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主,我看到看到櫻師姐櫻師姐她”
楊箐看著農櫻,眸中有淚光和痛惜。
“看到小櫻如何!你快說!”
農天神情凝重,略有些焦慮。
孫女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不管怎樣,他都要找到凶手為她報仇!
“我看到櫻師姐和一個黑袍人不知在密談些什麼,後來師姐說了什麼惹怒了那黑袍人,他就出手將師姐打成如今這副模樣,我拚死上前將師姐帶走,沒想到為時已晚,是箐兒無能,沒救得了櫻師姐!”
楊箐趴在地上,痛哭出聲。
而大殿中,農天乃至所有長老都沉默了。
黑袍人?為何神農一脈會突然出現黑袍人?
“農箐,你可看清黑袍人的長相?或者可聽清他們談了些什麼?”
一位長老嚴肅地問道,聲音中帶了些冷意。
“這箐兒箐兒”
楊箐模樣有些猶豫不決,似乎不知該不該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說出來。
“說吧”
農天轉過身,雙手負於身後,聲音中有些疲憊。
他已經猜到些什麼,隻是不敢相信罷了。
“是,箐兒聽到櫻師姐在與那黑袍人談論禁術,好似是因為櫻師姐的天賦問題,那黑袍人同意相助,但是也有要求,具體是什麼我不曾聽清,後來我看到櫻師姐不滿地怒吼了兩聲,那黑袍人似乎不滿櫻師姐的語氣,勃然大怒,這才翻臉動手,若是箐兒沒猜錯的話,那黑袍人應該是魔修”
農箐跪在地上,聲音帶著些顫抖。
魔修在三大家族看來,如眼中釘,肉中刺,兩者完全沒有調和的可能。
“看來,魔修把目光盯在了咱們神農一脈身上!”
長老們麵上都有些嚴峻,魔修殘虐,性情喜怒無常,誰都不知道他們下一秒會做什麼事情,就如和農櫻合作一般,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
“脈主,櫻師姐怎麼辦?”
楊箐看著雙目赤紅,喉嚨裡發出“呃呃”聲響的農櫻,問道。
她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隻是拚著一口氣來見農天,眼下見到了,但什麼話都說不出,再聽到楊箐如此顛倒黑白的話,嘴角有血溢出。
楊箐見此,眸子微閃。
“農櫻勾結魔修處”
農天沒有回身看農櫻,聲音有些凝重和悲痛,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他一隻手顫抖著垂在身側,口中的話如何都說不出。
農櫻性格開朗,失去了天賦後就變得有些陰沉。
魔修修煉禁術,一些常人無法做到的事,他們可以做到。
要說農櫻因為天賦問題找上魔修,農天是相信的。
“脈主!雖然農櫻是你的親孫女,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勾結魔修在我們三大家族中皆屬大罪,輕則逐出族地,重則處死啊!”
“是啊脈主!勾結魔修,意圖暗害我族,此等作為,天理難容!”
“望脈主早做處理,否則魔修來襲,必是我族之禍!”
眾多長老紛紛跪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曾經的農櫻有著超凡天賦,是長老們的掌中寶,那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可現在,她不僅失去了天賦,還成了一個廢人。
一個廢人和家族安危相比,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聽著長老們熟悉的聲音,農櫻眼角有淚,她沒想到,這些師伯會在她生死攸關的時候如此捅刀子,連問都不問清楚,就這麼草率地做了決定。
農天閉了閉眼,眼角處也有些濕潤。
“農櫻,勾結魔修,處以”
農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等一下,脈主,農櫻是什麼樣的性情我們都知道,她是在神農一脈族地長大的,怎麼可能會不知族規,勾結魔修?要三思啊!”
說話的正是農苓的師傅,文心長老。
她看著半死不活的農櫻,眼中也有些疼惜。
要說農櫻和魔修勾結,她是萬萬不會相信的,當初農櫻的父母就死於魔修之手,又如何會為了天賦而勾結魔修,企圖對神農一脈不利?
相比之下,她倒是覺得這個楊箐很有問題。
她本就不是神農一脈的人,隻不過機緣巧合改名農箐,成了神農一脈的弟子,她說的話又有多少值得相信的地方?
“文心師伯是不相信箐兒的話嗎?”
楊箐看向文心長老,眼中含淚,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看到楊箐這個樣子,文心長老皺眉,她還沒說什麼,對方就如此模樣,猶如俗世中勾心鬥角的女子,這種性格,她著實有些不喜。
“來人啊!把農櫻帶下去敷藥,待傷治好,逐出族地!”
農天揮了揮手,就有人將農櫻帶了出去。
文心長老麵色有些難看,沒想到最後還是逃脫不了這個結局。
脈主的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眼下已經沒什麼能改變的。
而聽到他的話後,楊箐低垂的眸中掠過一抹精光。
她不想害農櫻性命,被逐出族地是最好的結果,而且將農櫻逐走的可不是她,而是農櫻的親爺爺和曾經疼她愛她的長老們,怪不得她。
將農櫻帶走的兩個弟子同樣有些麵麵相覷。
看著躺在擔架上的農櫻,兩人歎了口氣。
這才多久的時間,神農一脈就如同轉變了風向一般,曾經眾星捧月的公主跌落雲端,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而那個遭人忽視的外族人,卻高高在上。
“真是可憐了櫻師妹”
“有什麼可憐的,勾結魔修不是我們能隨便議論的,不過這種重罪隻是被逐出族地,多虧了有個當脈主的爺爺,否則”
“行了行了,走吧,彆多說了”
將農櫻送回房間,兩個弟子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農櫻仰麵躺著,滿臉血色,麵色呆怔,猶如著了魔。
不過短短兩日,農櫻勾結魔修即將被逐出族地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神農一脈,所有人心中都閃過一抹複雜,卻隻有兩個人為她說情,農驕陽和農苓。
一直在外曆練的農驕陽聽聞這個消息,首先是震驚,旋即就是去求情。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小師妹會勾結魔修,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可是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神農一脈,完全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之後就是文心長老為農櫻醫治,如農天所說,已經不可能治好了。
等農櫻沒了性命之虞,就由農天下令,將其送離了神農族地。
那一天,楊箐站在遠處看著,天空中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仿佛天空都在為農櫻哭泣,楊箐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在心中希望農櫻在俗世過上屬於她的生活。
兩個人,互換人生。
思緒斬斷,楊箐垂眸看著農櫻的臉。
明明說過好不了的,為什麼會好,為什麼重新回來?
就這樣將錯就錯,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不好嗎?
她已經放過她一次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楊箐在心中反複地問著,眸中有血色充斥。
她費了多少工夫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農櫻歸來就是為了毀掉這些,她不能讓她活著離開常春山,絕不能!
“讓你多活了幾年,足夠了,農櫻師姐”
楊箐呢喃著,從腰側取出一把鋒銳的匕首。
她可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麼人畜無害,有時候,也要親自動手解決掉一些麻煩。
“從此以後,你將不再是我的夢魘”
語畢,楊箐眸子微厲,手中匕首帶著強大的力道刺向農櫻頸間。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五彩霞光呼嘯而來!
隻聽“鏗鏘”一聲,楊箐和手中的匕首就被掀飛出去。
葉蓁快速來到農櫻身旁,感覺到她還有鼻息,不禁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來的不算太晚,剛剛她若來遲一步,恐怕農櫻就真要見閻王去了。
思及此,她看向遠處痛苦哀嚎的楊箐。
這人她當然知道是誰,就是當初將農櫻害到如此地步的白蓮花。
雖然想讓農櫻蘇醒後親自動手,但遲則生變,葉蓁眯了眯眸子,決定現在就了結了她,這種心腸狠毒的女人,和盧玉倒像是親姐妹。
原本還痛苦哀嚎的楊箐察覺到殺意,麵色一白。
“不,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看著葉蓁冰冷的眸色,楊箐微驚,她動了動手指,語氣有些柔弱。
“咻”
一道術法攻擊直衝葉蓁麵門而來,而那頭的楊箐翻身一滾就離開了原地。
她是七品修者,當然不會就躺在那兒任人宰割。
葉蓁抿唇,手中有五彩光芒閃過,將楊箐的招式擋下。
一旁的司繆上前,拉住葉蓁的手,玉眸微動,一道銀色的流光射出,直逼欲要逃走的楊箐,銀芒帶著神聖之光,將周圍怨氣驅散開來。
“啊”
看著近在咫尺的攻勢,楊箐嚇得失聲尖叫。
她引以為傲的七品修為在這道銀光下,毫無用武之地。
就在此時,有黑影閃過,直接掠走了楊箐。
葉蓁眸色微冷,剛要追上去,卻沒想到銀光炸裂,大地發出了震顫。
司繆眯了眯眸子,神情有些不悅。
“怎麼回事?”
葉蓁蹙眉,在常春山密境也會發生地震?
“在這裡,我無法動手”
司繆薄唇抿著,抬頭看了看天際。
他實力遠超這個世界,在這裡動手,會造成密境崩塌,這也是製衡強者的一種手段,以防對方在秘境中燒殺搶掠無人能夠製止。
葉蓁也來自饕餮大陸,對於製衡強者的密境也有所耳聞。
“沒關係,那便不動手”
拉著司繆,葉蓁緩緩搖頭。
一旦司繆動手,秘境崩塌,那所有人獸都會死亡,為了一個楊箐,不值得。
“剛剛劫人的是魔修,修為不錯”
司繆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華夏的魔修
“先去看看農櫻”
葉蓁眸色漸深,看向不遠處躺著的農櫻。
她修為低,又被怨氣侵蝕,這才會昏迷不醒。
“先離開這裡”
讓月牙馱著農櫻,葉蓁說道。
這處山坳太過詭異,不是久留之地。
司繆點了點頭,對他來說,在什麼地方並不重要。
而緊跟葉蓁和司繆而來的機漓,風衍之也到達了山坳底。
“這地方,怨氣太濃厚,是個危險之地”
風衍之皺著眉,臉色格外凝重。
“先去找那些消失的弟子”
機漓點了點頭,率先向遠處走去。
兩人走了沒多久,就見一道黑影正“劫持”著楊箐,不知要到什麼地方去。
“追!”
風衍之眼神一厲,那黑影毫無意外就是常春山事變的罪魁禍首!
話落,機漓和風衍之就飛身追了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影停下了。
他背對著機漓和風衍之,也鬆開了對楊箐的鉗製。
“你是誰!為何要對我三族弟子下殺手!”
風衍之怒喝一聲,手中的長劍散發著淩厲的寒光。
一旁的機漓也嚴謹以待,到了這會兒,已經免不了一場惡戰。
“嘎嘎,怎麼,對你們下手還要什麼理由?我就是要摧毀掉所有她在乎的東西!神農一脈,玄機一脈,兩族之人,通通都要死!”
黑袍人嘴角掀起一抹詭異的弧度,聲音帶著陰冷和幾不可見的悲痛。
話落,他掌心中有黑色的霧氣凝聚成球,直接砸向機漓和風衍之。
兩人也不敢怠慢,身形微動就避開老遠。
隨著“轟隆隆”的巨響,黑球帶著恐怖的力量,在方才機漓和風衍之站著的位置震塌出一個凹陷的大坑,怨氣肆意,塵土飛揚。
“機漓兄,不能留手!”
風衍之目光沉重地抬頭看了一眼那巨坑,說道。
他和機漓都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麵的小弟子,這黑衣人的實力超出他們太多,若留手,恐怕在他手中走不過一招,但不戰而退更不是他們的風格。
“飛羽劍!”
“醉生夢死!”
兩人都不敢大意,紛紛使用了自己的最強殺招!
飛羽劍,穹月劍術最高一招,劍勢如虹,將靈氣與人合一,劍即是人,人即是劍,以人禦劍,這是伏羲一脈嫡係專修的劍術,殺傷力極強。
醉生夢死,魔魅般的笛聲可迷惑人的神智,靈氣蘊含越強,可使人斃命當場。
“嗬”
對方招式來勢洶洶,黑袍人卻恍若未聞,冷笑一聲。
他隻是隨意揮了揮手,機漓和風衍之的招式就被破,兩人後退一步,被自己的招式反噬,皆是噴出一口血來。
“穹月劍術,鳶尾音訣,都是不錯的術法,可惜,你們兩個遠遠不是我的對手,自己的殺招被輕易破除,感覺如何?兩位隱世家族的襲承者?”
黑袍人聲音譏諷,目光冰冷森然地射向兩人。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對我族穹月劍術如此精通?”
風衍之麵色駭然,他震驚地看向黑袍人,語氣不解。
穹月劍術是伏羲一脈的不傳之秘,但剛剛黑袍人化解起來如此容易,他必然是知道穹月劍術的弊端,但這怎麼可能?
機漓抿唇不語,對方同樣深知鳶尾音訣的化解之法。
他不覺得詫異,因為他已經猜出了對麵之人的身份,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有能力潛伏到這神農一脈的常春密境中來。
黑袍人沒有回答風衍之的話,看樣子是不屑。
他何止知道穹月劍術和鳶尾音訣?
一旁的楊箐一直看著這一切,目光閃了閃。
剛剛從葉蓁手下逃脫,她還有些回不過神,索性黑袍人又救了她。
隻是機漓和風衍之已經看到她和魔修站在一邊,這可如何是好?
“被你擄走的三族弟子,在哪兒”
機漓隨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灰蒙蒙的雙眼看向黑袍人。
“早去見了閻王,你以為我會讓他們活著?”
黑袍人惡狠地扯著嘴笑了,玄機一脈數百年來最有天賦的弟子?笑話。
這時,有人靠近。
黑袍人眉頭微皺,腳步小心地向後挪動半步。
穿透怨氣屏障,葉蓁和司繆出現,兩人身後則跟著月牙和它背上的農櫻。
“姑娘?還有閣下?”
他們的到來,感到最驚訝的就是風衍之。
他沒想到會在常春山中見到葉蓁和她的夫婿,兩人不是三族中人,也不可能是來此參加三族會武的,那麼出現在這裡就顯得有些古怪了。
不過看到司繆,他才知道,原來剛剛那道穿透怨氣的銀光是他和葉蓁。
機漓眸子閃了閃,他竟察覺到危機縮小了。
玄機一脈的人對吉凶有種感知,剛剛和風衍之單獨麵對黑袍人時,他就感知到危險,而此刻,隨著葉蓁和司繆的到來,他卻發現吉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今華夏竟出現了你這樣的人物?”
黑袍人直直望著司繆,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帶著些凝重。
他存活於世這麼多年,麵前這個銀發男人可謂是他遇到過最強之人。
司繆緋紅的薄唇繃著,沒有抬眸,不鹹不淡地道:
“將你身後之人交出來”
他不能隨意出手,但震懾對方一番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