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根根掰開她纖長的手指,“仔細傷了手。”
接著,陸寒霄撩起衣袖,把手腕遞到她唇邊,“若是氣惱,就咬我。”
——這是他們年少時的情趣,他惹惱了她,既不會像浪蕩公子那樣甜言蜜語地哄人,也不會如書生才子那般吟詩做賦,隻有用最原始的方法,讓她咬。
說是情趣,是因為那時寧錦嫿年紀小,她那一口白白糯米牙,能有多少力氣?何況她心疼她的三哥,憐他年幼為質,疼他孤苦無依,總是不肯下狠口,連個牙印都留不下。
自成婚後,他們就很少這樣了,以至於他如此做派,寧錦嫿都有些微怔。
片刻,她抓起他的虎口,狠狠咬了上去。
尖銳的虎牙齧合血肉,暗紅的血順著手腕緩緩流下,陸寒霄目光沉沉,眉頭都沒皺一下。
“彆急。”
他輕撫寧錦嫿的鬢角,聲音沙啞,“三哥在。”
此話一出,寧錦嫿瞳孔驟縮,咬得更狠了。
驀地,她一把推開他。
“水。”
蒼白的唇瓣被鮮血染紅,給寧錦嫿添上一層的詭異的豔麗。
陸寒霄察覺不到疼似的,任勞任怨給她擰好巾帕,俯身給她擦拭唇瓣,卻被她偏過頭躲開。
“不要你。”
“離我遠點。”
陸寒霄眸光一黯,他看向寧錦嫿,“嫿嫿,我一直不曾問過你。你嫁與我這些年,可歡喜?”
寧錦嫿擦著唇瓣,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你吃錯藥了?”
兒女情長,則英雄氣短,他一向不屑於這些,今兒又是讓她咬,又說些就莫名其妙的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陸寒霄固執道,“你回答我。”
“要聽實話?”
他沉默了。
寧錦嫿嗤笑一聲,“你看,你自己都不敢回答,又何苦來問我。”
她把頭轉過去,恰好看到窗外那株桃樹。如今寒冬淩冽,昨夜又下了大雨,乾枯的枝乾落在地上,顯得十分蕭條。
她忽地問了一句,“陸寒霄,你知道桃花幾月開麼?”
陸寒霄略一思索,“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應是三到四月。”
寧錦嫿卻搖了搖頭,她看著窗外,眼神中流露一絲懷念:“京都日暖,春天對比彆地都來得早。在二月末,桃花已經開了。”
那時候的花瓣小小的,粉粉的,在冬雪還未消融時,帶來早春的暖意。
每年的這個時候,她會親手折一枝好看的桃枝,送給他。
妾本無所有,贈君一枝春。
她送了他十年的春色,他把那花枝插在梅瓶裡,放在書房最顯眼的地方。直到花瓣落了,枯萎了,他就把它們埋在窗外湘妃竹的泥土裡,舍不得丟掉。
嫁給這樣一個郎君,她怎麼會不歡喜呢?
可這些,都被他忘了啊。
寧錦嫿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很快被她掩飾下去。她闔上眼睛,虛虛躺在軟枕上,不想再說話。
陸寒霄很精明,不然不會在重重險境下硬是殺出一條血路,坐穩鎮南王的位置。但他在某些時候又十分笨拙,比如此時,他一定要從寧錦嫿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寧錦嫿不搭理他,他就熬。支棱棱站在那裡,不言亦不動。
兩人就這樣暗搓搓較著勁兒,男人虎口處的血流滴在地上,“吧嗒”、“吧嗒”響。
直到陸鈺來,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