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年山上這活耽誤了不少,馮寶升就說,不如少放幾天假,年前乾到臘月二十六,年後初五就上班。
工人們心裡都不得勁兒,可領導發話了,再者今年這作業進度確實慢。
照這麼下去,到四月份彆說是產量翻倍了,就連額定任務能不能完成都兩說。
所以,大家夥兒雖然滿心怨言,卻也不好說什麼,隻能悶頭在山上乾活。
年前上班到臘月二十六,年後初五又得上班,像馮寶升、王元軍等人家離著遠的,可能就沒法回家過年,得留在前川。
馮寶升一直在山上盯著,家裡委托人家給燒火照看房子。
他來前川時間短,家裡也沒多少柴火,這要是留下來過年的話,咋地也得多整點兒燒柴,不能說大過年的家裡頭冷冰冰啊。
前川林場就在大林子裡頭,守著柴火窩,弄點兒柴火那還不現成?
不說彆的,山上工隊采伐剩下的枝丫材有的是。
晚上乾完活,工隊長交代拖拉機手,給拽出去一些,堆在小火車道旁邊。
趕哪天得空了,通勤車或者原條台車加掛一節,就給捎下去了,到時候隨便誰拿了油鋸把柴火截一下就行。
彆人的話,就是給場裡點兒油錢就行,書記要用,那肯定是一分錢不用花,絕對有人爭著搶著的幫忙。
臘月二十三之後,局裡就全都放假了,沒辦法往貯木場運木頭,原條台車便閒了下來。
所以二十四這天,王元軍和另外一個拖拉機手,連同工隊長郭春生、趙慶利幾個,跟原條車司機說好了,給書記家送一車燒柴。
幾個人費了挺大勁,裝上結結實實一大車枝丫材。
那原條台車的駕駛室不大,坐不開他們幾個。所以幾個人就商議著,讓司機把車甩在車站裡頭的岔線上。
“張師傅,那就麻煩你了,這個鬼天氣,我們也不敢坐在柴火上頭,要不然這三十裡路回去,我們非凍抽乾了不可。
那啥,再過二十來分鐘,咱場的通勤車也該下去了,我們坐通勤車。
到時候你把車甩到岔線裡麵,我們回去卸車,正好帶著油鋸,明天早晨就把柴火給收拾了。”郭春生交代原條台車司機老張道。
就這樣,老張開著原條台車先走,眾人留下來等場裡的通勤車。
這不是要晚幾天放假麼?有的人心裡就長草了,在山上住不下。
馮寶升為了安撫工人,就說想回家的可以坐通勤車。
把通勤車上班下班的時間稍微調整一下,工人可以放工之後坐通勤車下去,早晨早點兒再坐通勤車上山乾活。
這麼一來,就有不少人坐車跑通勤。
大家夥兒下了班,急急忙忙就往坐車點兒趕,胡亂擠上車往家走。
這時候天黑的都早,五點半下班的時候外頭就漆黑了,通勤車司機開著車,載著一車人往林場走。
天黑,視線不好,司機開的倒是不算太快。
眼瞅著前麵拐個彎兒就到林場了,大家夥兒都收拾了東西,一邊嘻嘻哈哈說笑著,一邊準備站起來。
卻沒想就在通勤車剛拐過彎的的那一刻,前麵忽然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黑壓壓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擋在了路上。
通勤車司機眼疾手快,立刻刹車,可是離著太近了,根本不夠刹車距離。
這大冬天的鐵軌上會有薄薄一層冰晶,比較滑,即便踩了刹車也會往前跐溜,再加上此時正好下坡即將到坡底,慣性又大。
眾人就聽見咣當一聲,接著,嘩啦一下,一股巨大的撞擊力,讓眾人站立不穩,朝著前麵撞去。
前麵那個龐然大物,正是原條台車後頭的台車。
那車上裝了老高一大垛枝丫材,受衝擊力影響,枝丫材散落一地,台車也翻到在路基下。
通勤車前麵的玻璃被撞碎,玻璃碎片四處亂飛,前麵的工人還有司機首當其衝。
巨大的衝擊力,讓通勤車直接翻到在路基下,車上眾人直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伴隨著身體劇痛,便暈了過去。
通勤車好幾節車廂,最前麵那節情況最嚴重,後頭的受衝擊力小,車上的人受傷也輕一些。
在短暫的失去意識後,坐在最後一節車廂的盛希平清醒過來在,趕緊拍了拍身邊的王建設、陳維國幾人。
得虧他們幾個下班晚了幾分鐘,上車晚,都坐在最後一節車廂裡。
盛希平艱難的從後麵往前爬,一邊爬,一邊叫醒眾人。“都彆亂,咱們得先從車廂裡出去。”
盛希平的胳膊,在車側翻的時候,應該是撞到哪兒了,此刻左胳膊用不上力。
“建設,維國,咱一起先打開車門。”
車廂側翻,幸虧沒把車門壓在下麵,三人合力,好不容易將車門打開,從車廂裡爬出來。
其他人,隻要還能動的,都陸續從車廂裡爬出來。
“快,去前麵看看什麼情況,誰受傷輕的,趕緊回場部叫人。”
盛希平沒往車下跳,而是沿著側翻的車廂往前爬,一邊爬一邊用力敲擊車廂,試圖喚醒車裡的人。
車裡的人清醒過來,有的往後爬,從後頭車廂出來,也有的爬去前麵,費力打開車門,互相幫助著從裡頭爬出來。
王建設和陳維國幾個受傷都不太重,於是一瘸一拐往林場跑,回去求援。
“建設,你去森鐵話務室,我去調度室。”陳維國一指,隨即奔向調度室。
局森鐵處通訊段,在每個林場都設有話務室,二十四小時留人值班。
場部調度室也一樣,冬運生產期間,必須日夜留人值守。
於是王建設等人,跑去敲開了話務室和調度室的門,趕緊跟裡頭的人說明白情況。
話務室的一聽,這還了得?趕緊聯係局裡,請求局裡安排吊車救援。
調度室那邊,一邊聯係山上,一邊打開廣播,在廣播裡大聲喊:
“各家各戶注意了啊,咱們的通勤車出了事故,所有在家的男人,趕緊集合救援。”
大喇叭一直在喊,喊了不知道多少遍。
這個時間,各家各戶正等著山上乾活的人回來吃飯呢。
忽然聽見場部大喇叭喊,有的人在屋裡聽不清楚,就出去聽,這一聽不要緊,嚇得媽呀一聲。
“媽,不好了,大喇叭裡喊,通勤車翻了,我哥和我爸,不知道啥情況。
媽,你們在家,二哥、老六,快點兒,咱趕緊去看看。”
盛希康聽明白大喇叭裡喊了什麼,嚇的臉都白了,趕緊進屋,招呼了盛希安、盛希泰哥倆,急忙就往場部走。
“哥,等等我們,我們也去。”盛雲芳盛雲菲也急了,抓起來帽子戴上就跟著跑出去。
張淑珍和周青嵐這會兒嚇的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好。
“這,這咋回事兒啊?通勤車怎麼還能翻了呢?老天爺保佑,可彆讓咱家出事兒啊。”
張淑珍雙手合十,拜了又拜,家裡還有孩子,張淑珍怕周青嵐看顧不過來,不能出去看看。
這心裡頭隻覺得一陣慌亂,直發毛。
場部科室的人、學校的、倉庫的、農業隊的,但凡聽見動靜的人,立刻衝出家門。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兒,就在拐彎兒那地方,大家夥兒便沿著小火車道,一路跑了過去。
等場裡眾人趕到的時候,通勤車上受傷輕的人,或是自己爬出來,或是旁人攙扶著,差不多都出來了。
隻有第一節車廂情況最慘烈,好多人受重傷,而車體此時側翻著,從車裡往外救人,非常困難。
好在來的人多,大家夥兒想辦法,有的爬進去往外抬、背,其他人在外麵接應,就這樣一個一個將昏迷中的人救出來。
“摩托卡呢?在沒在場子裡?趕緊開過來,先把傷重的送醫院去啊。
這大冷天的擱外頭,不等血流光,人特麼凍死了。”
傷勢太重的,場部衛生所救治不了,得趕緊往林業局醫院送。
“輕傷能走的,趕緊送去喬大夫那兒檢查包紮,有特殊情況抓緊去醫院。”
盛希平站在側翻的小火車上,扯著嗓子喊。
還真是巧了,摩托卡在場子裡呢。
馮寶升和鄭先勇這幾天都在山上住著沒回家,所以摩托卡在場部。
司機老黃在聽到廣播的第一時間,就把摩托卡開出來了,這個時候救人要緊,顧不上請示領導了。
就這樣,傷重的人從通勤車上抬下來,送到摩托卡上。
這摩托卡不大,也就能坐十來個人,可受傷的人挺多,一車坐不開。
“趕緊,打電話給曙光林場,請求支援。”
各林場都有摩托卡,離著前川最近的就是曙光,這時候,就得請兄弟單位幫忙了。
有人聽了這話,拔腿就跑,趕緊回場部聯係曙光林場。
山上這時候也亂了,馮寶升和鄭先勇都沒回家,留在山上呢。
臨時調度室接到了場裡的消息,趕緊報給馮寶升和鄭先勇。
二人一聽就傻了,臨近過年,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他倆這回,都沒好果子吃。
“快點兒,收拾下山。”鄭先勇急眼了,披上大棉襖就往外走。
“老鄭,摩托卡沒在山上,通勤車也下去了,咱怎麼回去?”
馮寶升這會兒腦袋嗡嗡的,咋就這麼不順當呢?剛消停了幾天啊,又出來這麼大的事故。
“怎麼回去?想辦法回去唄,實在沒招兒了,特麼走著也得回去啊。”鄭先勇回頭朝著馮寶升喊了一嗓子。
馮寶升被鄭先勇給喊愣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跟著鄭先勇往山上走。
“老鄭,咱這是乾啥去?”
“乾啥去?開拖拉機去,三十裡地呢,咱倆真走回去啊?山上有拖拉機,開回去唄。”
工人下班,會把拖拉機留在機庫裡,專門留人看守。
鄭先勇以前就是拖拉機手,慢慢被提拔成工隊長,生產場長的,這活他熟。
於是,二人上山,找到最近的拖拉機庫,鄭先勇發動了車子,開著大拖拉機,突突突的下了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