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一杯毒酒已然足夠
丹鳳門下，李絢，歐陽通，還有狄仁傑三人一起往外走。
出了大明宮，歐陽通一下子放鬆了很多。
之前宮中的氣氛實在太過壓抑。
轉身看向李絢，歐陽通輕聲道：“恭喜你了，大郎，不出意外的話，新州刺史該是你了。”
李絢微微苦笑，目光卻看向丹鳳門東側的李敬業，輕聲說道：“舅父，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外甥哪有心情去想那麼多，至於新州刺史，現在連新州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總不能新州新州的叫吧。”
“放心，這件事情早晚會有人找你的，一州刺史可不是尋常，吏部，尚書省，還有陛下，都會找伱談話的。”歐陽通說完，目光同樣看向李敬業。
一名青衣內侍正在對著李敬業宣讀聖旨。
跪在地上的李敬業聽完聖旨，頓時如同五雷轟頂，癱坐在地，滿目駭然。
剝奪一切錢財，貶為柳州司馬。
他好歹是英國公，千牛衛不會如此大意的。
官位最低的魏思溫，走在最前。
這其中落差，換個心理差點的，恐怕已經上吊自殺了。
李絢忍不住輕歎一聲：“多事之秋啊！”
不過他還沒有到徹底失去希望的時候。
他自己知道，如果沒有祖父的餘澤，恐怕他今日也少不了被斬首的下場。
看著下麵寫的滿滿的紙張，李敬業神色冷峻。
“暫時應該是不會的。”歐陽通微微搖頭，然後歎聲說道：“各方都在抓彼此的要害死穴，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恐怕立刻就會有無數人頭落地。”
在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殺他。
在整個朝堂之上，除了段寶玄開頭說要殺李敬業以外，其他人都沒有提及要斬首李敬業的事情。
他們不能報複魏思溫，但是卻可以給他添一些絆子，弄一些解決不了的麻煩。
這是明崇儼和元萬頃，還有範履冰商定之事，所有北門學士全部遵從。
他是李敬業留在朝中，給自己複起準備的最大後手。
狄仁傑微微一愣，隨即問道：“剛才在朝上，太子不是還替英國公求情了嗎？”
如果魏思溫沒有任何的實據，那麼就必然要追究他的消息來源。
坐在馬車裡，歐陽通突然開口：“李敬業再也回不來了。”
那兩個人無疑已經死了，現在劉禕之同樣已死，那件事情的真相已經無從查找，也沒有必要再查了。
這對李敬業來說，根本無法接受。
渭水之上，一艘官船正在緩緩的前行。
接下來，如果李敬業安分守己倒也罷了，若他還不肯甘心，那麼他蹦跳的越快，他死的就越快。
“就好像當年的李義府。”李絢微微搖頭，忍不住輕歎一聲。
這樣的落差，李敬業本來是沒法接受的。
“為何？”狄仁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李絢相信，以李治的心思，絕對不會將李敬業這樣的人留給李賢的。
這樣的事情，就看到時候魏思溫找誰幫忙。
杜求仁，唐之奇和魏思溫同時對著李敬業拱手。
一直到最後，他再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
毫不理會李敬業，李絢低聲和歐陽通，狄仁傑說著什麼，一起朝外走去。
歐陽通都能想清楚的問題，北門學士那班人又怎麼可能想不通。
誰出手幫忙，一切就都清晰可見了。
……
魏思溫是李敬業的人，和李敬業關係不錯的武承嗣和裴炎，都是武後的人。
李絢也是有能力的人之一，但是一來，他最近一直都在算計李敬業，根本就顧及不到劉禕之；二來，因為知道昭陵起火的實情，北門學士也一直在派人盯著李絢。
從從三品的上州刺史，到正六品上的下州司馬。
下一刻，李敬業已經被塞進了一輛馬車之中。
大家都能猜的出來是誰，但是沒有確定，誰也不敢肆意胡來。
坐在船艙內，李敬業黑衣素服，身後是一張板床，身前是一張矮幾，上麵有筆墨和紙張。
李絢神色平靜的點點頭，眼中沒有絲毫興奮，隻有平靜。
就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殺不了李敬業。
太子，你可千萬彆讓我失望啊！
李敬業起身，目光落在一側擔憂的杜求仁，唐之奇，和魏思溫身上，微微搖頭，同時難得一身的輕鬆。
皇帝沒有殺李敬業，不過是想讓他暫時的安分守己，安撫朝中一時情緒。
但魏思溫的事情，他們卻是可以查的。
究竟是他偷看狄仁傑的查案進展，還是彆人告訴他的，他都得弄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
畢竟這件事情實在太大，一旦確定，那麼立刻就意味著雙方開戰。
“好了，不提他了。”李絢稍微停頓，麵色嚴肅的看向狄仁傑：“懷英兄，劉禕之的事情，你這邊都沒有查出證據，魏思溫又是如何知曉的，今日也就是劉禕之不打自招，若是陛下找魏思溫要證據，他拿的出來嗎？”
北門學士是武後的得力助手，武承嗣和裴炎再怎麼傻，也不會將北門學士送上死路。
“陛下在時，李敬業不會有任何機會，陛下不在了，太子即位，李敬業同樣不會有絲毫機會。”歐陽通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
直接派人押送到城北碼頭，然後上船，直送柳州。
柳州在廣西深山之中，距離長安兩千裡，距離振州一千裡。
李敬業眉頭微微一皺，深吸一口氣，收回目光，直起身，對著前麵的內侍，沉重拱手道：“臣李敬業領旨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