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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現在已經退了熱,但他隻要一想起昨晚的場景,依然肝膽俱裂。一聲一聲,字字泣血,讓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願意受百倍千倍的痛苦,隻要他的嫿嫿能好受些。
陸寒霄用指腹輕輕摩擦她的臉頰,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
“去,讓廚房熱些梨湯。”
嫿嫿喜歡喝梨湯,折騰了一晚上,待她醒了,定然會餓。
抱琴聞言一滯,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大著膽子道:“要不奴婢換成蓮子羹吧,清淡一些。”
沒等陸寒霄發難,她快速道,“主子已經很多年不喝梨湯了。”
“不可能!”
陸寒霄想也不想,“嫿嫿的喜好用你來教我?你這奴婢,膽敢愚弄本王!”
他本就威儀加身,如今心情沉重,冷著臉如玉麵羅刹,抱琴被他的氣勢震懾,瞬時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她蒼白著臉色,急聲辯解道,“王爺冤枉!奴婢萬萬不敢欺瞞您!主子自生了小世子後,就再也不喜甜食了。”
看著病榻上虛弱的寧錦嫿,抱琴咬了咬牙,把悶在心底的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剛懷上小世子那會兒,主兒吃什麼吐什麼,全身上下隻有肚子是大的。太醫說主兒的脈象虛浮,再不吃東西這一胎可能坐不穩,她……她就逼著自己硬灌……”
“後來終於能吃下東西了,腿又開始脹,小腿肚大了一整圈。白日受罪不說,主要是晚上,難受得整晚睡不著覺。”
“……”
陸鈺是寧錦嫿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她才十七歲,自己還沒有長大,就要為人孕育子嗣了。除了懷孕時的艱辛,生產時更是命懸一線,她盆骨窄,胎兒太大出不來,血水一盆一盆往外送,一天一夜,險些把命丟進去,這才生下一個陸鈺,可她還沒看幾眼,陸鈺就被抱進宮,什麼都沒了。
抱琴說著說著就哭了,眼淚撲簌簌往下落,袖子怎麼擦都擦不乾淨。“王爺彆怪主兒脾氣急,那實在是……主兒她苦。”
“她太苦了哇!”
“夠了!”
陸寒霄厲聲喝斥,他拳頭緊握,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他寒聲道:“你這丫鬟大膽妄言,本該杖殺!念在你衷心為主,本王饒你一命。”
“日後再敢胡說八道,本王拔了你的舌頭!”
“王爺,奴婢所言句句為實——”“滾!”
陸寒霄常年身居高位,他的怒火連戰場上的將軍都承受不住,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內宅侍女。抱琴胡亂擦了擦眼淚,踉蹌走出房門。
房裡的陸寒霄雙目赤紅,氣的得胸口一起一伏。
簡直一派胡言!
他少年與她相識,加冠後即刻向她提親,三書六禮、八抬大轎迎她進門。成婚後更是潔身自好,旁的女人姬妾一個都沒有。除了政事繁忙,陪她時間少了些,他陸寒霄自詡是一個好夫君。
他包容了寧錦嫿所有的壞脾氣,她可以在他麵前摔東西發火,可以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甚至容許她離府彆居……放眼京城,試問有哪個男兒能做到如他一般?
即使寧錦嫿不理他,在他回滇南的一年,他也對她萬般惦記。白花花的銀子如流水一般往京城送,就怕他的嫿嫿冷了、餓了,奴才照料不周。後來知道寧府出事,他當即拋下滇南的一切,片刻不停趕回來,給她撐腰做主。
他一直以為,他把寧錦嫿養的很好。
而如今那侍女卻告訴他,嫿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曾受了這麼多苦?
陸寒霄不相信。
她最是嬌氣,連磨破手指都要跟他撒半天嬌,如此委屈,她怎麼會一個人默默受著呢?
陸寒霄粗糲的指腹輕撫她的眉間,她睡著還不安生,眉頭是蹙著的。
“嫿嫿,鈺兒是你的孩子,一直是你的。”
“沒有人敢搶。”
他聲音沙啞,“等你醒了,我讓那小子搬進來,日日伺候孝敬你,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