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峸兒?他與為師說下山曆練,說起來也兩年了”
脈主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機峸的下落。
這兩年間,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傳信給他。
修者下山,曆練時間長短不一,兩年不過眨眼之間罷了。
“師傅,師弟他”
機修崖臉上有些掙紮,他知道不應該把這件事說出來,但有必要讓脈主早做準備,以機峸的性子,待他回來,絕對是難以收拾的局麵。
“峸兒出了事?老祖喚你前去是為了峸兒?”
脈主神色也鄭重起來,機峸對他來說同樣重要。
“是!師傅,求師傅為弟子指引一條路”
機修崖深吸了一口氣,跪在地上,聲音有些複雜。
“修崖,到底是何事?”
脈主也被機修崖的態度給震住了,心中也越發憂慮。
“師弟他下山並非曆練,而是而是尋找姻緣石”
“什麼?!糊塗!姻緣石出處我玄機一脈占卜多年都不曾找到,他以為曆練就能找到?更何況,姻緣石必然是在危機交彙之處,就他那點實力,如何找?!”
脈主臉上又怒又憂,不禁拍案而起。
“師弟他,找到了”
機修崖的腦袋越垂越低,幾乎和地麵持平。
“你說,你說什麼?”
脈主臉上的震驚根本掩飾不住,沒想到距當年之後,又有姻緣石麵世。
“師弟找到了姻緣石,但是,姻緣石上卻卻刻上了弟子的名字”
機修崖喉結滾動,說出這一番話時,頗為艱難。
他寧願姻緣石和他毫無關係,也不想以這種茫然的手段和姻緣石扯上關係。
聞言,脈主後退半步,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
機修崖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機峸辛苦外出尋找姻緣石,最後怎麼可能刻上機修崖的名字,這其中必然是出現了什麼機峸難以阻止的變故。
“你!你隨為師前去查看他的命牌,儘快將他找回來!”
脈主隻不過一瞬間的震動,就向外走去。
畢竟是脈主,哪怕遇到再危及的時刻,都要想到解決之法。
如今木已成舟,必須要將機峸和姻緣石找回來,看還有沒有挽回之策,如今更讓他擔憂的卻是機峸。
機修崖不敢有異議,雖然此事和他無關,但心中到底還是有些愧疚。
前往祖祠的路上,機修崖就將機銘所說的話通通告訴了脈主。
“黯淡無光”
兩人到了祖祠,就看到機峸的命牌閃爍著微暗的光芒。
脈主麵色又是一變,不敢再做停留,拿起機峸的命牌,通過其中血液溝通星辰之力推算出機峸所在。
“師傅,可算出了?”
機修崖也有些著急,這麼多事情實在讓人有些應接不暇。
“的確是逢凶化吉之勢”
脈主皺眉,如老祖所言,有貴人相助。
“修崖,你即刻帶人前往北方”
雖然有人相助,但脈主還是當機立斷,決定讓機修崖去接應。
“是!師傅!”
機修崖早就等著這句話,留在族地他才是寢食難安。
看著機修崖遠去的背影,脈主歎了口氣,臉色有些難看。
姻緣石之事,非同凡響,隻希望他們兄弟二人不要因此生出間隙啊。
機修崖帶著同門幾個弟子,一起向北方前去。
一路上緊趕慢趕,不敢有絲毫停留,弟子們雖然疑惑,但見機修崖如此著急也不敢多問,風雨兼程之下,終於在兩日後到達了荒北。
就在機修崖想通過占卜之術算出機峸所在時,卻碰上了風情。
“修崖師兄可是來此尋找機峸師兄的?”
風情看著渾身狼狽的機修崖,眸色漸深。
她剛剛等來伏羲一脈的人,玄機一脈後腳就跟了過來。
“風師妹見過我師弟?他在何處?”
知道風情見過機峸,機修崖鬆了口氣。
“隨我來吧”
風情抿唇,帶著機修崖往機峸房間走去。
他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機峸。
“師弟?!他這是怎麼了?”
機修崖驚呼一聲,機峸這個樣子仿佛隨時都要斷氣一般。
“你還問,若非我風情師姐用血救他,這家夥根本活不到現在!”
一旁一個照顧機峸的伏羲一族弟子聲音很是不滿,碰上這玄機一脈的人就沒好事,他們見到風情師姐時,簡直不敢相信,那真是滿眼心痛。
那個風姿綽約的三族第一美人,那一刻的淒慘和無措讓人無比心疼。
聞言,機修崖麵色微白。
他沒想到機峸居然麵臨如此困境,更沒想到卦象中的貴人是風情。
對於風情這個師妹,他不喜不厭,隻是從此後,玄機一脈算是欠了她。
倏然,機修崖想到了姻緣石。
他並沒有在機峸身上看到姻緣石。
“師妹,不知你可有見到”
機修崖看向風情,既然是她救下了機峸,那必然是見過的。
“你是想問姻緣石?”
風情抬眸,妖嬈萬千的眸子中帶著些許麻木。
“師妹果然知道”
機修崖鬆了口氣,要想挽回,除了機峸還需要姻緣石,他真怕姻緣石丟失,從此後他就真的和機峸找到的姻緣石牽扯不清了。
當然,他更怕的還是姻緣石上的另外一個名字。
“給你”
風情並沒有談什麼條件,直接取出了一枚淡藍色的石頭。
此後,姻緣石與機峸再沒有任何關係。
機修崖看著近在咫尺的姻緣石,突然有些不敢伸手了。
“怎麼?怕姻緣石上的另一個名字不稱你心意?放心,絕對是你心中所想”
風情媚眼微挑,聲音帶著些諷刺。
她最不喜歡彆人裝模作樣,明明心中暗喜,卻裝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機修崖喜歡農悠然恐怕比機峸還早,她早就看出來了。
聞言,機修崖一把奪過姻緣石。
淡藍的石頭上,“農悠然”三個字格外醒目。
機修崖瞬間將石頭捏緊,臉色難看的嚇人。
這真的不是他心中所想,他是喜歡農悠然,但後者和他師弟機峸相愛,如今,要他以什麼樣的顏麵去見這兩個人?
“是你?”
機修崖突然抬眼,看著風情時,額上青筋暴起,情緒緊繃。
“是我又如何,我就是見不得我愛的男人和彆人在一起”
風情仰著下巴,聲音堅定,好似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隻是,說話時,眸中還是閃過一抹痛色。
雖然她救了機峸,可卻斷了他長壽的路,也斷了他和農悠然的愛情。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機峸絕不會感激你救了他”
機修崖皺眉,緊捏著拳頭,恨不得暴打風情一頓,可是她此刻卻是以機峸救命恩人的名義出現,何其諷刺。
“我救他隻是因為我愛他,不是為了讓他感激我,而且,現在能救他的,已經不是我了,而是你和農悠然”
風情神色冷淡,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機修崖頹然地坐在地上,緊緊捏著手中的姻緣石。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補救和挽回的機會,若是沒有,機峸,農悠然和他,往後都該如何麵對彼此?
更可怕的是,姻緣石上的兩個名字,從刻上去的那一刻開始,就同樣被刻上了天道的命盤,此生若不在一起,有違天道,怕也是災禍。
機峸就因為逆天而行,險些將命搭上,到最後還是沒能得償所願。
“師弟,我們回族!”
機修崖歎了口氣,一把將機峸背到背上。
不論如何,總要回去,說不準老祖會有辦法解決這一切。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回昆侖山去了。
風情眸色黯淡,這一彆,怕是永遠。
“風情師姐,我們怎麼辦?”
“回族去吧”
“”
等機修崖一行人回到玄機一脈,脈主已經等著了。
“師傅,師弟他怎麼樣?”
機修崖在床邊焦急地踱著步,和以往的他簡直大相徑庭。
脈主放下機峸的手臂,緩緩搖頭。
“峸兒身上的傷口還是小事,他被天道反噬,難以痊愈”
說話時,脈主聲音也有些痛惜。
“反噬?師弟為何會被天道反噬?”
機修崖有些不解。
他最終還是沒能改變命盤軌跡,怎麼會被反噬。
“姻緣石上,落的是峸兒的血,刻的卻是你的名,如此一來,他還是在與天道作對,受益的卻是你,孽緣,孽緣啊”
脈主閉了閉眼,為機峸感到格外心痛。
聞言,機修崖呆怔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件事明明與他無關,為什麼要演變成現在這個境地?
“去喚老祖前來”
脈主也知道這件事並非機修崖的錯,可機峸未必會這麼認為。
“是”
機修崖聲音沙啞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他站在院子裡,天際仿佛感受到他心中的悲痛和無助,竟下起雨來,大雨滂沱,將院中的芭蕉葉打的啪啪作響,站在雨中,機修崖卻恍若未覺。
“大師兄?大師兄!你怎麼了?”
有師弟路過,趕忙拉他進來。
最近這是怎麼了,機峸師兄曆練歸來重傷不醒,就連大師兄都像變了個人。
機修崖搖了搖頭,向機銘住處走去。
知道姻緣石上是農悠然時,他心中竟半分喜悅都沒有,隻因這段天命注定的姻緣是偷了機峸的,他到底該如何彌補?
想到床榻上昏迷不醒,依舊虛弱的機峸,機修崖心如刀絞。
機修崖剛到機銘房門口,門就從內打開了。
“老祖?”
開門的正是機銘,他仿佛有所感應般。
“走吧”
看著狼狽邋遢的機修崖,機銘搖了搖頭。
天道捉弄,要讓他玄機一脈兩個最優秀的弟子,為情所困。
機峸房間。
“老祖?峸兒他,是不是”
脈主看向機銘,隻盼望他能有辦法。
機銘沒有回應脈主,深邃的目光看著床上的機峸。
“叫神農一脈的人來吧”
他起身,雙手負於身後,轉身離開了。
姻緣天注定,他沒有辦法。
而且眼下姻緣的事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機峸的命。
他受天道反噬,除非機修崖將血落在姻緣石上,和神農一脈的那女娃結侶,否則他此生怕是醒不來了,而且隨時可能氣機斷絕。
“師傅,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機修崖看向脈主,再看看躺在床上的機峸,眸中悲痛。
“給神農一脈傳信吧”
脈主歎了口氣,向機峸體內輸了些星辰之力,維持他的氣機。
機修崖垂下頭,周身氣息消沉。
神農族地。
“師傅,你是說,玄機一脈派人來請我們去,還特意說要帶上小師妹?”
農逍遙斜靠在椅子上,年輕時的他就帶著些吊兒郎當的氣息。
“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你這樣子去了玄機一脈也是給我族丟人!”
神農脈主怒叱一聲,對自己這個不受管束的弟子著實頭痛。
“哎呀,我又不是未來的脈主,過得自在點多好,這不是師傅當年給我起名字的真諦?說真的,師傅起的名字啊,甚合我意!”
農逍遙嘿嘿笑了笑,拔腿就跑出大殿。
“小師妹!小師妹出來!”
農逍遙站在一處院落外,大聲呼喊著。
這是農悠然的住處,桃花滿院,香氣撲鼻。
“師兄,乾嘛啊大呼小叫的!”
農悠然端著笸籃,裡麵是她剛剛曬好的藥材。
“好消息,想不想聽啊!”
農逍遙吹了一聲口哨,滿臉得意。
他就知道自己的辦法好用,兩年了,總算是找到了。
農悠然放下笸籃,笑著拍了拍手。
“什麼好事,說來我聽聽,是不是師兄找到心儀的姑娘了?”
農悠然時常猜測自家師兄會找個什麼樣的女子,畢竟就農逍遙這樣的性子,實在想不到什麼樣的人能管束了他。
“切,師兄我一個人逍遙自在的,找什麼姑娘!是你,玄機一脈傳信來了”
農逍遙隨手折斷一枝桃花,挑著眉毛,滿臉調侃。
“玄機一脈傳信了?機峸師兄回來了嗎?”
聽到農逍遙的話,農悠然的眸子霎時就亮了,聲音激動。
“你能不能表現的羞澀一點,一點都不像個姑娘”
看到農悠然這副模樣,農逍遙不禁吐槽一聲。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是多麼好的寓意,更何況,和師兄害羞什麼,我和機峸師兄能有今天,也多虧了師兄,多謝”
農悠然笑的極為開懷,眸子晶亮地和農逍遙道謝。
農逍遙微怔,有些好不意思地撓了撓頭,他這個人,最不喜歡彆人如此煽情地和他說話,尤其是這個向來古靈精怪的小師妹。
時光穿梭,往昔一幕幕仿佛在農逍遙眼中閃爍。
隻不過,那時候的他還是個風流倜儻的劍客,而如今,已經是糟老頭子了。
“天命難違”
農逍遙輕聲呢喃著這四個字。
玄機一脈傳信後,神農脈主就親自帶著農逍遙和農悠然前往昆侖山。
一路上,農悠然都顯得極為高興,沒有絲毫疲憊。
農逍遙心中也很放鬆,畢竟師妹的事情算是解決了。
然而,兩人的一切歡喜情緒,都在到達昆侖山的那一刻,終止。
玄機脈主帶著機修崖在山門口等待。
“哈哈哈,老家夥,許久未見,怎麼有閒心給我傳信啊?”
神農脈主看到玄機脈主,笑著問道。
兩人也算是多年老友,感情極好。
“嗬嗬,我也算是有事相求啊”
玄機脈主苦笑一聲,臉色凝重而暗沉。
一旁的機修崖看到農悠然時就身體微僵,眼神閃爍。
“可是出了什麼事?”
神農脈主麵色微怔,能讓自己這位老友色變的,恐怕是大事啊。
“進來吧,進來再說”
玄機脈主搖了搖頭,帶著一行人進了族地。
“怎麼回事?給哥們兒透露透露”
農逍遙看著走在前麵的兩大脈主,伸手勾上機修崖的肩膀,小聲問道。
兩人身後,農悠然四下看了看,卻依舊看不到自己想見的那人,神色微恍。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機修崖回頭看了農悠然一眼,眼神微黯,強打著精神對農逍遙說道,說完就不再看兩人,大步向前走去,他怕,怕一時控製不住和農悠然道歉。
“師妹,你有沒有覺得這玄機一脈的人有點不一樣了?”
農逍遙眯了眯眼,伸手摸著下巴,一副思考的樣子。
不僅沉穩鎮定的機修崖像變了個人,就連這玄機脈主都失去了往日的嚴肅。
“師兄,為什麼沒見到機峸師兄,他沒有回來嗎?”
農悠然不想考慮彆的人,她隻是語氣焦灼又失落地看向農逍遙。
聽到她的話,農逍遙麵色微變。
是啊,他竟然都沒發現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