保護罩擋在幾人麵前,除了玄烈。
其他人皆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為什麼!”伏策大喊道。
紐扣如子彈一般立刻了衝破“場”,毫無保留砸到玄烈身上。幾乎是眨眼,玄烈身上就破了一個又一個洞。
那些紐扣卡在傷口裡,在“場‘的乾擾下還在不停轉動,更深的直接穿透了玄烈的身體,肩膀、腹部、大腿。玄烈搖晃了一陣,咬著牙硬是站住了。
而”場“受紐扣影響開始波動,這一浪一浪的力量像波濤起伏的刀刃,一層層剮蹭著他的大腦。
“嘭”的一聲,薄薄的血霧從玄烈口中炸出。
但太輕了,不等他們凝結成半滴血,就被紐扣帶來的強風吹到了世界另一邊。
意識到舜真真的是故意將脆弱的玄烈隔絕在外,讓他承受這些痛苦,伏策當即拔刀就作勢要向舜真走去。
但緋籬上前一步擋住了伏策的去路,葵刃也被她收了回來,在她身邊懸轉著。
定定地望著保護殼外的戰鬥,舜真突然說了一句,“可以了。”
不知道她是在和琀玨說,還是同玄烈講。
總之,她的聲音堅實有力量,穿破了紐扣雨迅疾的風聲,傳到了二人耳朵裡。
恍惚間,玄烈錯把舜真的聲音聽成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他愣了一瞬,後又發覺是自己認錯了。
琀玨手往回一撤,紐扣雨便瞬時停息了,紐扣們也立刻化為了烏有。見此,儀琅也不知忌憚著什麼,伸手召喚回了飛鏢。
這刻,玄烈終於能卸下渾身的力氣,臉朝下俯身直直倒了下去。
他是故意這樣做的,趴在地上就沒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就不會顯得他太狼狽。
更何況有些更重要的人在天上,仰麵躺著豈不是會讓她看到身上的傷口。
玄烈手微顫著慢慢摸向自己的腹部。受了這麼重的傷,也算刻骨銘心地痛了。
還好,他摸到了那個被紐扣擊中的旋鈕,還好沒有報廢。
是傷痛都可以,無論是自己受傷還是失去身邊人,隻要是痛,就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