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幸而是迷迷蒙蒙的斜霧夾小雨,玄烈懶得回去取膠囊雨衣,就這麼走進雨陣中。
他搞不懂反正天空都是假的為什麼那些上位者還執著於連續假造這麼多場雨,從他來了到現在,乾爽利落的時間倒變成了奢侈。
雨唯一的好處是能驅散一些飄渺擴散在低處的奇怪味道,也不那麼熱了,一點點微風送來灰塵一樣夾著土腥味的雨點,將他砸得渾身濕漉漉又土哄哄的。
缺點就是視線不太好。
霓虹在模糊濾鏡裡閃爍,天空暗得顯得高深無比,玄烈一路盯著腕表裡快速移動的紅點,繞進了一條看不見去處的小巷。
這裡已經算城區邊緣,玄烈眼看著紅點從市中心飛一樣跳到這裡。如果是普普通通的人類……很可能穿戴著飛行器!
小巷無光,簡樸石磚摞得比玄烈高了三個頭,厚厚的陰影打在玄烈身上,外麵高樓的光很難照到這裡。腳下時深時淺,偶爾還踩到埋藏在土裡隻露尖尖一個角的大石塊,想必是未經過修整的舊路,看來舜氏暫時還沒開發到這裡。
道路狹窄而細長,人群喧鬨聲被隔絕在牆的另一邊,玄烈收起呼吸,儘量放緩腳步,指尖輕探著一側的牆,謹防他走著走著失去了方向。
世界恍惚間靜止了,除了小雨打在他身上微弱的“劈啪”聲之外,玄烈聽不到巷子裡存在任何異響。
定位被他調整到最暗的檔,暗到他隻能看得清紅點停止移動了,自己離紅點越來越近,但卻也亮到足夠讓黑暗中的人一瞬間發現他。
於是玄烈掌心一掃表麵,將定位收起,將他整個人埋入黑暗中。
忽有一陣穿堂風般的勁風刮過,將蜻蜓點水般的雨化成細長銳利的雨刺,從玄烈正前方直直穿過,砸得他臉上一痛一癢的。
這條巷子是通著的,不是死胡同!
這樣就有點難辦,玄烈眯起眼睛費勁巴啦才看清定位器上紅點周邊深灰色線條展示的路況,確實是通路,那紅點也正停在離出口不過十幾米的地方。
如果硬要逼著對方走,恐怕早在他跑到人家旁邊之前一溜煙飛走了。
“哢”的一聲,玄烈輕巧而麻利地將腕表解下塞進兜裡。這下他也徹底隱藏在黑暗中。
遙遠高層的射燈照不到這裡,越往前走高樓之上的光也漸漸被完全隔絕開了。
對於麵前真正伸手不見五指的無聲黑暗,玄烈多少有點緊張。
他仍舊一手食指輕擦著牆邊,身子儘量弓起,腳下穩而緩慢地向前移動。
幸好有雨,阻斷視線的同時也阻斷掉他發出的微弱行動聲和衣物摩擦聲。
按照剛才定位器上看到的位置估計,玄烈再往前走十步就能站到紅點麵前,如果對方沒有離開的話。
大抵是沒有,飛行器啟動也要聲音,玄烈從進巷子到現在除了他自己,他幾乎沒聽到任何雨聲之外的聲音。
庫星錐尚未被召喚出來,因為那樣也會發出聲音和光。玄烈握緊了拳,屏息凝神接著往前走。
他邊走邊暗自數著。一步、兩步、三步……
第六步剛探出去,忽然,一道淩厲的破空聲從玄烈右前方撲來!
在微雨的混雜中,玄烈反應過來聲音時已然晚了一秒。
他借力往牆上一蹬,騰空回身躍起落地,庫星錐飛出去之前,玄烈明顯感到額角一涼,隨之是淡淡的疼癢。
庫星錐所燃就的青色火焰刺破迷蒙的雨幕,點亮這左右六米的窄巷,穩準紮向給玄烈投以暗器的人。
“咻咻”幾聲,無數小型庫星錐幻影也怦然照耀玄烈周身,又立馬帶著耀眼的光竄了出去。
雨雖小,但頭發和臉早已被打濕了。玄烈摸了摸額角的傷口,冰涼交雜微微痛意,玄烈不自覺怔了一下。
不是簡單的一條線劃痕,而是一道中間深兩邊淺的柳葉型傷口。也就是說,對方的武器很可能是一枚細長的椎體。
他一定在哪見過這種武器,因為他見過這種傷口!
那邊,幻影們零零散散嵌入牆中,將這一方天地照亮。庫星錐則已經和對方打了起來。
而那人攻擊玄烈的暗器已經消失了。
光並不算太亮,雨仿佛越下越大了。穿過雨,玄烈依稀看出對麵人的大致樣子。
衛衣、工裝褲、靴子、鴨舌帽……沒有飛行器。
那人沒有武器,赤手空拳和庫星錐戰鬥著,卻竟然沒有半分落入下風,反而庫星錐三番兩次進攻,均得不到結果。
太可疑了,絕對不能把這人放走。玄烈一把抓住庫星錐,徑直加入了戰鬥。
對方太靈活了,拳腳功夫十分了得,雖瘦削無比,卻一招一式皆沉穩到找不出一絲破綻。
玄烈持庫星錐左穿右刺、上挑下切,每一次攻擊都衝對方要害而去,可對方就是像塊滾刀肉,無論如何也無法實現有效打擊。
不過對方也碰不到玄烈一寸皮肉。
漸漸的,玄烈愈發感到奇怪。對麵這人雖然套路古怪,用的不知是誰家的功夫,但卻又總給玄烈很熟悉的感覺。
他萬分肯定自己沒和這人對打過,但多少可能見過類似的招式。
正想著,玄烈不覺急躁起來。庫星錐爆著烈焰火花的錐尖在雨中呲啦作響,他右手卯足了力要砍向對方的喉嚨,但在靠近前一瞬轉換了套路,轉而變為正方向的穿刺。
對方避之不及,連連後退的同時右手從腰後拔出手槍,迅速“哢哢”上膛對準玄烈“砰”的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