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麵對馮勝的誇讚,朱高煦一邊惶恐,一邊心虛。
朱文正隻是預謀叛逃,但他朱高煦可是實打實的準備造反啊……
馮勝給出的評價很高,高到朱高煦自己都不由惶恐的站起身來搖頭道:“國公謬讚了,我如何當得這番誇獎。”
以他當時的年紀和地位,恐怕會與徐達一起主持北伐,甚至節製徐達。
縱觀整個古代戰史,明軍這種以步卒機動夾擊騎兵的戰術思維,並且獲得勝利的戰事並不多見,但卻在元末明初戰爭中百花齊放。
“你怎麼額頭出了如此多細汗?”馮勝看著惶恐的朱高煦,啞然笑道:
捫心自問,他雖是老朱的孫子,但說到底也不過是老朱數十個孫子中的其中一個罷了,若是自己日後真的對朱允炆起了威脅,老朱真的會不忍心對自己下殺手嗎?
要知道,在明軍以前,曆代軍隊如果沒有嚴密的步兵陣線,那根本無法抵禦騎兵衝擊,而步兵在移動陣型時,維持陣型的難度較高,很容易被敵軍騎兵的衝擊打散。
這樣生產力,比同時代的世界各國加起來還要強大。
忽的,馮勝的聲音在窗口響起,朱高煦抬頭一看,果然看到馮勝往前院走來。
蒸汽機、後膛槍、火車什麼的他弄不出來,但想要聯合工匠製作燧發槍、火繩槍還是有可能的。
僅朱高煦了解的情況來看,去歲洪武二十六年,僅稅糧便收繳三千二百餘萬石。
元末明初,江淮地區的軍事領袖大多是草根平民出身。
朱高熾和朱允炆一樣,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但總覺得儒生和文官不應該做一些跑腿的活計。
可以說,這一個時辰的內容聽完,朱高煦隻覺得明初步兵在古代的曆朝步兵中算是一個異類。
顯然,他知道朱高煦有一些問題要詢問他,而事實也是如此。
隻要朱允炆削藩念頭不變,朱高煦就必須要做準備。
說句難聽的話,所謂的軍事水平和軍事技術在絕對的生產力麵前就是浮雲,這也是燕軍隻能和南軍野戰,卻無法長期占據除北平、永平、河間三府以外的其它城池。
“國公,如今的大明,還能有多少如國初時的長槍步卒。”
從這裡,朱高煦就可以看出,劉伯溫本人對軍事的理解不是來源於自己的親身經曆,而是更多地來源於書本。
朱高煦沉默許久,他很清楚這個任務的難度有多大,所以他必須要有一支聽命於他,且戰力彪悍的部曲。
說罷,馮勝緩緩站了起來,看架勢是準備回後院了。
“笑什麼?”
可以說,如果不是他最後因為埋怨朱元璋而想去投靠張士誠,那他就是明初版的霍去病。
在當今天下,想要不被人用性命威脅,便隻有坐那把椅子。
確實,在朱高煦未入武英殿前,在京禦史很少有出京巡察的時候,因為擔任這個官職的,大多都是有名聲、學識、風骨的儒士,但這並不是他們可以坐在京城白拿工資的理由。
他對朱允炆已經不抱期待,而靖難之役又毫無疑問葬送了朱元璋花費二十幾年訓練的數十萬精銳健卒。
“人言長江後浪推前浪,你這後浪居然隻是聽了一句話便被嚇成了這副德行。”
此外,還有攬口銅炮就有一千門,手把銅統一千把。
如南直隸、浙江、江西、福建等地雖有在冊數十萬衛所兵馬,但能打的恐怕隻有南京城周邊,以及浙江寧波一帶的備倭衛所兵。
他日後如果想要培養一支強軍,就必須要為他們培養出信仰。
在馮勝的臉,他看到了幾分英雄遲暮的景象。
隻要君王對你起疑,那你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引頸待戮罷了。
這些例子太多,以至於馮勝講了整整一個時辰,期間喝了三杯茶,而朱高煦則是在一邊傾聽,一邊伺候。
“哪能……”王儉失笑:“這才做了百戶官不到兩個月,又無戰功,如何升得去。”
呂梁之戰即傅友德率二千長槍兵,正麵衝鋒擊垮元朝左丞李二的一戰,這一戰朱高煦已經聽過了,因此相比較呂梁之戰,蔡家莊之戰更讓他好奇。
曆史的朱高煦可不是左右朱棣發動靖難的主要推手,真正推動朱棣靖難的人是朱允炆。
江淮地區雖然在元朝統治過程中建立了蓄養戰馬的大規模馬場,但實際由於馬場荒廢外加氣候因素,這裡所能提供的合格戰馬量非常有限。
馮勝沉吟片刻,許久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的笑了出來。
要知道,這點產量隻是定額製造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因此許多工匠都沒有參與製作甲胄火器。
“我如湖泊落葉,隻能順水漂流。”
“陛下不讓伱走,你便走不了,隻能安靜下心來與我學些本事。”
明初軍隊的戰術,繼承於“古法”嗎?
諸如這樣的例子,在平夏戰爭、北伐戰爭中比比皆是。
徐輝祖與李景隆二人都善於練兵,此前就常在北方練兵,而如今這幾個月他們都在閩浙兩省來回奔波,顯然閩浙兩省的衛所兵戰力堪憂。
這一瞬間,朱高煦愣住了。
馮勝說出了明初明軍之中的一種氛圍,這種氛圍讓朱高煦感到新奇,隻是不等他深想,馮勝又說道:
朱高煦不希望這些健卒葬身中原,因為他們本該被大明朝用於開疆拓土。
馮勝講述了劉基與朱元璋的對話,這段對話粗看之下,似乎隻是劉基在單純地拍朱元璋馬屁,但假如深入分析二人說話的背景,那麼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擺在了眼前……
論體量,眼下的大明手工業可以完爆整個世界。
哪怕他願意去死,可朱棣呢?朱高熾呢?
如果僅憑分發田地,就想要得到百姓的支持,那曆史那麼多農民起義就不會失敗。
“後來,陛下前往定遠自立門戶,也要求軍中以長槍來比較武藝,常常考校兵卒長槍技藝,不少兵卒因此得到了嘉獎。”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還是朱高煦沒辦法用分地這個政策來激勵部下,因為如今的大明朝根本不缺耕地,而是缺能種地的人和畜力。
“國公……”朱高煦放下手中的,起身回了一禮。
在馮勝口中,朱元璋曾給晉王朱棡下過一道命令,其中提及軍隊的戰術原則時,朱元璋認為使用步兵要“與騎兵並進而夾攻”,不斷強調要訓練進攻型步兵,而非防禦型步兵。
對此,朱高煦自然想到了三府嫡長入武英殿理政的事情,不過對於他來說,這件事情根本就影響不了他。
朱高煦沒有送他,而是站在屋內,看著斜陽下他那佝僂的背影,整個人都沉默了。
明軍的這種步兵機動性確實很罕見,饒是朱高煦想了又想,也無法在古代戰爭史中找到類似的案例,隻能從近代的子弟兵身找到相似例子。
有的時候,即便他不想,但命運卻容不得他。
隻是他的這份心思不能表露太過明顯,所以麵對馮勝的話,他也故意歎氣道:
“若是陛下同意將你外放,曆練幾年後或許能減小北邊壓力。”
這麼一看,倒也不難理解為什麼靈璧之戰後,南軍便再也無法阻擋燕軍腳步,僅一個月便丟失了淮河以南的所有防線。
忽的,朱高煦不知道說些什麼,或者說他根本說不出來什麼。
“迷糊了?”馮勝笑著撫了撫長須,看樣子有些高興。
饒是你年輕驍勇善戰,治國安邦,打下大片疆土又待如何?
從前番在武英殿與朱高熾的對話中,他便差不多了解了他與朱高熾的理念問題。
可就是這少量鐵料,最後卻生產出了甲胄一萬三千多副,馬步軍刀兩萬一千把,弓三萬五千餘張,箭矢一百七十萬支。
“這個嘛……嗬嗬”
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們之間的對話中才會出現馮勝所說的“然臣觀陛下常不拘古法而勝,此其所難也”。
不過,朱高煦曾經翻看過他的這兩本兵書,結果卻大失所望,因為這兩本兵書之中大段模仿甚至抄襲前代的兵學著作,甚至連都被抄進了書裡。
“陛下曾言、克敵在兵,而製兵在將。兵無節製則將不任,將非人則兵必敗。是以兩軍之間決死生成敗之際有精兵不如有良將。”
由於明軍的戰馬嚴重不足,機動進攻和保護側翼的任務,在很多時候就不得不落在步兵身。
在朱高煦思索間,馮勝忽的開口說起了武英殿內的事情。
據朱高煦所知,劉基雖是文人出身,但他博覽群書,還撰有和兩本軍事著作。
結果到了元末,明軍長槍兵抓著長槍就懟著騎兵衝鋒,硬生生將蒙古人的騎兵多次衝垮,搞得元末一眾元朝軍閥看到大明的長槍兵就頭疼。
“該從何說起呢……”馮勝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因此沉吟了許久,直到一字時間過後才開口說起了幾場戰爭。
由於太過依賴步兵,即便明軍此後騎兵數量增加,但也無法改變明軍以步兵機動作戰的基本想法。
想到這裡,他不由看向了馮勝,而馮勝也走進了倒座房內,坐在那張用於休息的床。
話雖如此,馮勝卻也感歎道:“隻可惜,這行軍打仗不是下棋,能征善戰者,往往都不是從兵書學來的兵法。”
如今的明軍,若是按照秦嶺淮河作為分界線,那南軍之中的精銳都聚集在西南及湖廣,不是在趕苗拓業,就是在威懾中南半島及青藏地區的土司。
說白了,在劉基看來,明初軍隊的作戰原則和“古法”中的作戰原則有很大的區彆。
隻是眼下的他沒有屬於自己的人和地盤,他所能做出來的一切都不能在現在做出來,不然就是為朱允炆做嫁衣。
朱高煦不是很精通理科,但作為當過兩年兵的人,他也大概了解火器的進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