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上頭留倆押車的人,咋地也能發現不對勁兒,及時求救示警的話,肯定沒有今晚這場事故。
所以,鄭先勇才說,去查這車柴火是給誰運的。
結果,這話剛出口,那頭馮寶升一臉尷尬的咳嗽了聲兒。
“老鄭,那柴火是給我家運的。
今天郭春生、趙慶利還有小王他們幾個,下午請了假幫我去裝車。
說是晚上回來卸了車,明早晨弄幾道油鋸,直接鋸了摞起來。
這不是快要放假了麼?我尋思在山上歸攏一下文件、數據啥的,就沒跟著回來。沒成想,出了這事兒。”
這車柴火是給馮寶升家運的,不少人都知道,想瞞也瞞不住,所以馮寶升直接就承認了。
鄭先勇瞅了眼馮寶升,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這,這特娘的叫什麼事兒?
你家沒柴火了,跟誰不能要點兒?咱場部後頭那麼大一垛柴火呢,先弄點兒過去燒啊。
還有學校,學校那頭也有的是啊,還用得著你從山上往下弄柴火?”
鄭先勇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堂堂林場一個書記,連燒柴都沒有,還得現從山上運枝丫材回來,這特麼是打誰的臉呢?
“你張一回嘴又死不了人,非得自己瞎捅咕,這下好了,捅咕出事兒了吧?
我特麼服了,你自己跟局裡交代吧,我幫不上忙。”
馮寶升被鄭先勇一頓罵,這回他是一句都沒敢吭聲兒。
出了這麼大的事故,又偏偏是給馮寶升家拉燒柴出事,馮寶升這回,肯定要受處分,估計不會輕了。
工作能不能保住都兩說,他哪還有底氣再跟鄭先勇吵啊?
“老鄭,這事兒錯在我,我認。
可眼下該怎麼辦?這頭通勤車還在半路上翻著,那頭受傷的在醫院也不知道怎麼樣。
我現在腦子裡一團亂,你幫我想想轍。”馮寶升這回也傲不起來了,一臉擔憂加害怕的模樣。
“唉,早知如此,你之前乾什麼去了?得了,你在林場守著吧,我跟局裡聯係一下。”
鄭先勇歎了口氣,轉身去打電話了。
局裡,趙書記和楊局他們正開會呢,周明遠和另一位局長,則是去了醫院。
趙永勝接到了前川林場打來的電話,大致弄明白了情況,當時也是火冒三丈。
“把那個司機,運柴火裝車的幾個,還有你們那書記,都給我控製起來,彆讓他們跑了。
明天我安排吊車還有調查組上去,查明事情真相,再說怎麼處理。”
出了這麼大的事故,局裡肯定得重視,采取必要的手段。
“書記,是這樣,司機已經安排人控製起來了。
那裝車的四個人,都在第一節車廂裡,有三個人重傷送醫院了,還有一個人輕傷在林場呢,我這就讓人去看著。
至於莪們場書記,唉。”鄭先勇沒再往下說。
“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你今晚上要是能下來就來一趟,畢竟場裡這麼多人受傷了,你作為領導得過來看看。
要是今晚上實在不方便,明早下來也行,徐局長和周局長在醫院幫你盯著呢。”
趙永勝也歎了口氣,這事兒,不怪鄭先勇為難,換成誰,也不好辦。
“哎,哎,領導,我知道了。”鄭先勇這邊連忙答應。
兩輛摩托卡護送著十多名傷員到了森鐵,隨行的人抬著傷員下車之後,就見到周明遠領著六七輛驢吉普正在車站等著呢。
“趕緊,把傷勢最重的送吉普車上去,其他人上驢車,抓緊時間送醫院搶救。”
周明遠一見車到了人下來,立刻高喊。
於是,通勤車司機和另一個傷勢重的被送上了吉普車,先行送往醫院,其他人坐著驢車往醫院趕。
林業局職工醫院這頭,早就接到了消息,通知所有醫護人員迅速返崗,全部手術室騰出來,準備救治傷員。
周明遠開著吉普車直接進了醫院,醫護人員抬著擔架過來,將傷者挪到擔架上,趕緊就往搶救室送,抓緊時間救治。
過了一會兒,後頭那幾輛驢車也到了,車上的人趕緊抬進去。
今晚上各科室的都過來給外科打下手幫忙,抓緊時間會診救治傷員要緊。
等所有傷員都送去搶救了,周明遠這才鬆了口氣。
“同誌,我跟你打聽一下,你們林場的盛希平有事兒沒?還有他父親,現在什麼情況?”
周明遠轉過頭去,跟李正剛打聽盛家的情況。
“周局,你放心,希平沒啥事兒,今晚上得虧他在事故現場主持大局,才能這麼快就把傷員運下來。
盛大叔不太清楚,好像沒看見他,盛大叔在山上看發電機,我估計他根本沒下來。”
李正剛認得周明遠,連忙向周明遠說了盛家的情形。
一聽說姑爺沒啥大事兒,親家有可能在山上沒下來,周明遠這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唉,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出來這樣的事兒,這個年,可讓人家怎麼過啊?”
周明遠長歎一聲,低聲喃喃道。
李正剛聽見了,心道可不是咋地?大過年的攤上這糟心事兒。
也不知道送進去這些傷勢如何,萬一哪個點兒背的傷勢太重沒救下來,這事兒可就鬨大了。
“希望吉人天相吧,可千萬彆出人命。”李正剛也在那兒嘟囔。
摩托卡送傷員到醫院後,司機擔心林場那頭還有受傷嚴重的,於是在森鐵調度安排下,兩輛摩托卡又一前一後返回了林場。
等他們回到前川林場,就已經是半夜了,場部裡沒停電,燈火通明。
摩托卡司機先去場部,打聽了一下,得知重傷員都送下去了,剩下輕傷能在衛生所治療的,也都做了妥善處置,這才鬆口氣。
鄭先勇向曙光林場的摩托卡司機表示了感謝,給人家拿了幾盒好煙,跟人家寒暄幾句。
曙光林場的司機見時候不早,告辭返回曙光休息了。
這邊,鄭先勇跟司機老黃商議了一下,隻能辛苦老黃再開車送他去鬆江河一趟。
畢竟場裡十多個人在醫院情況不明,他這個場長不去看一下,心裡不得勁兒。
就這樣,老黃又開著車,拉著鄭先勇、趙立民等場領導,連同幾家重傷員的親屬,返回鬆江河。
等他們到鬆江河醫院時,都後半夜了。“周局,現在情況怎麼樣?”
鄭先勇一到醫院,就看見周明遠幾個在醫院走廊坐著正打盹兒呢,於是忙過去問道。
“情況基本上都穩定下來了,受傷最重的通勤車司機有點兒危險,大夫說這兩天是危險期。
其他人還好吧,外傷居多,有兩三個骨折的,還有被碎玻璃紮傷的,出血不少,局裡組織了人獻血。
目前來看,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周明遠甩甩頭,精神了一下,把情況跟鄭先勇說了。
司機在最前麵,肯定首當其衝。
尤其是那枝丫材裝的並不規矩,後頭有不少伸出來挺長的,其中一根撞碎了通勤車前麵玻璃,直接頂在了司機的胸前。
司機的胸骨和肋骨有骨折,加上內臟遭受撞擊受傷,比較難纏。
“謝謝周局在這兒支應照顧,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一次,給咱局裡添麻煩了。”
鄭先勇有些哽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沒逼到份兒上。
這一場事故,關係到那麼多人的性命,鄭先勇再剛硬的漢子,也忍不住傷心難過。
“行了,老鄭,你也彆難過,這是意外,誰也不希望發生。
咱林業一線,每年都有好多事故,也是沒辦法。”周明遠此時並不知道這是一場人禍,隻以為是意外。
鄭先勇也沒多說,按照周明遠指點,先去病房看了一下,跟傷員家屬說了幾句話。
表示事故原因正在調查,場裡絕對不會不管受傷的職工,讓家屬費心照顧。
傷者除了王元軍之外,都是一個林場的,這麼多年相處,彼此都很熟悉。
明事理的自然不會把意外算在鄭先勇頭上,隻說領導辛苦了,大半夜還趕過來。
也有那不講理的,比如郭春生的媽,各種不好聽的話都往外冒。
對於這種人,鄭先勇也沒慣著。
“郭家大嫂,這些話你跟我說不著,等著讓你兒子跟調查組說吧。
要不是他們幾個裝燒柴不押車,根本不會有今天這場事故。
你兒子他們幾個,還有台車司機,是這場事故的主要責任人,後續怎麼處理,你們等消息就行了。”
鄭先勇這麼一說,郭家婆子直接就傻眼了,也不管這時候天氣多冷,坐地上就開始嚎啕大哭。
“哎呀,可活不起了,我兒子受了傷,還在裡麵昏迷不醒呢,你還跑來嚇唬我個老婆子啊。
我兒子有什麼責任啊?他是給書記家運燒柴,有事兒那也是書記的事,跟我兒子有什麼關係?”
這家夥,直接撒起潑來,開始放賴了。
鄭先勇白了郭婆子兩眼,根本沒接茬兒,轉身就走了。
至於其他人,看著郭婆子那樣,也沒搭理。
郭婆子哭鬨幾聲兒看沒人理她,自己覺得沒趣,就從地上起來了,拍拍棉褲上的灰,進屋照顧兒子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